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野生
乔龄睁开双眼，眸底尚未消散的一抹蓝光划过，寒芒锋利。
怔愣了片刻后，才恢复了正常。
“我、我刚才好像睡糊涂了？”她有些不确定地喃喃自语。
见危机正式解除，少年心性的郁子源小同学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大口气，激动地一把抱住乔龄的手臂，像幼犬一样呜呜叫着并用力地蹭着。
像极了从噩梦中醒来后，手足无措的小孩子。
也是。
虽然芋圆同学是个智商超常的小天才，但因为被研究所过度保护，与外界接触极少，少年心性比同龄孩子说不准还要小上一点。
霍灼也沉了沉神色，即使担心，也不会像未成年少年一样扑上去撒娇。
“乔姐，你还好吧？”他冷静地询问着信息，并观察着脖子上护身符的情况。
乔龄主动无视了左手上的幼犬挂件，转头寻求与正常人的对话。
“我只感觉，嗯，自己的意识在空中飘荡，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睡着时做奇怪的梦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一开始也没觉得不对。”
她揉了揉太阳穴，一边努力回忆着梦中的情况，一边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霍灼仔细地听着她的讲述，提出给护身符再附上一些异能，浅笑地解释道：
“你倒是以为做了个梦，我们其余人可被吓了个够呛！”
“你睡着之后，异能突然开始外溢出来，我们三个的异能都被你溢散出的因子所干涉到，连这辆车差些就结冰了。”
乔龄半蒙的状态，努力地听他叙述具体情况，不住地点头。
左手上的挂件仍然没有自然脱落的迹象，她被迫出手压制了郁子源小同学，不大的手掌按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一顿乱搓。
她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关于异能外溢这一情况，以前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情况，或者是睡久了忘记了。
不过这一次的情况，还是应该跟一所老叶报备一下具体情况。
她心中有了想法，真诚地觉得十分抱歉：“真的不好意思，我以前并没有这种情况，一下子没注意。”
其余人自然也没有责怪她的想法。
只是回去路上，宋折澄似乎还没有摆脱来自之前异能的影响。
“阿嚏！阿嚏！”
每半分钟就自动迎来一波喷嚏潮，让人确信他是真的已经感冒了。
就算乔龄再冰山面瘫脸，也不免尴尬地低下头去，内心大吼，对他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真的对不起！！
第二天清早。全员出动。只是并非团体行动，而是两组分开行动。
象牙白的光线在大地表层轻掠而过，如同一位绅士表示礼貌时勾起的得体微笑，蕴含着温和疏离的态度，不会深入眼底。
第一分队成员的主要任务是：
1、与新民市局的异能科同事进行交涉案件中的证据、口供、尸检报告。
2、申请并获取带有正规标识的异能因子特别审查报告表。
3、对暂时被扣留下喝茶的“证人们”进行友好的二次证词检查。
而在挑选人员时，大家达成了隐秘地默契，很快地拉出了以徐孟、宋折澄带郁子源、平思瑶的四人小队。
第二分队的任务只有一个：拜访新民市特有的野生异能者互助组织，获得实质性的帮助。
这一组人员结构数量都精简，不仅为了行动方便，而且能减轻对方的警惕与敌意，使交流能更顺利地推进下去。
除了正副组长外，还跟了一个擅长借助外部环境获取情报的路尧风。
第一分队去警局的路上。
“我还以为，乔姐会让芋圆和小瑶跟着她呢？”徐孟挠了挠头，对这个结果有点意外。
郁子源对徐孟素来嘴上不留情面，因为对方吐槽自己时，同样不会手下留情。
“老孟，你能不能仔细回忆一下我的异能，动过脑子再思考应不应该提出这个问题？”
徐孟运转了一丝“引力”异能，一把将小郁同学搂住，夹在胳肢窝下就势着提溜了起来，权当让这个小同学吃个教训。
平思瑶扯了扯郁子源的衣角，企图小小地抢救一下他。
她斟酌着思路，善良好心地解释缘由：“乔乔姐应该是有两方面的考量。”
“首先，我们俩个年纪较小，由我们参与证词核对的工作，很容易被对方轻视，所以更能诱导对方露出破绽来。”
“其次，从异能上来看，芋圆的异能“心电感应”可以简单感应到对方的思维情绪，来帮助判断对方证词的真假。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对其进行直接的心电感应的异能。”
她偷偷地瞥了眼挣扎的某人，有点尴尬地捋了下碎发，小声地补充道：
“不过，以芋圆现在的异能水平，直接完整的心电感应，应该是很耗精力与异能的。”
徐孟自认非常善于抓重点，他放手让郁子源直接浮在半空中，食指戳在他眉心，一副不怕事大的流氓表情摊手道：
“也就是说，这个小鬼神气地要命，但是异能还是半桶水的程度吗？”
他另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平思瑶的头，在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面前，很难不让人作为长辈而感到欣慰。
