第29章 二十九
礼拜天晚上,姚予虞百无聊赖地拿着游戏机玩俄罗斯方块。
这个周末过得是平平淡淡,那晚还了衣服,她没再跟周作辞说上话。
每天下午男生还是2点13准时经过店门口。
她特地去蹲的,蹲那5秒钟,看他拎着咖啡,自左向右去,目不斜视。
好像一旦回到了既定的程序中,他就跟她再无交集了。
俄罗斯方块又死,姚予虞噘着嘴跳起来,边叼了支烟点上,重开了一把。
对这些事情,姚予虞跟她对学习的态度是一样的,十分佛系。
能接近就接近,太麻烦就算了,待在一起开心就待在一起,就跟打游戏会开心就打游戏一样。
王乙婷发来消息:[小鱼,我们明天怎么走?]
姚予虞才想起来“安排行程”的事情:[要不我拉个群吧]
群建完,姚予虞发了个滴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确实是一点安排都没有。
姚予虞:[呃,你们想什么时候走?]
林瀚:[不该问你吗]
姚予虞:[那等我小小思考一下]
思考是不可能思考的,她向来是走到哪算哪。从来没安排过行程,想起给她打了包票的那个人,她点进了私聊框。
[辞老师,我们明天什么安排]
那边还没有回应,姚予虞趴到窗户边看,男生房间灯亮着,看起来又在写题。
“哇,他的人生除了做题还有别的乐趣吗?”姚予虞咂舌。估摸着他应该一时半会不会看手机,她打算再来一把紧张刺激的俄罗斯方块。
但还没点开,对话框就跳出来了。
[辞公主:来我家吗?]
对话内容前言不搭后语,姚予虞输入了又删,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
内心莫名又小雀跃起来,她拿着手机趴在窗口,风呼呼地吹着,手肘被窗沿压出两条印。
她还斟酌着,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辞公主:多穿一点,窗边冷。]
心跳漏拍了,姚予虞下意识往对院看去,小房间灯灭了,没一会小院子亮了,周作辞边穿着外套边开了院门。
是那件她周五穿过的暗蓝色夹克,里面搭着和她周五穿过的白色卫衣。肩宽腰窄,腿长长的,身形好看得像个模特。
男生挺着,套上了外套,直直地抬头跟她对视住了,好像知道她在看他。
勾唇笑笑,桃花眼水光流转,睫毛被昏黄的小灯笼在脸上印出分外长的影子。
他笑着,抬了一只手,随意地往她的方向反向勾了勾手,像蛊惑人心的妖怪。
姚予虞就这么招手即来地跑下楼来了,一一估计也没她那么听话。
边腹诽边出门,跟周作辞打了个招呼,她跑得有点喘。
全然忘了他跟她说的不用跑。
“呃,我们要出去聊吗?”姚予虞指指他身上的外套。
周作辞懒散地笑,低沉的嗓音勾得她耳根软:“没,出来接你。”
-
姚予虞就这么到了他家,也不知道那么短的路有什么好接的。
他到了家,外套也不脱,刚被她穿过的衣服风格迥异地穿在他身上,看起来不像宽松的款式。
这次姚予虞心无芥蒂地坐上了有洁白兔毛垫子的沙发。
沙发也是个浮夸得不得了的欧式,背顶和扶手高端贝母镶嵌,点缀着古典花卉;坐垫远看像真丝的,星河闪耀的,近看发现有绒绒的毛,一摸一个印。
“你想好我们怎么走了吗?”姚予虞坐在沙发上像坐在云端,虚浮着没有实感。
“嗯,你约个地点先碰面,一起坐地铁。”周作辞给她倒了杯水。
“噢”姚予虞就打开了手机在群里打字问着,小抿了一口,发现不是水,像什么茶,暗红的液体在大吊灯下不太明显,于是就随口问:“这是什么?”
“花茶,安神的。”周作辞也坐下,身边陷下一个人的重量,他又问:“不喜欢吗?给你换牛奶?”
有钱人家还真是讲究,姚予虞又抿了一口,温度刚刚好,胃里暖暖的:“挺好喝的。”
眼睛眯着装模装样地品了品,涩味后知后觉地钻上味蕾,实在不能算好喝,她又小声找补:“那牛奶我也能喝吗?”
周作辞又笑,这茶是纯干花的料,没有甜味:“可以,我去倒。”
半刻,牛奶和花茶一左一右立在茶几上,连玻璃杯都是雕了花的款,很有仪式感感。
花茶里又被周作辞扔了颗红糖,这下好喝多了。
四个人的群,周作辞不说话,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刷得不算快,但能感觉到大家矜持下的迫不及待。
[王大美女:我有点兴奋,今晚睡不好觉了]
这是姚予虞改的备注,她的网名好像是eating,整了个谐音梗。
姚予虞拍了花茶的图片过去:[每天在五百平米的床上睡去,800个仆人争先恐后地为我泡安神茶,这样的我,可能大概就没有失眠的烦恼吧?]
想了想,又很贱地加了个[qaq]。
[?]
[?]
一时间群里被问号刷屏,她憋着笑看了眼周作辞,后者单手拿着手机,心情很好的样子,应该是看到了消息,但没在意。
两人目光对视,周作辞笑笑,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擦擦?”
