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绝处逢生
温郁川拦了个出租车,报了最近的医院。
车上两人一言不发,司机觉得尬,随口说了两句话,也没人搭腔。
快到地方的时候,司机刚想开口说要多加钱,给坐垫弄脏了的话,看了眼温郁川凶狠的眼神,也怯了怯。
他只想赚钱,不想惹事。
温郁川的眼白红彤彤的,死死盯着前方,浑身充满了戾气,太阳穴凸起的青筋,手臂过度紧绷,突出一道道线,手上还在滴着血。
杀人犯,疯子,野兽,都可以用来形容现在的他。
到了地方,司机内心哀怨却没敢吱声,一向惜钱的温郁川,怕多事,扔了二百就拉着沈余妄走了。
急诊,挂号,缴费。
沈余妄坐在长椅上等他,疼的直冒汗,咬破了嘴唇,也没吭声。
男医生看了看伤口,“要缝针。”
沈余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最怕疼了,忍到现在已经极限了。
“会打麻药的。”男医生说完,去准备工具。
护士送进一些瓶瓶罐罐。
一根长针刺进她的胳膊,她生疼,温郁川捂着她的眼,把自己的胳膊递再她面前。
“疼就咬我。”温郁川屏气,盯着针头进出。
打了好几个地方的麻药。
他好像是自己在打针,紧张的不行。
在针穿进去的那一刻,沈余妄还是叫出了声,汗珠顺着额头往下落。
医生见状,没有停下手,开始询问“喝酒了还是吃止痛药了。”
“早上吃了药。”沈余妄想想就后悔,平常都是难受就吃,今天怎么非得按时吃药。
她疼的不行,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咬,不能让他再疼。
旁边的护士手里还拿着工具,眼神已经跑到了温郁川的脸上。
这张脸也太绝了,可惜有女朋友了。
顺着他的脸往下看,才注意到他的手有些皮绽开,肉已经翻出来了。
护士惊声,“同学,你的手我给你处理一下吧。”
温郁川没抬头,眼神还是聚焦在她的伤口上,微微的摇了摇头。
白皙的皮肤上,有那么长的一道伤。
沈余妄叫完那一声,就死死忍住了,强烈的疼痛袭来,全被她咽回去了。
缝完针,温郁川才把捂住她眼睛的手拿了下来,也呼了口气。
医生给她开了要擦的药,嘱咐她多久来拆线,什么时候擦药,拆线的时候要把药带着,药需放在冰箱保鲜室储存。
随后拿碘伏给她手被刀划破的几个地方,一点点清理。
沈余妄处理好后,回头去看温郁川。
他撇开了视线,低头理了理她的校服。
温郁川欲走,沈余妄拉着他的衣角,拦住了。
“把手处理了。”沈余妄轻声。
“嗯。”温郁川坐在那个椅子上。
医生看了看伤口,不禁说道:“小伙子,你对你自己真狠。”
温郁川没吭声,手上的疼痛激着他身体的本能反应,汗也没有停止过。
“中指脱臼了,需要复位,固定,其他的地方得缝合包扎。”医生。
“这么麻烦。”温郁川抽手想走。
沈余妄按住他的手,“好的医生,你给他弄,我去交钱。”说完,连忙跑出去缴费,拿了药又赶忙跑回来,她怕那位大爷溜了。
……
处理好了后,出了医院。
温郁川固定缝针的那只手臂上还搭着她的校服,另一只手攥着药袋。
沈余妄跟在他身后,想拿衣服不给,想拿药,也不给,话也不跟她说。
她就看着他的脊背,一八八的个子,肩宽腿长,风有点烈,吹的他头发乱戳,他是在给她,挡着迎面而来的风。
医院离家不远,走十几分钟就到了,他们也沉默了十几分钟。
上了楼,温郁川开了门,什么都没给她,门也没关。
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进了屋,关上门,窗帘没有拉开,透着微弱的光,屋里暗沉沉的。
