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
“那当不当你爸也不是你能愿意的。”
姚予虞抿嘴，又控制不住地有点小高兴。
她这话细想起来很有哲理。
周作辞又笑，走到她旁边坐下了。
距离不算近，好歹还是打破了三足鼎立的格局，姚予虞估摸着身上的味道应该被风吹散的差不多了，也没太介怀，跟他打了个招呼：“你不先回去？”
“嗯，想找地方坐会。”
男生处于一种半端着的状态，两腿标准地对称张开，脊椎还是挺着，微微侧着低头看她：“在聊什么？”
“就随便聊聊，”姚予虞被看得不好意思，又插科打诨：“感觉快下雨了。”
这儿四个人，三个都是没家长来开会的，顶着这么个天气硬坐着聊天，想想很好笑。
同样为家长缺席率贡献一份力的林瀚打开话题：“你们班秋游去哪？”
姚予虞接过话茬：“去海边，好像叫什么沙公园。”
她才来a市一年多，对地名不太熟。
“长沙湾公园。”王乙婷补充：“那地方没什么意思，我们初二的时候去过，不会让学生下海的，就是一些普通的团建设施。”
“啊，我们班也去那。我想着也没意思，所以我不去。”
姚予虞瞥了林瀚一眼：“你今年用的什么理由？”
林瀚忍不住笑出来：“呵，我说我外公要死了。”
“牛啊，死去的外公又被你拉出来死了一遍。”
去年他就用过这个借口了。
姚予虞听这个地狱笑话听得十分高兴，拍着大腿笑，整个人左右晃着，马尾辫擦到周作辞的袖口，没发现看着她的后者眸光深了几分。
王乙婷莫名：“啊？秋游还可以不去啊？”
愣了愣反应过来：“这借口不太吉利吧？”
“不是，我外公很早以前就去世了。”林瀚摸了摸脑袋，感觉在她面前不好那么没道德感，拉了姚予虞垫背：“还是姚总厉害，她妈妈好好的都给她说病了。”
“啧，嘴漏风呢你！”姚予虞龇着牙瞪他，摇了摇拳头。
王乙婷眨眨眼睛：“小鱼？你也不去？”
她轻描淡写地回答：“没办法，生活所迫，不想花这个秋游钱。”
林瀚和姚予虞话匣子打开了就一人接一句地对着嘴贱，两人隔空打打闹闹，开着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玩笑，气氛热络。
周作辞很久没有出声，垂眸看着雀跃起来的姚予虞，天色阴沉沉地，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巧，我也不去。”
他说。
虽然是这一秒才决定的。
“哇，什么意思，我是被排外了吗？”王乙婷杵着下巴，也笑起来：“不然我也去申请一下？”
笑完又解释：“本来我要跟我爸妈说出去秋游他们也要唠叨，麻烦死了。”
“行啊，我们直接一个，出逃。”姚予虞抱着腿笑：“说真的，我们别去什么公园了，既然都不去，我可以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我们自己玩。”
这话是有私心的，说是你们，但她想听见的是周作辞的回答。
神经拉扯累了，她不想想那么多了，只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又不意味着什么，是吧？
想到这她不动声色地说：“辞哥，你带上一一，它肯定喜欢，我好久没见它了。”
这招叫声东击西，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么地方啊？”
“什么地方？”
王乙婷和林瀚同时开口，话音落完两人对视一眼，后者久违地没有避开她的视线。
“嗯一个，我偶然发现的地方，在郊区，但也不算远。”姚予虞边解释边悄悄打量着周作辞：“我先保密吧，算个惊喜，你们想去吗？”
“我可以。”林瀚不想就举手。
“不危险吧？”王乙婷有点担心，但很快举起了手：“感觉很刺激耶，我也加入！”
“不危险，不是很郊区的，路程大概一小时不到吧，”她赶紧打消女生的顾虑，侧头看周作辞，像等待最后的审判，有点紧张，故作无谓地开口：“辞哥，你”
“我去。”周作辞笑着回应，眼神温柔：“听你安排。”
“哦。”姚予虞有点脸热，胡乱摸了把脸掩饰，正想说句什么玩笑话，肩膀突然一凉。
是雨滴，天果然不出所料下起了小雨，几人成为第一个接受到信号的人。
“你们有伞吗？”姚予虞扶着地爬起来，往实验楼走。
“我有，但是在教室里，等开完会去拿吧。”王乙婷跟上。
躲进楼内，雨快速地下大了，姚予虞靠在门口伸手接雨，伸出去就是满手的水。
