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臣一刀留下了两份资料,一份是刑月给的,一份是他那边查出来的,全交给了白江。
待两人离开,白江把资料扔给罗帝:“整理一下,顺着看能不能查出点别的。”
说完自己倒是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等罗帝查完资料过来找他的时候,看见他正从床底下翻出黑红色的旅行包。
包旧得边边角角的线头都磨破了,鼓囊囊的,一看就是装了不少东西。
罗帝斜倚在门框上,看白江在那儿筛筛捡捡:“你那包,前两天不说扔了吗?”
这旅行包白江用了多年,每次出任务必带,据说刚开始是纯黑色的,后来因为“战绩”太多,被血给染成了黑红,洗也洗不掉。
白江已经许久没有用过这包了,直到几天前接下刑月的单子才重新拿了出来。
后来刑月一直没出现,顾欢岁有次问起这事,他就说已经扔了。
没想到是扔自己床底下了。
而且看那样子,里面的东西分明一样也没丢过。
白江闻言手指顿了下,才又若无其事的熟练地扣好旅行包的暗扣,抬头扫了眼无所事事的罗帝:“你有功夫就去帮我查一下109的裂,少在这里碍眼。”
按照危险系数不等,诡司将所发现的裂用编号一一区分。
编号100号以下的相对安全,而编号100以上的裂就意味着有生命危险。
这一次刑月是失踪在109裂附近,光这个编号,就已经证明了其危险程度,想要进去找人,除了拿到109裂刀外,还需要充分的准备才行。
罗帝从身后拿出来刚才打印出来的资料:“早整理好了。”说着话,手里的资料却一直没递过去。
白江把包踢到一边,挨着床尾坐下,朝罗帝伸出手:“给我。”
罗帝犹豫了下:“哥,这次我跟你去吧。”
“怎么?”
罗帝迟疑着,说:“你猜得没错,是黑阎的人。”
白江:“查出来了?”
“嗯。”
罗帝点点头,黑阎那群人做事什么手段他清楚得很,让白江一个人去,他怎么也不放心。
“顺藤摸瓜找出来的,基本能确定刑月的受伤和失踪都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白江接过资料,一共三份,一份刑月留下的,一份臣一刀给的,还有一份是罗帝根据两份资料的线索查出来的。
白江一边看一边说:“没事儿,就是黑阎自己上,我也用不到你。”
“可是……”
罗帝还想说些什么,白江“啧”一声打断:“让欢岁传染了是不是?废话那么多,赶紧讲重点。”
罗帝叹了口气,知道他决定的事情,谁也劝不动。
虽然白江没说什么,可罗帝知道,白江心里面,对于刑月失踪的事情是很自责的,如果他们有多查一些线索,或许就能早一天发现刑月失踪的事,那也就不会耽搁这几天了。
对于寻常生活中的人们来说,多一天少一天无所谓,可若刑月真的进了裂,那么多拖延一分钟,对她而言就多了一分危险。
罗帝顿了顿,闷着头在他旁边坐下:“资料都在这儿了,刑月给的只有一部分,我问过门牙,他说就留下这么多,家里也没别的了,所以我猜应该是黑阎对她有所隐瞒。”
“我顺着老板给的那份查了过去,发现了黑阎和刑月接触的踪迹,而且他们似乎一直在找这个109,这一次来栗城可能也是冲这来的。”
白江听着罗帝说的,低头细看着手里的资料。
臣一刀前段时间还给他打电话说黑阎的事,这次刑月出事,臣一刀肯定也是联想到了黑阎,所以才会不让诡司出面,反而把任务交给了他。
裂这玩意儿,白江再熟悉不过,十几页的文字和图片,他一目十行很快就过完了。
罗帝坐在一旁,偶尔补充两句。
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只有一张图片,是彩印出来的金色怀表。
白江看着那只怀表,眼神渐渐凝了起来:“这一张图片你从哪儿找到的?”
“哪张?”罗帝凑过来,看了一眼道,“这不是我找出来的,是刑月那个文件夹里的。怎么,有问题?”
白江眯了眯眼,食指点怀表上:“你看这个。”
罗帝不以为意:“怀表啊,这年头虽然戴的人不多,但有这个也不稀奇啊。”
白江摇头:“不对,你看它的刻度。”
金黄色的怀表上,标记着一到十二个数字,每个数字之间,以三个银白色的小点隔开,两根同长的指针正指向十二和一。
罗帝皱眉看了片刻,沉声道:“只有三个刻点。”
白江:“我们见过各式的钟表,要么简单到什么都没有,要么就五个或十个点,你见过三个刻点的吗?”