不住夸赞道：“还是我们小瑶厉害，可以用灵摆来判断对方言语中的真伪情况！”
平思瑶手里攥着那一条灵摆，低着头老实地沉默不语。
眼见后头要闹成一锅粥，宋折澄那一架金边眼镜下的狭长眸子微眯。
他一边看着前方的路，毫不客气地念出：
“此处禁止异能使用五分钟！”
话音既落，徐孟的“引力控制”异能应声解除。
原来浮在半空的郁子源，垂直有力地掉落在徐孟的大腿上，这突如其来的重量砸得他忍不住“哇”得一声惊天尖叫。
这难以形容的剧痛，在他大腿上的肉，甚至骨头上留下了永久阴影的记忆。
“腿！我的腿！腿断了！”
“郁子源！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都跟你说别再喝奶茶了！”
他疼得哇哇直叫，哭着叫着自己的腿一定断了，非让宋折澄赔付他的医药费与精神伤害费。
宋折澄一脸嫌弃，早有准备地轻嗤一声，语调平稳地钓起全组唯一的良心人。
“小瑶，他叫得这么凶，你用灵摆看一看，是不是真的断了。”
“不然的话，我们还得送他去一趟医院。”
平思瑶单纯地信以为真。
认真地从手腕上取下那一条常用的灵摆，闭眼静静地感受，把自身的异能因子从身体引到手上那一条银链子上。
她一脸认真正经地询问着：“告诉我吧，告诉我吧，徐大哥是不是真的腿断？！”
徐孟阻止不能。
于是，十秒后。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个灵摆，疑似在笑话他一样，以近乎看不清虚影的速度，飞快地绕着逆时针不停地旋转。
过快的转动速度，带起来一阵又一阵的风。
徐孟：这里已经混不下去了。好想换个星球生活。
相比于第一队，第二分队的气氛十分祥和——毕竟处于头顶上一尊祖宗一尊阎王的绝对稳定的境况，唯一自带“皮”属性的路尧风拥有着其他“泼皮们”是没有的高情商。
所以，这一路上十分舒坦。
甚至路尧风因为好奇而提出的不少问题，也都被心情不错的乔龄大方地解答。
车内堪称合家欢现场。
小路同志十分上道地上供给两个一人一个橘子，然后过于好奇心作祟的少年人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不少内中关系。
“乔姐，你是怎么知道新民市异能者间有互助组织的事情的？”
“这事情在我们军部行动处档案中也没有记录呢！”
乔龄一口一瓣橘子肉，提点到：
“你们军部的信息网可不逊色我们研究所，我个人觉得，这方面情报应该也有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你们情报线切入的在比较浅的层次之中，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们除了互助外就是一般人，军方行动处也不好擅自下手。”
小路托着下巴，“乔姐的意思说，他们这一群人的日常切面与异能需求决定了他们的行动轨迹离军方行动处较远，所以情报不足？”
乔龄一脸孺子可教的宽慰，三两口吃完了剩下半个橘子。
接过霍灼分给她的纸巾，擦拭了双手后，领着两人在某一个广场处下了车。
三个人都戴上了口罩，按照下车前乔龄的指令，以她为首，呈三角形队列向广场之后的一条小巷而行。
广场背后的小巷是一条杂货巷，不少卖手工小玩意的、疑似古董字画、木雕工艺品等等的店铺，以及摆放着少见的花草的小店。
每一格店铺的空间并不宽敞，陈设素雅有致，可以赞上一句“风雅”。
小巷里的人不多，乔龄很自然地边走边看，就像是一个普通外地人到处闲逛，对什么都很感兴趣。
身后两个，似乎是拗不过她的同伴，无奈地跟在她身后。
他们向前走了五分钟左右，乔龄突然对一家小花草铺子起了兴趣。
半蹲在一边仔细地观察着每一盆花。
一位斯文温和的青年系着浅蓝围裙，抱着一盆娇艳欲滴的木槿花，缓步从店内走出来。
他脸上噙着浅浅的笑，“这位小姐，喜欢这一盆秋水仙吗？”
乔龄伸出指尖，轻轻地一碰，柔软的花敷上一层轻薄的白纱。
她勾起嘴角，“嗯，我很喜欢。”
青年也眼尖地看到那一抹白，转身把那盆木槿花放到一旁的木质花架上之后，出言邀请他们到店里小坐一会。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浅紫的纸片，按在桌面上推给乔龄。
“这位小姐，秋水仙除了粉色外，还有一种是紫红色的，以端庄秀丽的姿态而闻名，不知道小姐你想要什么样的呢？”
乔龄歪了歪头，“嗯，不知道秋水仙是否还有别的异常颜色？”
青年微怔，哑然失笑，“那好吧，麻烦小姐把联络方式写一下，我若是找到了便联系你。”
乔龄不等他说完，在浅紫纸片上行云流水地写下两个大字：
“叶刻”
青年在看到那两个字之后，脸上原本温和从容的笑意一瞬间皲裂开来，再一次看向乔龄时，眸光泄出了几分锐利。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调整回之前模样，在那张纸片的背面快速地写了什么。
然后，他再次将纸片推回给乔龄，缓缓地开口：
“虽然我这店里寻不到，但我有位老朋友也颇为喜好侍弄花草。”
“他在前面还开了一个名叫“沁芳”的小茶楼，如果小姐真的想要，可以前去问一问他！”
“只要是真心爱花，他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的。”
这一次，他没有掩饰眸中的一抹意味深长。
乔龄轻巧地收下纸片，“多谢。”
领着霍灼和路尧风，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