甩了甩手，天空阴霾着，但她心情还是很好。
大家应该都一样，她回头望了眼。
这是只有他们四个人知道的秘密出游计划。
仿佛有种说不清的线把大家都连结到了一起，他们可能会瞒着家长、瞒着老师、瞒着所有同学，可能会编个谎话出门，背着装样子的书包，来一次热血上头的冒险。
好青春哦，姚予虞想。
空气变闷，头顶上响了声惊雷，吓了王乙婷一哆嗦，惹得他们又笑在一团。
心情实在是太好了，肾上腺素提前飙升，姚予虞有点晕乎乎地，脑海中突然蹦出个念头，她开口问：“你们说，为什么下雨天要躲雨？”
“啊？”
没等其他人思考，姚予虞拽了离她最近的林瀚跑回了小平台。
几乎是瞬间两人浑身都湿透了，林瀚踉跄两步：“我操？你发疯拽我干嘛？？”
“拽的就是你！”姚予虞抹了把脸，原地猛跳一下，小平台上积起的水溅到他的裤脚，这下他的鞋子也没法幸免了。
落回原地就跑，她跳回了楼道内，甩了正吃惊着的两个人一身水。
她像狗似地左右转着甩水，没两下，林瀚跑过来从身后拉她的帽子：“你搞自杀式袭击是吧！”
背后偷袭，姚予虞没防备，男生力气又大，被拽着，左脚绊住了右脚，像是要倒。
眼睛生理反应闭上，但没倒，周作辞比她反应快，揽了下她的肩膀。
和浑身湿透的冰凉比，男生的体温惊人的烫，她感觉到他好像绕到她后方，虚虚地挡了下，有一瞬间的失重感——他把她人抱起来了。
但只有一下，几乎无法用秒计算，身体落回地面，反应过来已经到了露天的地方，雨滴又劈头盖脸地淋下，伴了声雷响。
睁眼转头，周作辞也是落汤鸡的模样，第一想法是看他有没有生气。
但是没有，雨幕模糊了五官，他微张着嘴，嘴角上翘着，看起来心情不错。松开她，向后抹了把头发，垂下两根被水黏上的发丝，带了点畅快的放松，帅得招人。
她不敢再看了，也不敢回想，跳着要去给罪魁祸首一点颜色看看：“林瀚，你脑子进水了吧！”
“靠，是谁先动的手啊！”林瀚向后撤步，大力地带起水滴。
“哇，这两个疯子。”王乙婷惊呆了。
她全场唯一安然无恙地站着楼道口，看着周作辞走回来，水顺着滴落，好在衣服够厚，就淋了一下，不算太湿。
“疯子”俩在小小的天台上追来追去，王乙婷看了眼待在楼道内也没用了的周作辞：“辞哥，要不要叫他们两个回来啊？”
问完又掩着嘴笑：“怎么每次都跟带小孩似的。”
周作辞听完也低低地笑，雨淋了的嗓子有点哑：“让小孩们玩会吧。”
“教室里有换的衣服，我去拿，你看会。”
-
十分钟后，姚予虞明白了人为什么要在下雨天的时候躲雨。
“阿嚏！”
她打了第二个喷嚏。
身上穿着周作辞的卫衣，白色的，宽大地快遮到膝盖，手上拿的是她自己的外套，被周作辞顺带拿出来让她擦水用。
两个像从水里出来的人坐在地上，共享她的外套，林瀚头发短，胡乱擦两下就给她了。
“开心吗？”王乙婷幸灾乐祸。
“啊，”姚予虞没忍住笑，放下了手：“老实说，挺开心的。”
“抱歉，只有一件备用的。”周作辞向林瀚解释，伸手摸了摸姚予虞的发顶，还是湿的。
林瀚无所谓道：“没事，哥身体好。”
小姑娘乐个没完，又呼了一声“好爽”，周作辞看得好笑，把外套脱下来，弯腰盖在她身上：“晚上回去喝点感冒药。”
外套也大，姚予虞被蒙了脑袋，扯下来披在身上，乖乖应了声：“知道了。”
一通闹腾，家长会也结束了，向楼下望去是花花绿绿的伞，像一个个蘑菇帽，把校园盖得水泄不通。
“我等会再下去吧，人好多哦。”姚予虞后知后觉地感到点不好意思，摆了摆腿。
“啊，但我得先走了，我妈找。”王乙婷晃了晃手机，有电话打进来。
“那我也走了，”林瀚撑着地站起来：我得回去换衣服。”
“你回去也要喝感冒药，我走啦。”王乙婷看着他提醒，边拿起手机接电话边往楼梯走去。
“对了，我们周一见！”姚予虞坐在地上扬声喊了声。
大美女俏皮地转身，在听筒放到耳边前大声回应了她：“一定见！”
两人走远，空荡的楼道还回荡着王乙婷的声音，姚予虞起身站到窗边看，大伞慢慢散开了。
“啊！”她反应过来：“我没有伞也！”
暗蓝色的夹克外套随着她的动作晃荡，白色卫衣被穿出了裙子的感觉，露出细细的黑色裤腿，显得格外小只。
刘海湿漉漉地被拦到额头两边，露出饱满的额头，小姑娘对着他眨眼，睫毛又长又翘，浑身带着股水汽，连着嘴唇都反着亮晶晶的光，看起来很软。
这是周作辞第一次看她穿那么多颜色，他的颜色。
“放心，我有。”
他的声音有点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