罗帝看看怀表,又看看白江:“有没有可能它只是单纯的坏表呢?”
“用金丝雕花,青玉点缀,只为做个坏表?”白江指指图中做工精细华美的怀表,“而且还是两根指针一样长的,这匠人未免太没有常识了点。”
罗帝神情也严肃起来,如白江所言,这只怀表还出现在裂的附近,那就不能简单的把这些当成“巧合”来处理了。
罗帝看着白江,沉声道,“哥,这回你必须让我跟你一起去。”
既然明知道危险,他就更不能让白江一个人行动了。
白江转头看着罗帝,他其实还差半年才满十八岁,清秀白皙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稚嫩。
两人认识多年,白江早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见他眉头都快皱成了两条毛毛虫,白江嗤笑一声大手粗鲁地撸了下他的脑袋:“我是哥你是哥啊?说话没个谱,我们两个都进去了,欢岁怎么办?”
“那……”
罗帝为难了,烦躁地扒拉着头发:“反正你不能一个人去,不然我和欢岁都不会放你走的。”
白江笑了下,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一道瘦长的黑影窜了进来。
“吧嗒”一声,一个飞盘扔在俩人脚边,殿下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那眼神很明显——陪玩时间到,不许再聊了!
白江笑着摸摸殿下的狗头:“找欢岁去,今天老子没空陪你玩儿。”
“汪唔~”殿下大脑袋有些失望地耷拉下来。
罗帝看看白江,又看看殿下,眼睛一亮猛地抬头:“哥,你带殿下去吧。”
白江:“……”
倒也不是不行。
——
当天夜里,门牙又过来一趟,按照白江的要求,送来了刑月用过的东西——一条青烟色丝巾。
“行,劳你跑一趟,这就够了。”白江接过丝巾。
门牙连连摇头:“是我要谢谢您肯帮忙,我之前……”
“事情过去就别翻了。”白江大度地拍拍他肩膀笑着道,“也不用‘您’啊‘您’的,我不习惯。”
“那……我叫你江哥行不?”
白江一挑眉:“随你。”
“江哥,我……我能不能求你件事儿……”门牙纠结着脸,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什么事?”
“我……”门牙巴巴地看着白江,一咬呀说出了口,“你这一趟,能不能也带上我?”
“嗯?”
“我知道自己没用,月姐也说了带我去是害了我……”他的声音不知道是哑的还是哭的,“但我会努力的,我保证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我只是……只是想帮帮月姐。”
白江看着他瘦杆儿一样的身形,咧了下嘴角道:“你月姐说的对,带你去你会没命的。”
“我不怕。”门牙眼眶都红了,一吸鼻子道,“我的命本来就是月姐救的,只要能帮她,我什么都豁得出去。”
“真不怕?”
“不怕!”
白江点点头,转身找来殿下:“试试就知道了,殿下,上!”
“汪汪汪!”指令一出,殿下瞬间咆哮着朝门牙冲了过去,大张的狗嘴径直咬向门牙的喉咙。
“啊啊啊啊!”门牙吓得惨叫出声,后退两步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捂着脸不敢睁眼。
客厅里,罗帝伸出双手罩在顾欢岁的耳朵上。
顾欢岁疑惑看他:“怎么了?”
罗帝微笑:“有噪音,别听。”
门口,完成任务的殿下摇着尾巴趾高气扬的离开。白江看着虽然害怕成了熊样,却始终没有想过逃跑的门牙,笑了笑道:“起来吧,你通过了。”
门牙颤巍巍朝他伸手:“江哥你拉我一把,我腿软。”
白江:“……”
——
次日上午。
臣一刀亲自开车送白江他们到第109号裂。
车子在风口附近停下,白江下车,从后备箱里拎出旅行包。
门牙也下了车,下车时还绊了一下。
他身上就挂了个帆布的斜挎包,本来问白江需要准备什么,结果白江直接跟他说让他带够绷带和伤药,因为这一趟他准挂彩。
吓得门牙昨天晚上回去路上特意拐了趟二十四小时药店,此刻与其说他是一个猪队友,不如说他是一个移动的急救箱。
殿下伸着舌头兴奋地跟在两人身后。
它背上背着个小巧的书包,里面装有狗粮和罐头,脖子上还挂了一小瓶水,瓶盖是掀盖式的,想要喝水的时候,用爪子抠起瓶盖,里面的吸管就会自动往外冒水,喝完再盖上就可以了。
前脚踝处戴着一枚闭口铃铛,只有紧急时刻才会响。
臣一刀扫了眼门牙,忍不住又问一遍:“你确定不跟我回去?”