温郁川把药放进了冰箱保鲜层,转头看着她。
她直视他,他不说话,她就不说。
“你有病吗。”温郁川向她的方向走。
“嗯。”沈余妄看着他的眼睛,“没病谁乐意救你。”
他又疯了。
他手附上她的腰,往门上推,解了她衬衣的一颗扣子,扯到旁边,低头,狠狠的咬在了她锁骨上。
她疼的轻呼。
“王八蛋。”沈余妄骂着,温郁川就更紧的咬了她一口。
牙齿细细摩挲,舌头轻舔着。
她疼的眼睛微眯,她只能看到低在她肩头的人的头发,蹭在她脸上又细又软,他的脸时而蹭过她的脖子。
他松了口,红肿的一圈,带着牙印,最厉害的地方还莹着细小的血珠,她的锁骨很漂亮,左侧还有颗痣。温郁川喘着粗气。
“回头天天来我这敷药,鞋柜上有钥匙,没来我就去找你。”温郁川紧绷的缓着气。
沈余妄红了眼圈,抬头看着他。
没吭声,点了点头。
“回去吧。”温郁川退到了沙发上,点了跟烟。
沈余妄拿了钥匙,出了门,去开对面的门。
回到家,沈余妄抓了一把药,一颗颗生咽,他疯了,她也快了。
大臂越来越疼,药劲上来她直犯恶心,这是她抑郁焦虑检查出来的第二年,但她不止得了两年。
她解开左手的袖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她轻嚎两声,烦躁的换下衣服,侧躺睡去。
温郁川看了眼手机,联了网,一条消息顶上来。
江执:怎么样了,郁川。
温郁川:别这么恶心,都没事,处理了吗。
江执:蹲局子妥妥的,符龙腾警局认识那个,我表叔也认识,在我表叔这边,符龙腾是个6啊,为所欲为不了了他。
江执:好好休息,川哥。
温郁川:嗯。
温郁川关了手机,随手甩在沙发里,起身去把她的衣服放进水池,单手一点点揉搓血迹的地方。
有他蹭上的,有她染的。
操,真他妈麻烦,说了不包。温郁川心想。
颜色淡差不多了,放洗衣机里去转,想了想衣服被他蹭的太脏了,一股脑的又放了好多洗衣液洗衣服。
又转头给自己的校服扔进水池,没动了。
回到屋里,躺着床上,他心情又好又燥。
好在,彻底的报了仇,心里舒畅。
燥在他贱,贱的非得去动她。
半年时间,他卖了温奕华名下的两间房,卖了车,除了他所住的这间,其余能卖的,他都卖了,还了220万。
剩余的几千块钱欠款他不算上,大头还有八十万。寒假□□拳的三十万。
想到这,门外一阵急促的砸门声。
思绪和视线渐渐聚焦,他去开了门。
一瞬间被压住了,领头的人关了门,拍着他的脸。
他的胳膊被死死抑制住,手也不能动,根本没法反抗。
温郁川就抬头死死瞪着那个男人,像要活吞他一样。
“孙子,你老子欠的债,你不还,谁还啊”男人拍着他的脸,他被压着,也尽力挺直了脊背,一脚踹在那个男人的膝盖上。
那男人狂笑,也没恼火,“今天我不是跟你要钱的,我是不是很宽宏大量”
“我也不跟你计较,你爷爷我今天输了点钱,找你寻寻乐子。”
“弟兄们说好不好”
随声附和,拍手叫好,阵阵声传来。
“寻开心了呢,剩下的五十万,我就不用你还了。”
束缚住他的两个人,身边围着的七八个人,包括领头的那个男人都在笑,狂的,嘲讽的。
“剁个小指头玩玩吧。”男人冷不丁冒出一句。
温郁川没有反应,一声没吭。
“不说话啊,这么有骨气啊哈哈哈哈。”男人招了招手。
把他被压在背后的右手拿了出来。
“被包的和猪蹄一样,咱们啊,不能欺负弱者。”男人说完,旁边的人立刻换了一只手。
“剁。”一声令下。
温郁川的左手小指被剁下来了,掉进了预备好的塑料水袋里。
温郁川咬着牙,闷着疼。
“小硬骨头,算你有脾气,钱消了,手指头拿出去喂狗。”
透明塑料袋已经被染成了红色,拿着塑料袋的男人点点头,出了门。
