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哦~是吗？但你现在祷告，还来得及。”她慢慢伸出一根手指，抵掉了他的匕首，挑起他的衣领。
金色的圣光粒子在她的身侧环绕，三名匪徒仿佛被冻住了，惊恐地僵在原地。
“呼唤我的名字，坦诚你的罪恶，我将以□□义，宽恕你。”奥尔瑟雅歪了歪头。
匪徒张了张嘴，表情似哭似笑，他浑身都在颤抖，每一处都写着恐惧，他似乎想要开口求饶，却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死死按住了他的嘴，不允许他发出任何声音。
“啊，这是顽抗到底的意思吗？”她自说自话，手指点在他凸起的喉结上，“那么我尊重你们，想要以死赎罪的意愿。”
……
空无一人的荒郊野外，忽然响起凄厉的惨叫，接二连三的惨叫后，无声的荒野，再次恢复了黄昏的沉寂。
……
苏西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你可真是毫不留情呢。”奥尔瑟雅调侃苏西。
苏西干呕了几声，然后抓起背包，牵了马疾跑，直到跑出好几百米，才慢下脚步，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她问。
奥尔瑟雅理解她，苏西是实习牧师，见过处决犯人，但杀人对普通人来说，毕竟还是难以适应。
“不然呢？把他们送回马尔城裁决吗？”奥尔瑟雅的声音闲适，“就算如此，他们也会被送到角斗场，被送到角斗场的盗匪，可没几个能活下来的，我只不过加速了这一进程。而且你确定我们浪费的那些时间里，你堂弟还能安然无恙吗？”
苏西没说话。
“别想那些没用的，苏西，反抗杀死盗匪并不犯法”奥尔瑟雅说，“而且只有消除恶徒，才能为善良者赢得生存空间，你拯救了其他路过的人，这是件好事。”
苏西仍然沉默。
“如果你的天赋正常，避过这种劫掠轻而易举，亲爱的苏西。”她忽然说，“你看，我能轻易让乔安娜失去天赋，也能轻而易举解决让你的人生痛苦不堪的问题。这说明什么呢？”
“命运不在人身上，而在人四周。与我相遇是你的幸运，如果我是你，就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苏西“哼”了一声，并没有搭理她，只是闷不吭声打开自己的背包，开始清点她的东西。
她的背包很大，是考古专用工具包，里面除了食物和衣物外，放满了各种书籍，这些书都被包裹得很好，能看出都是她的命根子。
奥尔瑟雅无聊地看着苏西整理书，这女孩甚至一本本检查有没有损伤。
有专业的考古指导书，有详细的考古笔记，还有牧师的专业指导书，牧师详细的心得笔记……嗯？那是什么？
奥尔瑟雅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刚好这本书被蹭脏了，还有折损，苏西心疼得直抽气，不断用手帕拭擦，也让奥尔瑟雅得以看清书上的内容。
《圣洁者堕落：奥尔瑟雅与艾理斯、骑士希欧多尔的禁忌三角之恋》
啥玩意？
奥尔瑟雅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她好像也看到了希欧多尔的名字，希欧多尔是她最忠诚、也是最强的骑士，有当时大陆第一美男的称号，据说当时王城里有多少女性居民，他就有几个女□□慕者。
但很遗憾，他为她战死在了黎明到来之前，甚至没能等到她成为神的眷族，否则那个七个叛徒他起码能弄死四个。
奥尔瑟雅擦擦眼睛再看，三角恋被翻页了，开头赫然是她被艾理斯和希欧多尔夹在中间，这样那样不和谐的场面。
‘奥尔瑟雅就像一只小猫，娇弱地趴在希欧多尔强壮的胸膛上，眼角含泪承受着艾理斯强而有力的……’
……
这是啥玩意？？
奥尔瑟雅坚定且邪恶的三观受到了动摇。
她感觉自己沉默了好久，好久，直到苏西爱惜地将书维护完毕，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里。
“……刚刚那本书。”她忽然开口。
“干嘛？”苏西的语气警惕，“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绝版，绝不会借给你这邪恶的家伙！”
