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上哈欠连天的众人登上了事先包好的飞机，各自寻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两眼一闭头一撇，在柔软的靠背与扶手处沉沉然睡去。
尽管对早起仍然抱有一定的怨念，但能享受一整机的高待遇也不算亏待。
于是，这群古怪的人在飞机上失去知觉的最后一秒时，大多数人不约而同地跳出一个想法：
如果，组内有人能交一个有私人飞机的高富帅或白富美对象就好了。
——以上信息由读心术时灵时不灵的匿名人士热情提供。
与之前在现场或者警局接头不一样，这次定下的见面地点就在飞机降落的机场。
关于这一点，吴铮还特地作出说明，当然不敢说不信任他们的情商。
“这次的案件，对方咬得很紧，故意选择从机场接人，不排除想通过这段时间以威逼利诱的手段让你们放弃的可能性，或者会详细告知具体隐情，促使这边知难而退。”
“总而言之，对方并不想我们插手。”
“目前情况虽然不明朗，但这个异能者明显是个好苗子，一旦让我们介入，就有了‘撬墙角’的危机感，这点你们把握好分寸就行了。”
交城。
补眠结束的众人在飞机一落地，就重新焕发生机活跃起来。
交城警局异能科的接头人等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十分客气地请他们上了警局的专车。
接头人是个年纪偏大的中年大叔，穿一件加厚的棉袄外套，身材发福得比较明显，一脸笑眯眯的，看起来一副脾气不错的老好人模样。
钱唐代表交城异能科，不仅对他们表示欢迎，并在一旁有意无意地打探起对方的意图。
郑孟闲得无聊，乐得与他打着太极，一天拉扯着家常琐事。
他过分的“热情”让对方根本无法退却，也陪笑着扯天扯地，两人过分努力的假笑声在车中传开，一直维持到了到达交城警察局。
一看到熟悉的警察局大门，钱唐忍不住地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
因为这意味着他被交付的任务“刺探对方打算”的任务彻底失败了。
要糟糕了。
他小心地觑了一眼车内，这方是一群上头直接派来的空降“大佬”团队，而在异能科等着的是一群清高、固执、排外的异能研究员。
异能科的人从一开始就想着找出这个堪称“潜力股”的异能者并将其吸收进异能科，使对方能成为新生力量，但若是由上头派来的小组插手，那么必定会产生不少类似归属、争夺及后续研究等问题。
如今，看车上这群人的做派，显然不存在退避的选择。
按上头的暗示，这群人中每个人都至少在b+以上，根本不是一个交城异能科的人能抵挡的。
两方一旦毫无润滑地碰撞在一起，势必会导致火药桶爆炸的事件。
于是，钱唐紧张得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领着他们往后层一栋小楼走去。
与上一次新民市的异能科不同，交城的异能者并非独占有一栋楼，而是设置在楼的最上一整层。
在进入电梯后，只有同时持有异能科的卡面与经过瞳孔验证的人才能成功升上最上一层楼。
在钱唐进行双重验证时，七个人互相对了个眼神之后，郁子源连上众人的心电感应网络，这一招在最近的锻炼中越发熟练。
霍灼借助心电感应网络作最后的提示：“对方应该并不欢迎我们的到来，不过我们的目的并非发生冲突，只是成功取到相对资料而已。”
“明白！”
“知道了！”
众人表示明白。
乔龄突然插了进来：“交城异能科的成员中，人数与对应等级，老吴给的资料中有吗？”
霍灼：“资料中记录的都是b+及以下，表面上不足为据，但……不排除有别的可能性。”
乔龄心知肚明，比如：他们挖掘出的有潜力与能力的人……
毕竟，他们现在也在盘算如何能吸收“梦境”能力的新生异能者，这样有野心与追求的研究员，不可能会本分老实地止步于自己自身所在的b+级内。
团队频道中，交流结束。
在钱唐的带路下，异能组成员们一起走入最左边的会议室。
会议室上首坐着五六名年岁偏大的研究员，她们看上去都约摸在三十岁之上。