虽然脸色苍白小腿打抖,但门牙还是坚定地摇头。
臣一刀叹了口气,又看看整装待发的殿下,嘴角再次抽了下:“白江,你真要带它进去啊?”
虽然他知道白江这条狗不普通,本事也大得很,可这一次的裂非比寻常,怎么看带一条狗进去都有些……过于自信了点。
“这话你今天已经问第三遍了。”白江懒洋洋地笑,“我这次是去找人,带它去才正好,不然进去以后一摸两瞎,我上哪儿找去?”
“汪!”殿下适时地叫了一声,像是在说别小看它。
臣一刀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这狗真让你和罗帝给养成精了。”
白江:“那是它自己争气,不是我们养出来的。”
殿下和普通的狗不大一样,它原是流浪狗,被罗帝捡到的时候不知道积攒了多少慢性病,后来愣是被罗帝一点点给治好了。
再到后来认识了白江以后,这狗又跟着白江进过好几次裂,说它立下过汗马功劳也不为过。
白江将旅行包单肩背好,朝臣一刀伸手:“给我吧,裂刀。”
臣一刀略一犹豫,从口袋里拿出109裂刀,却没有立刻递给他。
看见他这举动,白江眉头轻挑了下:“头一次见你这么吞吞吐吐的,怎么了?”
“你等会儿,我再交代你两句。”臣一刀敲敲车头盖,叹了口气。
“江哥,我去前头看一眼啊。”门牙见状,很有眼色地走到了旁边。
白江靠在车头,听见臣一刀说:“这次的任务……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如果你们没回来,我会亲自带人进去找你。”
白江漫不经心地咧了个笑:“老板,虽然我退了好几年了,可还不至于废到连自保都成问题的地步吧?”
臣一刀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就来气:“臭小子,我没跟你开玩笑!”
臣一刀沉声道:“你不知道这个109号有多诡异,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这些年里我们的人也常进出各种不同的裂,可只有这个109,只在三十年前有人成功进出过。”
三十年前?
白江微愣。
臣一刀:“自那人之后的三十年里,这个裂就凭空消失了,这次是它第二次现身。”
凭空消失了……
白江摸着下巴,眼中透露出了几分征服欲:“这就有点意思了。”他问,“那个成功进出的人是谁?”
臣一刀斜他一眼:“这跟你没关系,我跟你说这些是要你注意点,做事别瞎莽知道吗?”
白江掏掏耳朵:“知道了。”
臣一刀顿了顿,又道:“还有那个叫刑月的……”
“怎么?”白江眼尾一抬看过来,臣一刀却又不说了,犹豫几秒后扒拉了下头发道,“算了,回头再说吧。”
他有事瞒着他。
白江眼底微光一闪,再问,又问不出来什么了。
臣一刀将上面标着109数字的裂刀交给他,神情严肃:“记住,自保为上。”
“记着啦!老板你怎么还年纪越大越唠叨了呢?”白江嘴角噙着散漫的笑打趣道。
“你他娘的……”臣一刀气得抬手就要给他一掌,被白江利落躲过。
白江收好裂刀,扭头喊上殿下:“门牙,殿下,走了。”
“哦。”门牙双手紧紧握着包带,小跑到他身边。
“汪!”殿下也亦步亦趋跟在他旁边。
风口的狂风扫过柔顺的狗毛,威风凛凛。
臣一刀站在车前,看见白江高抬起右手挥了挥。“回吧,别担心,我会把人安全带回来的。”
他没回头,所以没看见一向稳得住气的臣一刀,此刻脸上的表情有多复杂。
臣一刀看着白江将旅行包背在背后,领着门牙,还有那条黑白相间的大狗,信步走进了裂。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着白江进裂,但不知为何,这一次,竟让他有种冥冥之中,有什么开始转动的不安感。
尤其是那个叫刑月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