奥尔瑟雅额上暴起青筋：“谁要看那种污秽的书籍？！你就是这样尊敬圣光使者的吗？”
什么鬼？她不是她的偶像吗？
“……什么污秽，”苏西的声音有些赧然，却还是强撑着说，“这是爱情！爱情的事能叫污秽吗？！而且历史上的希欧多尔确实向奥尔瑟雅求过爱，也只向她一个人求过爱，奥尔瑟雅更说过，希欧多尔是她在世上最信赖的人，希欧多尔为她战死前还说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多么绝美的爱情！”
奥尔瑟雅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如果不是她没有身体，她发誓苏西和这本书的作者立刻就会和盗匪一个下场。
在这种印刷品泛滥的时代，会看到希欧多尔的故事著作，她并不意外，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希欧多尔成了……更可怕的是，还夹了一个艾理斯。
“……而且，艾理斯和奥尔瑟雅也很暧昧啊！说什么只要她愿意，任何要求、什么时候都可以，这跟表白求爱有什么区别！”苏西振振有词。
奥尔瑟雅真想掐死她，她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盟友的誓约？！
等她掌控了身体，她要立刻就把那本书扔进山沟里！
“你没看过就不要乱讲！里面又不只是……那些内容，还有希欧多尔和艾理斯一开始相互看不顺眼，最后为了守护奥尔瑟雅而放下矛盾，将对方当成至亲战友的感情线。他们从一开始的互不相容，到经历了种种磨难后爱上对方……他们三个人心里都爱着另外两个人，这不仅仅是爱情故事，还宣扬了爱情的多样性，批判……”
奥尔瑟雅感到一阵眩晕。
爱上对方？！疯了吗？她怕是不知道，希欧多尔和艾理斯只要处于同一场合就会打起来，连她都不敢调解他们。
奥尔瑟雅改变主意了。
她决定把这本‘批判性小说’当着这蠢货的面，一页页烧掉，然后再搞一本给艾理斯寄过去，写上作者家的地址，她倒要看看艾理斯会有什么反应。
“……你知道历史续篇小说的意义在哪里吗？！就是为了让永不能再相见的人再次相聚，让所有的遗憾不再是遗憾，他们会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苏西摇头晃脑，说着一些难懂的话。
奥尔瑟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看过你的考古笔记。五百年前，东方一位名叫蔡的发明家，发明了纸张，从那之后，书籍制作的成本大大减少，从前只有贵族才有资格翻阅的昂贵书籍，渐渐不再是奢侈品，换句话来说，纸张的发明推进了人类文明的发展，使得昂贵的知识也开始向平民开放，无数得到知识洗礼的平民，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为人类的文明添砖加瓦。”
“啊，对，那又怎么了？”苏西茫然。
奥尔瑟雅冷冷地说道：“纸张的发明是如此伟大，而你们做了什么？不但没有好好珍惜改变命运的机会，竟还将如此污秽的东西印在纸上，传阅消遣！你是在羞辱蔡吗？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他吗？！”
奥尔瑟雅是如此的严厉，苏西的语气弱了下来：“那……那专业书籍也没少印，有多余的纸张就……顺便……说起来，你干嘛那么激动，上纲上线的，我看你就是觉得和自己同名吧！哼，你也不照照镜子，主角是圣光使者奥尔瑟雅，跟你有关系吗？！大脸怪，略~”
大脸怪奥尔瑟雅深吸了一口气，气到极致，她竟然想笑。
她开始对毁灭世界失去兴趣了，有苏西·艾德蒙这种生物的存在，还不止一个，这世界怕也离毁灭不远了吧？！
就让它自生自灭好了。
“咦？那是谁？”苏西忽然紧张起来。
奥尔瑟雅强忍着打她的冲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辆马车从马尔城的方向疾驶而来，没一会就到了她们身边。
“是莫尔哥哥！”苏西惊喜地叫道。
奥尔瑟雅微微眯起眼，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是连夜出城的，莫尔是怎么想到要追出来的？