为首的男人上前,从西装胸前的兜里,抽出一个手帕,给他微颤的手举起,拿手帕随意一裹,死死抱着,系的越紧,温郁川的眉头就越皱。
疼的他脸色唰唰变白。
男人轻哼,带着一帮人浩荡的走了,束缚他的两个人将他向前一推,出了门口,摔了门。
踢倒了在他们俩家中间,竖着的大花盆。
沈余妄惊醒,恐惧袭满了全身。
她下了床,慌慌张张的开了门。
花盆碎了一地。
沈余妄回头去拿钥匙,去开他家的门。
入眼,他蹲在地上,低着头,一只手正在喷涌着血。
一天跑了两趟医院。小指被拿走了,就不用想能接上的事情了。
折腾到半夜。
坐在他家沙发上,她给他顺着胳膊,望能缓解他的疼。
温郁川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淡淡的开口:“这是我欠温奕华的,我的出生害死了他女人”
“你不欠任何人的,如果这是你的命,你要不然就去认,要不然就去改。”沈余妄手没停歇。
“很值,一个手指头,五十万,能不值吗”温郁川语调平淡。
“别人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挨了多少打吗”沈余妄轻放下他的手,看着他。
他正着头,眼神回应着她。
“温郁川,别堕落。”女孩的声音妖妖的,有些勾人。
“你要绝处逢生,你要好好的活,你要让那些人睁大了眼睛看。”沈余妄说完便哽咽了。
她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做不到,他一定能。
“对不起。”沈余妄低下头,两颗泪掉在了他手背上。
“都说我是丧门星,果然是,你跟我见面就倒霉。”
“我给你顺顺就不疼了,对不起。”沈余妄一句接着一句。
“掉金豆干什么,他们还说我是灾星,你是在融合我,没你我说不定已经死那了。”温郁川抽回了手。
他在安慰她,语气生硬,显得不是那么容易入耳。
他不会安慰人,也不会说好话,他硬着头皮吐出那几个字,那都仅仅是因为她。
他点了跟烟,抽了没两口,她就拿走自己抽,理由是不利于身体恢复。
她自己吸上,他说她也有伤,她给的理由是已经点上了不可以浪费。
歪理。
沈余妄回了家,第一件事是去卫生间照镜子,锁骨上面的印子有点淡了。
思绪乱了一会,抬手在原本的印记上又掐了掐。
他俩的成绩都稳,所以混些也没关系,逃课也没关系,天天请假老师也不会太在乎,只会偶尔提醒,六月份的中考要好好把握。
那件事过后,沈余妄去了学校,上课是睡,回家是绷着神经,温郁川请了一个周的假。
沈余妄跑了很多个地方,给他定了一个皮质手套,不厚,单层,和打台球的手套差不多,包着无名指和空荡的小指顺着手背,在手腕上有个银扣。
皮质较硬,看不到小指是没有的。
他收了,没在摘下来过。
沈余妄也不在吃治疗她重度抑郁,焦虑的药了,那药副作用太大,还会让她没法时刻保持清醒。
初四的楼层,早读声阵阵响起。
一周没出现的人,刚踏入班级,后座再说笑,打闹着的男生们,停止了动作,初四(一)班的早读声也渐渐消失。
“看什么书在我脸上”温郁川撇了眼,便往班后走。
出声的男生,站在门口,左手插在校服上衣兜里,单肩挎着书包,头发剪短了些,很帅,却是更加不善的模样,眉眼透着冷峻。
温郁川的同桌是个女生,文文静静的,梳着马尾,成绩一直都和温郁川不相上下。
温郁川走到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同桌立马起身让了座,他走进去,坐好,倚着墙。
温郁川的同桌,程怀潞,开了口,压低了嗓子,细细的说:“早上好,川哥。”