这个年纪在普通人中算是年轻力强，但在初升不久的异能界以三十以上的年龄成为异能者。
不论是才得到力量时对自身损伤的控制、对异能的消化，还是勉强得到运用后进一步的开发等，异能所产生的负担对他们仍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这些内含有莫名情绪的研究人员，脸色严肃地看着一群青涩稚嫩的年轻人走进来。
他们身着鲜艳柔软的大衣，踩着皮靴皮鞋而入，不时地与身边同伴们，交头轻声交谈一两句。
“待会谁先开口呀？”
“废话！肯定是霍老大，你指望着乔姐主动与对方讨论资料交付问题吗？”
“嘿嘿！也是！”
这一番话当然是故意说给对方听的，毕竟真正需要保密的地方，可以十分便利地采用郁子源的“心电感应网络”。
美其名曰：帮助郁子源小同学每天进步。
出声的交谈也是一种暗示信息，希望对方能友好合作地给出资料，不然，凭借绝对的武力压制，也根本讨不了好。
静坐不动的研究员们也敏感地读出对方的深意。
虽然这群人并未直接释放气势，但是他们毕竟不是单纯的封闭之徒。
他们各自都通过已有的私人渠道进行了解分析，从而对这一批人的实际危险程度作出了极致精密的评估。
结果不乐观。
可是，他们绝不相毫不抵抗就“溃败”。
“各位异能组的成员，欢迎来到交城异能所，我们都是科中的一级研究员。”
以霍灼、乔龄为首的异能组成员们也含笑表示：
“打扰各位了。”
霍灼很快从虚伪的问候中跳出，直接插入了这次的谈话中心。
“我想各位应该已经收到上头的通知，交城的都市传说‘夜梦迷失’事件由我们异能组来正式接手。”
“希望贵方能把所有资料转交给我们。”
他保持着较为柔和的神情，试图以和平的方式达成交接。
坐在最中间的男人胸口别有一张身份标志，上写有——异能科长张辑。
他闻言皱了皱眉头，不等旁边的成员神情大变，率先给出了态度。
“上头已经下了指令，全部的资料是一定会交给贵方的。”
“但是……”，他迟疑了一下，态度微转之时，却发现对面一群人中没人出现不耐烦的神态，反而都带着可以形容为“事不关己”的情绪，对这件事情过分平淡。
他心下疑惑：难道他们其实对“夜梦迷失”的任务不感兴趣吗？
于是，他带着些许侥幸提出了己方的观点：“并不是我们轻视贵方，而是针对于‘夜梦迷失’这个都市传闻的研究计划从事前传谣之时始，已经持续分析研究到今天。”
“我们这边很多研究员的进展表示，很快就能得出大踏步地成果。所以，希望你们能再给我们一段时间，相信很快就能解决这个事件！”
霍灼面色如常，拒绝了这个解释：
“这些事情你们应该跟上层人士汇报，我们只是接受任务、进行出动。”
他双手交叉，手肘支在桌板上，一脸正色：“我们并没有别的权限。”
郁子源也托着脸庞，满眼写满真诚：“对呀，老实说，我们也不过是一介平凡打工人而已！”
“为了这次任务，连休假都被提前结束了呢。”平思瑶也有些怯怯地发表意见。
张辑左手边的研究员拍桌而起，打断了对方的小声言语，大声地力争：
“所以，你们就好好休息就行了！我们这边很快就能得出结果了。”
“而且……”
他眼神陡然地变得凶狠起来，“就算你们在异能的等级上要优于我们，但在异能事件研究上也不过都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而已。怎么说，我们可是研究异能最久最深入的人之一。”
他摆出一副成年人的姿态，义正言辞地说：“我们这么说，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你们好？！”
除他以外的其余几名研究员，也都频频地点头，显然也是非常支持他的想法。
“扑哧！”
研究得最久？
徐孟听到这个地方，没忍住地嘲讽着轻笑出声，非常拉仇恨地，引来对方所有人的怒目而视。
不过，以他的脸皮厚度，自然不会有半点细微脸色变化。
对方的怒火甚至让他更为欢快，反而越发放肆地笑得越发大声，在对方再一次起身指责前，不紧不慢地一句话堵住了他们的嗓子眼。
“最久？别让我发笑了！”
