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案情分析会
王丽娜的父亲叫王有富，母亲叫江秀平，二人住在风华小区，赵君昊和王小勇进门亮了证件后，王丽娜的母亲有些惊愕，不知道好好的怎么会惹上警察。
“大妈，我们是有些关于您女儿的事想问问，”王小勇和善说，“您只有一个女儿吗？”
江秀平愣了一下，点头说，“我们只有丽娜一个闺女。”
“大妈，那您认识李建军吗？和您女儿一个厂子的。”
“不认识。”
这时王有富推着轮椅从卧室走到客厅，开口说，“李建军就是那个祸害了我闺女的人，是他害死了我的闺女。”说完眼眶就红了，江秀平也跟着掉泪。
赵君昊和王小勇有点惊讶，他们没想到王有富是个残疾人。
“大爷大妈，你们别激动，”王小勇从桌上抽了几张纸递过去，“人死不能复生，二老可要保重身体。”
“王丽娜的前夫胡家宝，你们还有联系吗？”
“他死了，好几年前听说喝酒喝死了，他也是害死我闺女的人，”王有富恶狠狠地说，“这就叫报应。”
“他们夫妻关系不好吗？”
“刚结婚那年挺好的，后来丽娜一直没孩子，去医院检查说什么输卵管堵塞，为了要个孩子丽娜遭了大罪了，那个胡家宝知道丽娜不能生，天天不是打就是骂，让他离婚他又不肯，成天折磨丽娜……”江秀平说着又哭了起来。
“那李建军你们见过吗？”
“没有，从来没见过，见他做什么。”
“王丽娜自杀前有跟你们说过什么吗？”
“没有，自从自从那件事后，丽娜就辞掉了工作，整天呆着家里，不是哭就是发呆，割腕抢救过三回，喝药抢救过两回，后来一不留神没看住，她就跳了下去，她才二十七岁”
过去十年了，提起王丽娜她父母的伤痛像是回到了十年前，赵君昊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于心不忍，他看着王有富的腿，示意王小勇问一下。
“大爷的腿怎么伤的？”
“几十年了，以前在煤矿，井下出了事故砸断了双腿。”
“那大爷这是工伤吧。”
“以前哪懂什么工伤不工伤，矿上给赔了些钱就算了。”
“那大爷大妈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注意身体。”
上了车，赵君昊对王小勇说，“叫人去查查王有富和江秀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亲属。”
“可这都过去十多年了，连她老公，不是，前夫都死了，她父亲又是个残疾，什么人会拿命给她报仇呢？”
“君子。”
“什么？”王小勇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昊哥，你这个冷笑话可有点太冷了。”
赵君昊开着车一路疾驰到了平城市公安局，见到刑警队的史副队长，寒暄两句就进入正题。
“这个案子没什么疑点，”史队长把卷宗拿给赵君昊，“这个常俊峰去年查出肝癌晚期，经过一年的治疗也没有好转，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很多癌症晚期患者因为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选择自我了结。”
“那天他是一个人？”赵君昊看着法医给的结论，颅脑、肋骨多处骨折，右侧小腿骨折，体表多处擦伤，符合高处坠落特征。
“对，是5月16号，坐旅游公交来的，那天不是周末天气也不好，车上只有他一个人，司机印象很深，说他下车的时候好像还哭了。”
赵君昊看到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两个人都很年轻，男的有些腼腆抿着嘴笑，女的眼睛水汪汪的，笑的很甜。
“我们在他身上发现了遗书，卷宗里也有，反正大概就是说钱花了不少但病也治不好，爱的人也很早就去了，活着没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是谁？”
“问过常俊峰父母，他们都说不认识，后来又问了他单位的人，说这女的叫王丽娜，以前是他同事，不过十来年前也自杀了。”
果然是她，赵君昊看着照片想，也确实配得上厂花的名号。
“做过笔迹鉴定吗？”
“肯定要做呀，确认是常俊峰的笔迹，照片上的指纹我们也提取了，除了两枚半陌生指纹，其他都是常俊峰的。”
“那指纹比对了吗？有没有查到是什么人？”
“没有，不过现有的证据已经足够表明是自杀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车子从繁华的闹市一路开往城郊，赵君昊记得小的时候这条路一侧都是棺木店，一侧是纸扎店，不常走的人一般会被吓得不轻，第一次跟母亲走这条路的时候他甚至对各种纸扎兴趣盎然，可当他盯着一个娃娃看了一会儿后，一股寒意油然而生让他毛骨悚然。过了涵洞再往前就到了城郊快速车道，双向八车道宽敞平坦的道路令人豁然开朗，他的心情随着路况的好转也舒畅了一些。
“昊哥，你说会不会有个人和常俊峰一样一直喜欢王丽娜？”
“还是时间的问题，他为什么要等这么长时间？”
“也许，”王小勇灵机一动，“也许跟常俊峰一样，也得了绝症？”