男生撇了她一眼,没理。
程怀潞便不在没事找事,低下了头。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的视线,眉头一紧,低哑的声音,狠戾的喊了一句:“早读。”
早读声又阵阵响起。
他撇头,从兜里掏着东西,带着皮质手套的左手,将一盒牛奶放在了后座,沈余妄的桌上。
“”沈余妄没吱声,看着他的动作。
“快过期了,你不爱喝吗,喂狗。”温郁川说完,回了头,趴桌闭目。
沈余妄拿过牛奶,温热的。
纤细的手,拨开吸管,一口口的喝。
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一个男生正往她这边看。
沈余妄微低着头。纤细,骨节分明的手正翻着一沓语文卷子,嘴里叼着牛奶吸管,皮肤泛着白,透着亮。
美到了那个男孩的心里。
靠窗的男生起了身,从桌洞里拿出信封,看了眼人群,没怎么往他这边看,大大咧咧的走过去。
把那封信放在了她那沓语文卷子中央。
“”沈余妄抬头,吸管脱离了嘴,奶珠凝在了她的下嘴唇上,眉毛一挑。
那个男生脸刷一下就红了,红到了耳朵尖
“周渠,又下战书了初三那回没被我揍够”沈余妄舔了舔唇。
她从初一战到了初四,校内打,校外打,学生打,老师吵,班主任,教导主任,各科老师,挨个骂,班里大部分男生女生都被她骂过,甚至动手。
周渠紧张地挠了挠头,大大例例的笑着,“你看看的,看看。”说完,跑回了座位。
沈余妄喝完奶,把那封信跟奶盒扔到杂乱的桌洞里,从脚底下那摞书里,抽出政治大纲。
动笔划着。
周渠见她没看,又起身走过去,愣愣的问:“为啥不看啊。”
“为什么要看”沈余妄眼神还在政治大纲上,也没抬头看他,也没给好语气。
“你不看怎么知道我写的什么”周渠。
“你封面写的情书两个大字,我不是不识字,也不是瞎。”沈余妄淡淡的说。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周渠耳朵更红了。
“拒绝的话,还需要我把情书还给你吗”沈余妄没抬头,右手写着字,左手把情书从桌洞里掏出来放在桌角。
闻声的周渠羞红了脸,磕磕绊绊的说道:“不…不用,对不起。”语闭,周渠跑回了座位,趴在桌上,脸狠狠的埋进了臂弯。
沈余妄看了眼情书封面,他还好没拿,她抽错了,这是三班人的。
前排的温郁川眉角一跳,在桌洞摸索着蓝牙耳机,带好,播放。
……
第四节是体育。
温郁川懒洋的从桌上趴起,胳膊撑着头,背依在墙上,侧身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物理题。
身后传来男生的询问。
“小余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周渠声音里透着阳光跟朝气,大大咧咧的语气中透着小心翼翼。
沈余妄抬眼,“周渠。”
“啊”周渠一愣,被她叫的心痒痒的。
“别做梦了。小孩应该好好学习。”沈余妄咬了咬笔尾。
周渠脸唰一下就红了,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
“不要谈情说爱。”沈余妄拿笔的另一头顶了下周渠的大腿。
“滚去上课。”沈余妄说完,周渠被迫出了教室门。
“川哥。”
江执拍着篮球来找温郁川,温郁川阴着脸,起身。
从后门走出去的一刻,轻怼了一下沈余妄的后脑勺,骂了一句,“傻x。”
“”留下沈余妄的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