“哇。”姚予虞眨眨眼,关了手机屏幕,照出自己嘴边有小圈牛奶渍。扯过纸巾擦去了,后知后觉地难为情,多大个人了喝个奶还能喝脸上去。
行程其实没什么好聊的,周作辞做规划的时候是费了心的,说出来也就那么几项问题,什么时候去,在哪集合,要带什么东西,带多少钱,几点会回家。
周作辞思路清晰,三言两语交代完,这群里就只剩插科打诨了。
[林瀚:我觉得你这个照片背景有点眼熟啊]
[王大美女:这杯子也眼熟]
姚予虞心虚:[?]
[林瀚: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周作辞家的吗?你俩在一起啊?]
姚予虞继续心虚:[?]
[辞公主:在一起。]
周作辞发了在这群里的第一条消息,显示的还是她给的备注,姚予虞更心虚了,也不知道心虚的源头是什么,又发了条[?]
发完心虚地转头看他。
男生坐得比她高,又比她挺着,手随意搭在张着的腿上,挑了挑眉:“怎么?我见不得人?”
姚予虞一下没反应过来:“没”
呼吸间,周作辞更近,他单手撑着沙发,换了重心倾靠过来,不经意又好像格外缓慢地舔了舔嘴唇,睫毛微阖着盯着她看:“八百个仆人,只有我给你泡茶,连个名分都不给吗?”
“操,”姚予虞像个炸毛的猫般拉远了距离,语速飞快:“那我不得,金屋藏娇吗?”
话落完,周作辞开始笑,没靠回去地撑着手笑,从胸腔里闷着笑,笑得连带着沙发这边的她都感受到了抖动。
“那可以藏。”他说。
他那么笑完,姚予虞的心虚劲儿也没了,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打趣了,“啧”了一声,举起牛奶一口干完。
他跟每个女生熟了都喜欢这么开玩笑?姚予虞有点气,压下了嘴角。
“我要走了,你是不是得去遛狗了?”
“嗯,要一起吗?”
“不要。”姚予虞又莫名地气,脑补出了一套花心海王渣男广泛撒网重点捞鱼的故事来,他有其他女生朋友吗?
“那还喝点茶吗?晚上可以睡得好点。”周作辞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过线了吗?
问完也怕再听到个“不要”。
“嗯那就小来一杯。”女生松了口。
不管怎么说,加了红糖的花茶真的很好喝。
“喝完就走。”她补了句。
呼出一口气,周作辞去给她倒茶。
热水壶升着温,突然听到了声锁响。
厨房离院门很远,按理来说是听不见的,但他就是听到了,手抖了下,放下了杯子,他快步走出去。
片刻,家门打开,穿着一身黑西装的高大中年人站在门口,百年一见地身形没有晃荡。
是周明磊,周作辞的第一反应是,还好,他没有喝酒。
男人打开了玄关的灯,走进来,姚予虞还楞着,三人对视着,一时间只有开水壶沸腾的响。
“叔,叔叔好?”姚予虞开口破冰。
她第一次见到他父亲,他比周作辞稍微矮了一点,但也很高,一米八向上;身材带着点啤酒肚和中年发福的松弛,但不油腻;眉眼和周作辞太像,以至于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他爸;唇上是刚出头的硬胡茬,西服带着点褶皱,看起来蛮颓废的一个人。
“这是?”周明磊皱了眉毛,瞪着她,但没问她的意思,像要只听周作辞的解释。
一模一样的眉眼,他皱起来就凶多了,中年男人摸爬滚打的威压积起来,打在她身上。
周作辞没说话,走过来,挡在她身前,遮挡了视线。
他不说话,周明磊就自顾自地脱鞋换鞋,好像儿子做出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一样,拿着包就往屋内走。
“叔叔,我是他同班同学,住对院的,来找他商量事情,打扰了。”姚予虞从男生身后探出头解释。
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但一点没带惊慌,周明磊看她,她也看回来,眼神不躲不闪。
男人“哼”了声,转过了头,去厨房关了热水壶,给自己倒水。
很久才传来一句话,语气沉沉地压着:“他都不说话,你解释什么?”
“没有,我客套下而已,礼貌。”姚予虞不冷不热地回。
她实在是有点烦了,这家人全是上来就冷脸的型吗?她本来就没什么尊老敬幼的长幼尊卑级别意识,只是毕竟在人家家里,自己不请自来,勉强装了下乖。
怎么的,比我早生二十多年就得惯着你呢。
姚予虞去玄关换鞋了。
周作辞也走过来,他对她刚刚回的话又回应以一种看热闹似的心情好,眸光淡淡的,翘着唇角看她换鞋。
她勾了勾手,小声用气音对他说话:“他要是又打你,来找我。”
“嗯。”周作辞正常音量地回。
其实周明磊没打过他,他们的冲突仅限于对周围物体的发泄摧毁以及口头上的恶毒谩骂。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周明磊回房间了。
姚予虞开了门,听见声还想开口吐槽句什么,又反应过来这是他爸爸,改了口:“周作辞,明天早上见?”
“嗯。”周作辞靠在门框上,没什么情绪,看起来好像今晚不会有冲突的样子。
姚予虞重复了句:“你们别吵架啊,吵了你直接来我这躲。”
他又笑,肩膀耸了耸,低头看她:“担心我?”
姚予虞还没说话,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自己接上了下一句:“明天见,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