果然，等苏西和莫尔打过招呼，掀开马车的帘子，她看到了安稳坐在车里的艾理斯。
奥尔瑟雅目光一沉，在苏西露出惊恐表情之前，强行夺下了身体的控制权。
“啊，那是猎人艾理斯先生，”莫尔爽朗地笑了，“他和我们一起去霍尔城。”
然后他聊起了和艾理斯认识的过程。
莫尔昨夜就获得了批条，准许他和苏西去霍尔城，所以他一早就去了苏西家，却得知苏西昨夜根本没有回家，焦急的莫尔问遍了四周的人，只有城门守卫无意间说起，昨夜好像在城门口见到苏西的背影，但不能确定。
直到后来，这位正直的猎人先生告诉他，他要找的女孩确实独自溜出了城外，看起来似乎很着急。
莫尔只当苏西是一刻也等不了，毕竟她和堂弟的关系一直很好，于是，担心苏西安危的他便立刻牵了马车，立刻出城，而艾理斯也主动提出要同行。
……
在奥尔瑟雅看来，莫尔简直毫无防备之心，难道他一点也不觉得，以艾理斯的体格可以捏死十个他吗？艾理斯看着都够高瘦了，莫尔的身材比他还萧条，教廷的招生考试什么时候这么好混了？
啊，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因为在看到她的时候，艾理斯露出了很淡的微笑，似乎在说‘又见面了’。
奥尔瑟雅轻轻舔了舔唇角，将车帘放下。
“你的伤这么快就痊愈了么？亲爱的艾理斯？”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情人一般抚摸着他健壮的胸膛，然后朝伤口用力按下去，充满了恶意。
艾理斯闷哼了一声，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与成年男人的手掌比起来，她的手腕是如此瘦弱，仿佛他轻轻一折就能折断。
他面无表情，将她的手拿开。
“啊，这可真无情。”奥尔瑟雅凑上去，“我只是想跟你多亲近，毕竟我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了，不是吗？”说完又伸出一只手指，想去戳他的伤口。
艾理斯终于开口了。
“适可而止，奥尔瑟雅。”
“为什么这么说？艾理斯，你在追踪我的时候，也没有适可而止呢。”奥尔瑟雅说。
“我说过，你甩不开我。”艾理斯语气冷淡。
奥尔瑟雅可以肯定，他从碎石堆出来之后一刻也没有休息，他一定调查了关于苏西的一切，以他敏锐的观察力，一定能看到她胸前挂着教廷临时工的牌子，只要是神职就有档案，有档案就能找到家人，而有了这些，对艾理斯来说就足够了。
所以他能找到莫尔，所以他此刻出现在这里。
奥尔瑟雅并没有表现出排斥，因为她知道，在莫尔眼里，艾理斯是受了伤的猎人，正直的骑士是不会将伤者丢在荒野中的。
那么，只能等到了霍尔城再想办法……
……
夜晚，莫尔燃起了篝火，三人一同在火堆边吃着面包，奥尔瑟雅和莫尔手中都是普通面包，只有艾理斯手里的是一只精致可口的奶油蛋糕，造型可爱，是马尔城儿童们最喜欢的款式。
高大俊朗的男人沉默着，他盘坐在地上，慢慢吃着儿童蛋糕，动作小心，不放过一星半点奶油，十分珍惜。
奥尔瑟雅吃完了面包，没事可做的她拣起一颗小石头，拋着玩，抛着抛着忽然伸手一拍，石头非常‘不小心’地没入了艾理斯的奶油蛋糕里。
“啊！”莫尔很尴尬，“抱歉猎人先生，等到了霍尔城我们赔给你。”
奥尔瑟雅也假惺惺地道歉：“哎呀，这可真是对不起，蛋糕这么甜，可真是浪费了呢。”
艾理斯看着奥尔瑟雅，奥尔瑟雅也斜着眼看他，昭示着：她就是故意的。
当看到那个蛋糕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希欧多尔和艾理斯第一次打起来，就是因为一块奶酪。
当时是在大街上，希欧多尔和别人起了冲突，而艾理斯正蹲在街边吃奶酪。因为意外，希欧多尔把艾理斯的奶酪打翻，还踩了几脚。希欧多尔当时正在执行她的任务，很赶时间，被一拨人纠缠已经很烦了，更别提再来一个艾理斯揪着他的衣领，让他给一块被踩扁的奶酪道歉。
赔钱就算了，给奶酪道歉又是什么操作？这家伙就像是故意在找茬。
最后的结果是两人狠狠打了一架，把旁边的一座居民房都拆了，害她赔了好多钱。
印象中，这男人似乎对甜食有一种谜一样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