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日幕西沉，长夜将至。
哥谭的街头早已没有多少行人，污水肆流的小巷里，只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小混混待在在阴影中，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独身的路人。
墙皮脱落的居民房里赌输的老汤姆又在打他的女人，戴着兜帽的小孩快步离开，顺手顺走了醉汉掉落在地上的钱包。被他擦身而过的妓/女嫌恶地拍打着被蹭脏的衣物，廉价的香水挥发在湿冷的空气中，污染着他本就不适的鼻腔。
无论是灾祸还是超级英雄，等一切过去，哥谭还是这副无可救药的模样。
詹姆斯深深吸了一口烟，冷眼看着那浓妆艳抹的女人离开。
那场神灾……哦对了，政客把那叫外星人入侵----管他什么鬼东西----降临后，总有人疯疯癫癫地说那天出现的神秘男人是神，那些黑云是神对失去信仰的人的惩罚。
不过。
他嗤笑一声，随手将烟屁股熄灭在墙壁上。在他老旧大衣中，隐隐有黑色的纹路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就算是真的神又如何，高贵的神明大人会来拯救他这个落魄贫穷的贫民窟老男人吗？可笑！
奇迹和灯光永远属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在政客单方面宣布超级英雄们又一次解决了灾难后，所有媒体都沉浸在对他们的歌颂和赞美之中。就算是像他这样的普通人类在灾后重新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症状又怎样？
记忆中，他花费了所有的积蓄请来的医生怜悯地说道：
“这只是胜利的大旗下，一些不可避免的个人悲剧罢了。”
“小兔崽子！小兔崽子！鬼东西，你把我的酒钱藏哪去了！”
老汤姆从楼梯口中露出头来，红着脖子要找刚刚跑走的男孩的麻烦。
他瞪着眼睛四处扫视了一圈，落在不远处靠墙站立的詹姆斯身上，粗着嗓子问他：“喂！你看到刚刚一个男崽子往哪跑了吗？”
詹姆斯又点起了一根烟，无所谓的随便指了个方向就要离开。
老汤姆肥胖的身体急急消失在街角，身后的阴影处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喂。”
一道亮光飞来，詹姆斯反射性的接过。张开手掌，是一个盛着金黄色液体的瓶子。他抬起头，街道的昏暗中，兜帽男孩的眼睛格外明亮。
“晚上11点，木偶酒吧，有人知道怎么治你脖子上的东西。”
说完，少年便飞快地跑掉了。
詹姆斯吐出一口浓烟，看着哥谭那亘古不变的黑夜，叹息般自言自语道：“木偶酒吧吗……”
中午，纽约的一所咖啡厅。
明明还没到下午茶时间，这座繁忙的城市中忙碌的人们好似突然来了喝咖啡的性质，塞满了这座不大的咖啡店。
人们借着喝咖啡的间隙，悄咪咪地向靠窗的一桌投去视线。
在布置温馨的桌子旁，坐着一个男人。他气质不凡，容貌英俊，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闪耀的金发上，又从他挺翘的鼻梁上滑落，留恋似的停留在他饱满的唇珠上。
他的神态温和，调试咖啡时的一举一动都符合着古老贵族的礼仪举止，笑起来时，宛如典籍中描绘的圣子走出油画，来到人间。即使穿着廉价的衣物，也遮盖不住他周身的优雅气质。
“先生。”
塔扎德微笑着将调好的咖啡递给对面正在看着什么的男人，然后又垂下眼帘，安静地替他切开盘子上的水果。
“谢发”一手接过杯子，眼睛却没有离开半空中悬浮着的系统面板。
经过上次的全国直播，装完大佬就跑的他硬生生靠着令人印象深刻的离场方式涨了不少的任务完成度。但如果那天黑潮消失的速度再慢一点，他绝对会被那个怪物一口吞下，不，不如说在被吞下之前，他就会连带着韦恩酒店被它带来的巨大气旋粉身碎骨。
【主线任务完成度：1376/100】
在那天之后，任务完成度陆陆续续又涨了一点，每次涨都是网上流传出关于他的视屏或话题的时候，而当官方压下了他的热度，任务完成度也停止了上涨。
“信仰……神格……也就是群众对我的关注度吗。”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随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被口中调配适度的顺滑口感拉回了思绪。
“谢发”看向对面的塔扎德，金发的男人安静地坐着，手中还细心地为他剥着葡萄，看起来就像一个居家的贤妻良母。
“谢发”沉思片刻，将系统面板移到他的面前，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问道：“塔扎德，你能看到什么……或者说，你不遵循我的命令会受到什么的惩罚吗？”
“我没看到什么，先生。”他沉默了一会儿，温和的说道：“我不会不遵循您的命令，先生。但如果您想惩罚我的话，那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我愿意接受一切处罚。”
恰巧过来的服务生骤然听到如此刺激的发言，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放下甜点就走掉了。
“也就是说你们不受系统控制。”
“谢发”思索了一会儿，抬头再次问他：“你们之前认识我，或者说，认识我的前世吗？那个主线任务……我之前是什么神明吗？”
“先生一直是先生，从未改变。我们忠于的也只有先生。”
塔扎德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直温和的脸突然沉了下来。
“那些神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的家伙，如果硬要有所谓的神明的话，我们只会拥您为神。”
