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刑月的电话始终处于空号状态,她整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罗帝问白江要不要帮他查一查,白江想了想,拒绝了。
他们的交情还不到那份上,擅自调查对方的行踪,只会惹人厌烦。
一周后,白江不再看手机了。
他觉得自己是被人给耍了,又或者,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根本就没有出现过那个叫刑月的女人。
这么想着,他却始终没有删除那个空号。
……
刑月失踪的第八天,白江打开大门,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臣一刀,还有跟在他身后的瘦子。
臣一刀穿着半旧的蓝衬衫,五官方正硬朗,身材上宽下窄,紧实有力。
只是明明才三十出头,却活得像个大叔,日常不修边幅,胡渣永远半长。
“你怎么来了?”白江看见臣一刀微微皱眉,臣一刀亲自上门,就没一次是好事。
臣一刀打了个哈欠,抖抖手里的文件夹:“来找你当然是有事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自顾进门,熟练地拉开鞋柜找拖鞋换上,又扔给身后的瘦子一双:“换上,他家狗认味儿。”
“汪!”殿下跟在白江身后出声抗议,他有名字!
顾欢岁听见门口的说话声,抱着小熊跑过来,铃铛声响了一路。
走过来见是臣一刀,“咦”了一声不由有些惊讶:“老板,你怎么来了?”
“你们就不能换句话吗?”臣一刀好笑,嘴角略深的法令纹一下子陷了进去,“去,倒几杯茶送到办公室。”
“哦。”顾欢岁吐了下舌头,跑去厨房泡茶去了。
臣一刀大步往里走,跟进自己家一样熟悉。
四室一厅的房子,除了白江他们三人各自一间外,还额外辟出来一间当旅行社的办公室。
走到办公室门口,有些掉漆的红木门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个椭圆样的木牌子,上面写着“随便走走旅行社”。
下面照例画了三人一狗,同样出自顾欢岁同学的手笔。
臣一刀看了眼歪了的牌子,抬手将其摆正,收回手的时候瞄了一眼——一层薄灰。
他嫌弃地看向白江:“虽然旅行社名字叫‘随便走走’,但也不能这么随便吧?”
公司就一间办公室不说,还就在家里。
在家里就不说了,这一看就是许久没进人了。
“这叫重质量轻形式,这不还您教我的吗?”白江不甚在意地笑笑,拧开门推他进去。
臣一刀听得来气:“老子教你的东西是让你在这种地方举一反三的吗?啊?你说说你,也老大不小了……”
他回回见面都得说白江几句,这回也不例外,白江都快会背他那些词儿了:“我说您也不至于一来就劈头盖脸地数落我吧,老板?”
“你……”臣一刀被他这句“老板”给噎住,气得哼了一声。
当初白江成立这个旅行社的时候,正逢顾欢岁生病,他和罗帝手里的钱全给了医院,手头紧得花钱论角数。
臣一刀知道后,当即拿了大头,又给他们介绍了客源,这才让旅行社可以顺利发展至今。
从那以后,“老板”就成了臣一刀的特定称号。
——
“随便走走”旅行社办公室内。
顾欢岁象征性地擦了擦桌椅板凳,又端来几杯漂着茉莉花的白开水,全程那铃铛清脆悦耳,惹得瘦子一直偷瞄她,想找出来那铃铛在什么地方。
“老板,可以开始了。”临时秘书顾欢岁汇报。
臣一刀点点头在主位坐下,罗帝和顾欢岁坐两边,瘦子站在臣一刀身后。
白江则随意地拉了把椅子靠在角落里。
臣一刀看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就火大:“你小子怎么回事?”
“您甭管我,说您的就成。”白江老神在在地窝在椅子里刷手机。
臣一刀还想再说他两句,顾欢岁急忙把茶杯往他面前推:“老板您息怒,我哥心情不好,您别理他。”
臣一刀哼了声:“我回回来,他就没一次是心情好的。”
罗帝幽幽补刀:“那您就没找找自己的原因?”
臣一刀:“……”
瘦子在一旁早就憋坏了,见他们还不正式开始,忍不住小声提醒:“臣哥,咱要不先说我姐的事呗?”
臣一刀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道:“老子早晚被你们几个气死。”
说完,他一边从文件夹里拿照片,一边发布任务:“这次你们的任务是找人。”
罗帝问:“任务雇主是谁?提供线索的线人呢?”
臣一刀“啪”地一声把照片拍在墙上:“都是她。”
众人:“……”
写字墙上,照片中的女人冷若冰霜,眉眼间却又无端藏着一股野玫瑰似的妖和野。
及腰的黑色卷发扎成了高马尾,白色收腰t和高腰贴腿牛仔裤将她的身形曲线勾勒无疑。
“价钱你们随便开,只要能找到我姐就行。”瘦子在一旁补充道。
白江低着头忙着刷手机,耳听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不过没在意,也没抬头。
顾欢岁和罗帝面面相觑,齐齐盯着墙上的照片不说话。
臣一刀皱眉:“嘴巴被缝上了?”
