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布置
罗岸听她这一解释，便明白接下去的方向，“我现在让网络技术部的同事再仔细调查一下冯文林这个人的具体资料，以防漏下关键线索。”
乔龄浅笑着翻了个手腕，摊开手，示意他“请便”。
房间里看起来陈设很简单，一看就知道是个单身男人的居所。
三人都戴上手套后，各自在房间里再次勘查。
根据案发记录，死者冯文林是倒在客厅里红线所圈起来的区域。而刚才迎面而来的电光，就是从尸体所在位置所射出来的。
“这么说来，死者与电光射出的位置，都在相似的地方。”
罗岸站在红线圈出的附近仔细地观察，原先划出的红线有不少地方已被刚才的电击磨损，并留下不少余烬残灰。
“看来是为了掩盖尸体所在位置的某些异样。”霍灼把异能凝在眼瞳。
果然如他所料，尸体所在范围内散布了细碎的异能因子，大部分都是一波电击后留下来的异能因子。
乔龄也蹲下身感受了一下，的确是一股烧焦的异能气息，以及残存的血腥味。
如果对方要遮掩，会是什么呢？
罗岸虽对异能案件知之甚少，凭借自身从一般案件上学来的经验与思路，调换某些思考方式后，很快便能尝试着作出分析：
“在一般案件的调查中，我们默认以下的情况。”
分别是——
“犯罪动机可以隐藏，用于犯罪的凶器可以丢弃，案发现场可以自行布置，作案手段可以谋算得无比缜密。”
罗岸吁了一口气，“唯一难以干涉混淆，且作为必不可缺少一环的只有——尸体上留下的痕迹。”
霍灼眸光微动，也有了猜测，示意一旁若有所思的乔龄。
“乔副，查看一下尸体所在范围的异能因子情况。”
乔龄也思忖到这种可能，不急勘查，反而似笑非笑地瞥了罗岸一眼，撂下一句“罗队长，看来你队伍不太干净呀。”
之后，也不管对方是否脸色有异，径自在尸体红线位置旁半蹲下去。
她似呼吸一般轻松地集中精神，分出一丝稳定的自我感知。
随后，控制感知一点一点地向那片残余异能因子混杂的区域探过去，接触起异常气息。
她剥离的手法极为细致，堪称“能治好强迫症患者”的严苛，不同种类与气息的异能因子乖顺地任她摆布分开，一缕一缕地冰冻并分拣好。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最后一抹因子成型后，她才彻底确信了猜测。
避免触碰到案发痕迹，她小心地站起来，冷着一张小脸，云淡风清地说出了结论：
“冯文林，有异能波动！”
“他是异能者？”罗岸没忍住惊愕，近乎反射性地脱口而出。
乔龄歪了歪头，又仔细思考了片刻，换了一种更好理解的说法，进行解释：
“这么说吧，他严格来说还不算异能者，非要用业界术语来界定的话——”
“他应该是一名异能因子携带者。”
罗岸虽然对异能有些必要的了解，但终归并非是圈内人。
在对异能者的认识之中，最深刻的也不过是：他们是一类携带某种异常能力的群体。
此时，突然被扔过来一个陌生的新概念，大脑有点转不过来。
霍灼作为组长，只好接下了科普的工作：“我们业内针对一般人到异能者这个阶段，有着更细致的划分标准。”
“主要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就是自身开始转化或产生一些异能因子，异能因子是异能作用于外物或自身的最小单位。”
“也就是乔副组所说的‘异能因子携带者’，这个阶段基本还算在普通人的范围内。”
罗岸努力地消化着科普内容，虽然对话中其他两处“阶段”、“也算普通人”也很好奇，但还是很谨慎地克制住了不再发问。
他只是因职业关系与此有所关联，但更多的牵扯对他却没有好处，甚至可能反而会惹祸上身。
“冯文林是异能携带者，也就是潜在的异能者，凶手是要杀他时才发现这件事，所以才会第二次回来消除痕迹？”
罗岸根据已知的信息，进行了新一轮的推测，并向他们寻求认可。
霍灼按这条思路追寻，很快出现了新的疑问：“我们之前作出的预测，第一次动手的凶手与帮手中只一位异能者。”
“从第一次异能者动手抹除监控的行为来看，大概率不是攻击性异能，而是偏向于技巧性的异能。”
“可是，第二次干扰手段，明显倾向于攻击性，这与之前的猜想全然相悖。”
乔龄突然想起了什么，冲霍灼眨了眨眼，抬手作出了个“数字八”模样的手势。
霍灼经过提示，也意识到上一次任务中缴获的那件战利品。
不留痕迹地将话头带过，“也许是拥有其他类似的异能武器，导致第二次能发挥出不一样的异能。”
乔龄不等罗岸发问，抢先开口：“而且，虽然可以分辨出是异能携带者，但剩余的异能因子稀少，且经过好几天也消散了不少。”
“遗体应该已经送到警局，麻烦罗队长与你们局内异能科的人员交涉一下，让他们对遗体上的异能因子进行再次检查。”
“每个局内都备有专门的仪器，就算人为分辨不出也没关系。”
罗岸闻言之后，连连点头，转身就拨打电话，并且进行任务吩咐。
乔龄趁这个时段，悄悄地靠近霍灼几步，小声地交流。
“关于上次那个武器，上头还没消息传过来，我们这边要先自己着手查吗？”
本来因为案情复杂，霍灼不自觉地眉头微拧。