“成为神明吗？”
“谢发”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借此掩盖他不受控制扬起的唇角。
这可真是……有趣极了。
窗外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喧闹的车道，孩子的笑闹声，十字路口上吹着口风琴的卖艺人。就连刚刚经历浩劫的哥谭都在韦恩集团的资助下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谁能想到这些无比美好的生活场景会在两个月之后再次迎来毁灭呢。而要想完全的消灭黑潮……
他看向了面板上的主线任务，起身对塔扎德说道：“走吧，我们回哥谭。再不回去，那个家伙可就会发现什么异常了。”
结账时，“谢发”看见前台俊美的服务生一直在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看着他，却直到他们走时也没有说出些什么。
哥谭的行动太显眼，就算乘货车逃到纽约也还是被发现了么……
“谢发”微笑着出了咖啡厅，走到街角时翻出了口袋中服务生偷偷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介意加我一个吗？只要能和他一起，我不介意做m。
“谢发”：……
“谢发”：诶呀呀：）
哥谭有很多个这样的雨夜。
阴冷、潮湿，黑暗的掩盖下行动着探头探脑，偷窃他人东西的老鼠。
“快！快！”
大胡子男人大幅度地挥舞着双臂，时不时一脚踢向搬运速度慢的手下。不合身的黑色雨夜皱巴巴地贴在他的身上，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打的七零八落。
“快点，你们是没吃饭吗？”
又是一脚，被他踢的手下踉跄了一下，手里的箱子差点滑落。颠簸开的盖子下，几个装着金色液体的瓶子在黑夜中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自从上次的黑云后，从哥谭的森林里就终日弥漫着浓稠的黑雾。最先发现异常的是经常跑去森林旁的垃圾站收集有钱人不要的日用品的贫民窟孩子。
他们的身上开始长出奇怪的黑色裂痕，就像那天被黑雨淋过的人们一样开始逐渐腐烂。骨瘦如柴的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哭嚎，却很快也长出这样的痕迹。
这个时候，有一个短短期间就突然崛起的帮派向受灾的人们发放这种金色的液体。他们自称自己是那天出现的神的信徒，黑潮是神对失去对他的敬畏的人类的惩罚。现在的主流媒体非但没有称颂他的威严，反而压下他的存在，很快就会再次迎来神罚。
而在再一次的神罚中，只有重拾对他的信仰，向他祈祷的人才能得到救赎。
简直扯淡！
大胡子啐了一口，不屑的想着。
不过是掌握了某种特殊的解药来装神弄鬼收集信徒的神棍罢了，除了他逐渐增大的帮派和那些难缠的信徒需要警惕，其他的什么“神恩赐的圣水”？哈！在他这里也只是卖给那些惜命的富商的奢侈品罢了！就连偷他们库存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神罚落下啊。
“啪。”
不知何时，他的身边变得如此安静。有什么微小的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不同于雨滴，比雨滴更加粘稠，他在过去的几十年中经常听见的声音。
如此清楚，就在他的脚边。
大胡子僵硬的抬头，在高高垒起的废弃集装箱上，站着一个沉默的身影。
他没有穿戴任何雨具，被雨水打湿的黑发一缕一缕地垂落在脸上。黑发下，一双绿色的眼睛冷漠地看着他，仿佛看着什么死物。
一缕红色从他的脚边渗出，随着雨水从集装箱上流泻而下。
“你、你是那天在他、那个神旁边那个……”
大胡子缓缓滑落在地上，恐惧地瞪大眼睛，看着那道恶魔般的身影。而男人看了他屁股底下腥臊的黄色水迹一眼，嫌恶的皱了皱眉，转身离开了。
就在大胡子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道沙哑的声线突然划破雨幕：“解决了。”
“砰。”
枪声响起，脸上还带着孩子气的雀斑，却已经褪去了少年人稚气的汤米放下手臂。在他的身后，无数相同制服的人在沉默而迅速地回收着箱子。
解决了这只最大的老鼠，应该就足够威慑住其他的蟑螂了。
兮碧绿的眼眸看着眼前庞大而有序的人群，脑子里想着自己的王上。
要收集信仰，成为黑潮中拯救大家的善神固然不错，但那很容易被贪婪的人类视作理所当然的事情。黑潮会一次比一次强大，甚至在黑潮没有来临是，黑暗就已经在侵蚀这个世界。这个时候，保护人类就会成为一个困难的工作，而一旦没有拯救过来一个人，人们就会埋怨他们，甚至恨上没有拯救他们的神明。
但如果成为带来黑暗本身，又施舍似的赐予光明的恶神……那么黑潮越强大，人们对神明就越是畏惧，信仰也就越发纯正。
“毕竟神赐神罚都是神恩嘛。”“谢发”玩笑似地说道。“这么大一个黑潮需要我去解决，我在解决前利用一下它不过分吧。”
那天的直播中，被城主拿去面具的他的容貌已经暴露，估计早就被超英记录在档案之中，只能成为邪神的眷属。其他的冒险者的招募还需要时间，而那个塔扎德……
“有暗就有光，邪神的眷属已经有了一个会治愈的神秘家伙，作为对家的我们也有圣职也不奇怪吧。诶呀，我们要成立两个成员还在路上的空壳组织呢。”
在兮的回忆中，电话的那头隐约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
“而作为正派的我们，是时候该接触这个世界的超级英雄了。
“轰隆--”
雷鸣划过天际，在暴雨降临的前夕，一个神秘的客人，敲响了韦恩大宅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