“你们手上的信息到底有多少，才能说出这一番话来”，他下巴抬了抬，“我们组内有三人，可是从异能研究所出身的。”
“况且就我所知，我们一组七人几乎都是最早一批的异能觉醒者。”
他没有说所有人都是第一批异能者，因为组内乔龄应该是第一批之前的初始者，这一点在这段时间中已经被确认，但根本没必要告诉这群临时的“合作者”。
所以，他只表示了他们都是最早批次的异能者。
“你！”
刚才那名研究员怒火中烧，但话却被堵在喉咙里，一阵干涩疼痛。
其余的研究者也都低头小声交谈起来，也被因为着突如其来的内幕而动摇起来。
然而，对于新生异能者的渴望，到底还是战胜了其他的情绪。
“就算如此，我们已经对这件事研究这么久了，怎么可能白白地转给了你们。”
“小辈别太张狂！”
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有来有回的唇枪舌剑，整个会议室里争吵的声音填满了所有的空间。
直到。
“砰——”
脚直接用力地揣在桌底。
一声巨响毫不客气地砸在桌子上，在嘈杂的环境中也清晰地让每一个人听见。
宋折澄非常贴心地为大佬服务，温和的嗓音仿若自带扩大音一般：
“此地，禁止发声五分钟！”
一次拍手的时间之内，所有的声音归于静寂，连杂音与回音也一并地消失殆尽。
无法抗拒的凝滞感似结冰一般封印住了所有的声音的本质。
这时，唯有一个人掌握着会议室的开关。
一直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休憩的乔龄慢慢地坐正，打了一个哈欠后，她抬手在半空打了一个清亮的响指：
“啪嗒！”
与上一次解锁所有人不同，这一次只解来了异能科长的言灵封锁。
她懒散地起身，慢慢悠悠地走到异能科长张辑的面前，随意地抬了抬清瘦的下巴，肯定了他内心作出的猜测：
“现在，只有你和我可以开口说话。”
张辑虽被肯定所想，却反而被吓了一大跳，身后的汗流得很快地沾湿了衬衫。
“所……所以……”他颤抖着声音问道。
乔龄坐到了他对面的桌子上，轻笑一声，又抬手拍了一掌。
这次解开了所有人的言灵封锁。
因为，她文明地震慑对方的意图已经达到了，所以现在开始迅速地开始“谈判”。
“现在我们在来交谈一下资料的交付吧？”她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再次转回主题。
才找回声音的研究员们收敛了原先的威风，坐在张辑左手旁的“暴脾气”研究员就算平静下来，也强硬地梗着脖子，不肯把事务转交。
他始终保持沉默，企图拖延时间。
郑孟再一次开启挑衅：“你们再怎么研究，也不过就是对对方的异能有深入了解而已吧。”
“要与对方进行沟通，第一步难道不是要想办法进入梦境领域吗？”
“你们再研究出花儿来，进不了梦，那不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痴人说梦’吗？”
他一脸不明白，这一群外表还算年轻、内心却已经腐朽陈旧的“老头们”到底在想些什么鬼？
郑孟明确地表示：他这颗聪明的脑袋完全无法理解这些人愚蠢的想法！
“哼！你们才接手这个事件。难道、你们能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研究员不甘示弱地开始反驳对方，意图再次留出转圜的余地。
乔龄掀了掀眼皮，平淡地开口道：“当然。”
年纪偏大的几位听到此处，互相面面相觑，一脸不可置信。
最后，科长张辑作为代表，有些胆怯地询问那个清冷的少女：“请问，有什么方案呢？”
乔龄从桌子上跳下，从他们手上抽走了事先原本打算用来打发他们的一沓报告纸。
眼尾扬起来一抹冷意，纤长的手指毫不留情地将这一沓纸撕得干干净净。
一片亮白如大雪，在她手上纷纷扬扬地洒下来，她犹如清冽泉水的嗓音虽轻却清晰地落在所有人的耳畔，带着一种不可质疑的威严：
“方案是………我。”
她随意地扔开剩下的“垃圾”，轻笑一声：
“我呀……我能进入对方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