然而，见她板着一张极正经的冰山小脸，干净眼眸中写满了纯粹的好奇与疑惑，这种反差落在一张漂亮小脸上，说不出的灵动。
黑沉的眼眸中，难得涌出片刻温柔的笑意。
“怎么，关于这一点，乔副有什么头续吗？”他微勾了勾嘴角，十分谦虚好学地向她请教。
乔龄并不觉得需要隐藏什么内容，想也没想地分享着手上的情报。
“新民市，与别的地方不一样的地方，霍组，你知道多少？”
她反问时，一双眼睛很亮，但仍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线。
霍灼沉吟片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新民市的异能者人数，尤其是野生异能者数量相对于其他城市，人数高出不少。”
“所以？”他主动抛出问题，虚心求学。
乔龄莞尔一笑，语气带着几分神秘，她小幅度地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在没有官方进行记录并管理的情况下，这里的异能区域却相较于其他地区，显示出了过分平静的状态。”
接着，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他们是如何维持当前异能者间的秩序，并且针对不同阶段异能者的特殊情况，进行消息的获取，获得相应的援助的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两人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虽然乔龄偶尔会表现出过分清奇的脑回路。
霍灼在她的提示中，也很快抓住了要义：
“你是说，新民市之中，有专门负责管理市内野生异能者的组织。”
乔龄补充道：“严格来说，应该是一个互助组织。”
那边，罗岸已经联络上异能科的同事，并且交代完具体事宜。
转身才想松一口气，突然想起这一位乔副组长对他的那一句：
“你的队伍不太干净呀”。
一股寒意从后背猛地窜升上来，他的脸色倏忽又一变化，不太自然地上前再次开口讨教。
“乔，乔副组长，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一句话……”
乔龄已经解开事情的大概脉络，心情不错，自然也愿意再助人为乐一次。
“罗队长，话说在前头，我绝对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以下的所有看法都是我基于已知的信息，所作出的一个推论。”
“所以，仅供参考，我是不负任何责任的。”
罗岸手上紧紧握住手机，迫切地点头表示赞同。
见双方成功地达成统一，乔龄才继续说下去：“异能组每一次的行动，除了本组成员，唯一能确切掌握的只有对接的直接负责人。”
“换而言之，我们到达新民市，甚至到达怡家花园这一地点的具体时间区间，只有我们与你的队知道。”
她又指了指那一摊焦黑，“然而这个异能小机关，却刚好在我们再次勘测现场之时爆发。”
“这会不会太巧了。”
罗岸也顺着她的话，理了一遍自己跟着跑，无处安放的思路。
第一次行凶时，凶手与帮手已经得知对方是一名异能因子携带者。如果要抹杀所有痕迹，完全有足够的时间，通过异能或者其他方法，确切地毫无痕迹地完成这一步骤。
但是，之后掩盖痕迹的行为，却设置出这么一个杀伤力巨大的“陷阱”，甚至堪称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
在新民市这个异能者基数较大的城市，把一件可以悄无声息达成的事情搞大引来更多纷争，显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他一下子也得到不少想法，感激地看向乔龄，十分真诚地感谢道：“谢谢！我会仔细内查的！”
“请问，还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吗？”他热心地主动提出帮忙。
乔龄事了拂衣去，不求功与名，把指示的重大任务留给霍大组长——其实是因为她累了。
霍灼也不客气地提出要求：“这附近的监控，希望能拷贝一份给我们。”
必须给闲在房间、努力打游戏偷懒的芋圆小同学一个工作起来的机会。
“还有，受害人的家希望由我们来接手，我们会再一次封上，麻烦罗队通传一下，局内相关人员不要擅自进入。”
“需要一定合作的时候，请先于我们报备一声。”
这一次新找出的不少线索，都指向于异能者相关的领域。
罗岸估计，之后案件会交给异能科的人，所以很轻易地同意了这些要求。
“乔副组，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霍灼估计着她犯困的时间，关注起她的状况。
果然，乔龄斜靠在一边的墙上，吃力地掀了掀眼皮，疲倦与困乏拽住她飞快往下坠落。
她含糊着道：“好，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