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
回教室拿了东西,两个没有家长的人最后走出校园。
姚予虞哼着歌,周作辞撑伞,她压着想晃荡的身体,规矩走路。
周作辞没说话,听着她哼的歌。
她的歌单被他常常循环,记不得名字,但很熟悉。
小姑娘哼着哼着又打了个喷嚏,她用手捂着鼻子,声音猫似的,软软的细细的。
怎么打个喷嚏都那么可爱啊?
周作辞转头勾唇,喉咙里漏出轻轻的笑声。
“有什么好笑的。”女生给了他一记肘击,不重,伞被撞得轻微晃动。
“往那边绕个路,给你买感冒药。”周作辞没回她,扬起下巴点了点。
药店门口,姚予虞晃着腿踢着小石子,周作辞把伞递给她就自己进去了,是真的“给她”买药。
伞有点重,她转着伞,伞旋转着飞出水花。
“走吧。”男生接过了伞。
姚予虞看着他单手轻松地举起了伞,微微有青筋落在线条流畅的手臂上,舔了下嘴唇:“多少钱啊?我转给你。”
“嗯?”雨声太大,他好像没有听清:“什么?”
没等姚予虞再说一遍,他又接上话:“不用了,不贵。”
姚予虞吐了下舌头:“啊,不好吧?”
周作辞笑着转头看她:“那你拿两包走,剩下的我带回去,行不行?”
“啊,那,行吧。”
姚予虞紧张,不仅体现在话的支支吾吾上,还体现在她格外多的小动作上,她又摸了摸鼻子。
“这两包的恩情,还有这件衣服的恩情,我会一辈子记得的。”
“好。”周作辞低头看了看她的发顶,不那么湿了。
“你放心,死前我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告诉下辈子的自己要来找你报恩。”
紧张就开起了胡话连篇模式。
这会风挺大,感受到拿伞的阻力,周作辞拎起她卫衣的帽子给她扣上了。
”?”
卫衣大,帽子也大,一下被遮得路都看不清了,姚予虞伸手去掀帽檐,视线不清,摸到了温热的东西。
周作辞正要收手,女生抬手握住了他的指节,体温从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地捏了一下。
他看的清,没被吓到,指尖颤抖了下,没有收手,垂眸看着,喉结滚了滚。
但她很快就把手放下去了。
放下去又在空中晃荡两下,还是再次抬起,这会抓到了帽檐。
在她掀开之前周作辞收回了手,姚予虞眨了眨眼,压下那瞬间的酥麻,故作镇静:“啊,不好意思?”
周作辞低低“嗯”了声,舌尖在口腔内转了一圈,不声不响地转移了话题:“周一想带我们去哪?”
“你不想要惊喜吗?”姚予虞回话。
“可以不要。”他说:“你不说的话,就得自己安排行程了。”
姚予虞又被击中了,该死的细腻。
她反应过来了,毕竟还是学生,真的偷偷跑出去玩,出了什么事情,全得怪在她身上,他在帮她分担。
抿了抿嘴,她也就没抵抗地开口:“我原来刚来a市的时候,跑出去玩,顺着三号地铁线坐到底,走一段路,附近有个新开的楼盘,但到现在都没人住。”
她没解释为什么要去那里:“后来我就老是去,那个楼很新,不危险,但没人管,可以翻墙进小区,楼顶天台也不锁。”
“他们天台上没上漆,一年多还没人去,我带了喷灌去乱画,就蛮没素质的。但是那里风景很好,可以看到海边,偶尔还能听到船的汽笛。也可以看日落,太阳从海岸线落下,整个天连着旁边的墙面都是红红的。”
小姑娘细细地描绘,周作辞恍惚间也置身其间,周围的雨声变成了海浪的声音,他能看到她孤零零地站在楼顶,把情绪填进画里,她也像一幅画。
这太酷了,他想。
“反正就是挺安全的,我上次去是一个多月前,那个时候还能进,但我有点担心周一去的时候会锁了。”
“不会锁的。”周作辞安抚她,声线缓慢,有点哑:“我先找好附近可以玩的地方,锁了,就去其他地方。”
“对哦!”姚予虞说着说着自己也兴奋了,眼睛亮晶晶地看他。
“嗯,我来安排其他的事。”
花草建筑都被雨幕描了边,天色暗下来,路人都低头行路,伞把道路撑得满满的,两人挤在一起。
头顶传来轻轻的笑声,低沉的声音揉进了几分温柔。姚予虞摸了摸心口。
-
回到店里,姚予虞上了二楼。
她看向柏叔:“吃饭没?”
“没呢,我快结束了,你点个外卖吧。”柏叔动作不停,姚予虞蹦着去看他。
是个纹手背的客人,挑了个狮子的图案。
柏叔干这行十几年,虽然是零基础入行,十几年的磨炼,他的技术十分精湛,能把店开到市中心就可以看出来。
狮子威猛无比,他在点最后的高光,眼神一有了光,便栩栩如生了。
“还吃烤鱼饭吗?”姚予虞凑近看着问他。狮子太细,柏叔戴了个小探照灯,倒也不怕她挡光。
“可以,我还是特辣的,再加个紫菜汤。”
柏叔瞥她一眼:“你这穿的谁的衣服?”