罗帝指指白江:“老板,这任务……您得问我哥。”
嗯?
臣一刀不解,拧着眉看向角落里一直没抬头的人:“白江,你说。”
他一句“白江”叫出口,没注意到身旁的瘦子瞬间睁大了眼。
白江“啧”了一声放下手机,懒洋洋地抬起头:“您都说了是任务,那就接呗,人在哪儿失踪……”
话没说完,看见墙上的照片,脸色顿时变了。
臣一刀指指墙上的照片:“刑月,年22岁,于13号失踪,失踪地点是编号第109号裂。”
白江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手背上根根青筋分明。
罗帝看了眼脸色阴沉的白江,替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老板,你说她本人就是雇主?这是怎么回事?”
臣一刀冲瘦子一抬下巴道:“你来讲。”
瘦子深吸口气:“我叫门牙。”
他表情有些怪异地盯着白江,闷声道:“上回你那电话就是我接的。”
“嗯?”臣一刀疑惑了,“你们认识?”
白江没解释,只沉着眉眼催促门牙:“你接着说。”
门牙点点头开始讲整件事情的经过,“我平时就是跟着月姐打杂的,月姐八天前失踪。”
顿了顿,门牙看着白江:“那天她很早就出门了,本来说是来找你的,可是一直到晚上□□点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伤……”
“带伤?”白江冷声打断他的话,“谁伤了她?”
那天刑月来的时候他可没看出她受伤的样子,走的时候也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呢?
“我不知道,月姐没跟我说,她只说她要离开几天,不出意外五天后就会回来。”
五天……
白江微怔。
原来她没有骗他。
“每一次月姐都是单独行动,什么时候去,去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我都是不清楚的。但这一次,她却在离开前清楚明白地告诉了我……”
门牙声音有些低沉,他细细地讲刑月是如何交给他那些东西,又是如何叮嘱他的。
听着他口中的刑月,办公室里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在他们眼前,仿佛看见了一个孤立在世界之外的身影,而这道身影,在预感到自己有可能出事之前,把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白江的身上。
“她天没亮就离开了,我等了又等,也没见你找上门。月姐的手机那天回来就摔了,也没来得及补办,我实在没办法,这才找到臣哥的。”
门牙讲完整个过程,众人都沉默了。
臣一刀扫了一圈,问:“你们怎么看的,都说说?”
“不对。”罗帝皱着眉头想了想,冷眼看着门牙:“上回你们能通过那个光头找到我哥,你最起码也能从他那里要到我哥的手机号和地址,你完全可以找到这里来,而不用耽搁这么多天。”
从刑月说的五天到现在第八天,中间有三天的时间,足够门牙找过来了。
门牙没说话,神色有些躲闪。
白江半眯着眼打量他,凉凉地呵了一声:“你不信任我。”
没找他,却调头找了诡司的臣一刀,只能说明门牙不敢把刑月这事交托在他手里。
门牙一僵,倒没有否认:“月姐她不认识什么人,我对你们又不了解,谁知道告诉了你你是会帮忙还是利用她?”
“所以你找到了我,却没想到我又拉着你来了这里。”
臣一刀大概听明白了,拍着门牙的后背大笑出声,“你这家伙也是扭捏,早说啊,我要知道跟白江有关,这事早解决了。”
门牙被他拍得满脸通红,一咬牙对着白江就是九十度鞠躬:“对不住,是我门牙枉做小人了。”
这一躬鞠得白江都愣了,门牙声音哽咽地道歉:“白江大爷您要怪就怪我,跟我月姐没关系的,求您帮帮忙救救她,她没什么朋友,我又是个没出息的,要是你们不帮她,她就真……”
“得得得。”眼看他眼泪都快掉下来,臣一刀头疼地摆摆手道,“有事说事,禁止煽情啊,老子最烦这了。”
说完一拍桌对白江道:“线索都在这里,这次情况特殊,诡司不方便出面,所以我才来找你们,你们自己决定接不接这个任务。”
众人都看向白江。
“哥……”顾欢岁轻声叫他。
角落里,白江目光沉沉地盯着那张照片,眸底似有各样复杂闪过。
脑海里一幕又一幕名叫刑月的画面闪过。
夜市,博物馆,咖啡厅,涵洞……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八天前那个上午,他站在楼上往下看,看见她拿着烤红薯半仰着头的样子。
半晌,他轻呵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上前摘下墙上的照片。
“这任务,我接了。”
他看着上面眉目清冷的女人,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刑月,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