“啊,下雨淋了,找同学借的。”她才反应过来还穿着周作辞的卫衣。
“男生啊?”
“嗯,住后面院子那个,他现在是我同桌。”
客人坐着新奇看她,这是个回头客,之前的花臂也是找柏叔做的,见过姚予虞好几次:“小姑娘上初中呀?”
“没,我高中了。”姚予虞立起身来,挠了挠脖子。
我看起来那么小?
“可以呀,以后跟你爸学技术。”客人笑笑:“做的真好,我还有一朋友也要纹,我给他推荐来这”
姚予虞下楼坐着了,原来不是自己显小,是柏叔显老。
以前也总有这样的误会,最开始柏叔会解释两句她是朋友家的女儿,来借住,后来两人也默契地无所谓了。
比起她亲爸,柏叔确实尽了更多监护人的责任。
一个小时后,两人坐在复古黑皮沙发上吃饭。
柏叔今天心情很好,可能是难得碰到了一个能体现他技术的题材。
姚予虞刷着手机,决定不告诉他秋游的事情,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哇,已经12月了啊。”听着柏叔和客人打电话约时间,姚予虞接了一句。
“是啊,今年过年也早,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校历上好像是一月中旬,放一个多月。”
12月5号了,姚予虞想,爸妈在国外,应该要过年了。
“借你衣服这个男同学,就是你说长得很好看那个?”柏叔打断她的思绪。
“是的,你还记得呀?”
柏叔笑笑,眼角压出褶:“现在还是你同桌?”
“是的,他成绩好,老师说让我跟他学习学习。”姚予虞采用了吕依琳的官方说法。
“哎呦,真好,你们这个年纪啊”柏叔眼睛眯成一条,和他那横胡子齐平:“我上学的时候也有个很漂亮的女同桌,哎呀,辫个小辫子,一甩一甩的。”
“咳,”姚予虞清嗓:“打住啊,小心我告诉珊姐。”
“哈哈哈,你可别说啊。”柏叔翘起一个流氓二郎腿:“我们那时候还为她打架呢,有个小混混,不让我跟她同桌,嘿,现在想想太好玩了。”
“啊,那你打赢了吗?”姚予虞错失了重点。
“我也记不得了,那时候哪会打架,就是冲上去,身边有什么抄什么,下手没轻没重,没有章法的。我们那会都这样,大家没有学习的心思,老师也打学生。”
“嚯,合着您现在会打架啦?”
“那可不,你看我这一身肌肉,游泳那么多年,那是白练的?”
“”
这一身肌肉,属实是没找到。
-
擦着头发出来,姚予虞开了音响。
以前姚予虞头发很长,初中毕业去剪了,一剪剪了个超短的男孩头,养了一年多,逐渐能扎起来,到肩膀了,也得用吹风机了。
姚予虞有个爱好,就是看美女,微博有一整个分组都是漂亮姐姐,快到三位数。其实男女都可以,只是帅哥很少有发微博的。
边吹着头发边享受美色,有条对话框跳出来。
[辞公主:药吃了吗?]
她这才想起来,又跑去脏衣娄里把周作辞的卫衣翻出来,在兜里找到了那两包感冒药。
她手忙脚乱地回:[吃了!]
还没有,这才出去走廊接水泡。
等着水出来,姚予虞又补了句:[你的衣服,我洗完周二再带给你吧。]
那边回得很快:[不用,我们家有人洗,你直接还我吧。]
[啊]
[直接还?]
[那我现在出来?]
[辞公主:好。]
“嘭嘭”,心脏第一百次加快,头发还没吹干,姚予虞啪嗒啪嗒地换了鞋下楼。
“小鱼?”柏叔正在院子里洗着机器手柄。
“啊,我还下衣服。”小鱼像一阵影似的掠过他。
出门时周作辞已经在外面了,还牵着一一,他房间到门口的路程应该更近。
姚予虞看了看手机,十点26了,过了他出门的时间,他特意在等她?还是问吃药没的时候就预想了一定会见到她?
她跑的有点喘,把衣服递过去,大白狗兴奋地绕着她转来转去。
那衣服实在不好看,被揉的皱巴巴的,刚刚从脏衣篓里拿出来,姚予虞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不敢看他。
男生换了身不薄的短袖,袖子很长,遮住了手肘,下身是直筒的宽松灰色运动裤,应该是为了跑步方便换的,看起来格外的肆意张扬,跟平时的气质不符。
路灯忽闪了下,有小小的尘埃在他们之间飞舞,暖暖的。
周作辞低下身来,自下而上地看她,五官被距离模糊,姚予虞努力辨认着,瘦削的脸颊,锋利的薄唇,目光锐利而温柔。
“跑什么?我又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