“也对，你说的很有道理，说不定死的那个不是常俊峰，他找了个尸体假死，金蝉脱壳去报仇了。”
“昊哥你脑洞可真够大啊，”王小勇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讽刺自己，“昊哥你学坏了。”
“回去问问汪队的情况，如果能并案处理的话，陈繁的嫌疑基本就没有了，到时候你就能，是吧？”王小勇仿佛自己得了什么好处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王小勇你什么时候能改了八卦的毛病就能当个合格的警察了，我的好名声都是让你败坏了。”赵君昊心里认同他的说法，却不想表现出来。
“你咋还急了呢？昨天那个钻石王老五来带陈繁走的时候，你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哎哎哎你别否认，要不咱回去查监控？”
赵君昊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你来开，我睡会儿。”
吃过晚饭，李南星正在洗碗，唐志泽从背后抱住了她。
“别墨迹了，平常也不见你洗，这会儿装勤快给谁看呢。”
“平常你在家吗？你怎么知道我不洗？”李南星拿手肘推开了他，“别来烦我”。
“李南星，昨天你来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副面孔，这两面三刀的本事跟你妈学的吧？”
“我妈那点本事还不及你妈的十分之一呢。”
“那是自然，我妈可是帮着我爸白手起家的，我家赚的每一块钱都有我妈一半，你妈除了打着我们家的旗号招摇撞骗还会干什么？”
李南星把手套脱下来扔在水池里，扭头问道，“你说话放尊重一点，她怎么招摇撞骗了？”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这里头没你一份？”唐志泽打开冰箱拿了瓶啤酒，想到母亲的交代，换成了矿泉水。
“你别走，给我说清楚。”李南星跟着唐志泽上了二楼卧室。
“你妈自己搞了个招商部，收了十几个人的定金，有个四五百万吧，你知道诈骗四五百万要蹲多久吗？”
李南星早就从蒋兰那里听到了些风声，可母亲死活不承认有这么回事，她一贯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授权给她，她自然就不是诈骗了。”
唐志泽一口水喷了出来，哈哈大笑，“你们母女俩还真是一个路子，你妈跪在我跟前求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李南星紧握双拳，掌心都快被指甲穿透了，她瞪着唐志泽，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别这么看我，是她要跪的，我可是个懂尊卑孝道的人，我妈说了毕竟是一家人，闹大了脸上都不好看，钱呢已经都还了，人家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报警，”唐志泽把剩下的水喝完，“不过你妈这人，都这份上了还舍不得把钱吐出来，确实是属貔貅的，还是我爸当初说得对，宁娶大家的丫鬟不娶小家的小姐，你们这种低门小户的格局太小。”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不错，有自知之明，不过我妈说了，你学历高长得好，改善一下我家的基因也不错，”唐志泽把手里的瓶子小心地放在地上，随手拿了梳妆台上一个小罐子，朝着瓶子比划道，“你猜这回我能不能中？”
小罐子飞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正正好落在瓶口处，瓶子应声倒地。
临近午夜，市公安局大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冯宏伟看看手边一堆资料，示意赵君昊开始。
“9月5号我们接到报警，尚元小区12号楼3单元101发现大片不明血迹，住户失踪，我们到现场后发现了藏在冰柜里的两具尸体，两名死者分别是李建军马桃花，”赵君昊在白板正中央写下日期和李马的名字，“在我们调查这起命案的时候，9月9号望江小区发现了第三名死者，许凯旋。”赵君昊又写下许的名字。
“我们查到李建军和许凯旋曾经是同事，都在顶峰化肥厂工作，我们又去查了顶峰厂，得知另外两名死者，”赵君昊继续写，“5月17日，文秀峰景区工作人员发现一具尸体，平城公安局调查后确认死者是顶峰厂的职工常俊峰，根据现场证据和证人证言，确认系自杀。”
“另一名死者叫闫德明，也是顶峰厂的职工，7月20日在天王山公园人工湖意外落水，在市医院抢救五天后死亡，派出所民警询问过当时在场的人，没有人看见闫德明是如何落水的，闫德明的家属以木桥围栏高度不符合国家标准为由起诉了天王山公园管理单位，后来两边达成了和解，公园一次性赔付27万。”汪海波把自己这边查到的信息补充说道。
“除了这五名死者，顶峰厂还有一位职工正在二院治疗，汪队还是你介绍吧。”赵君昊把信息写上，等汪海波补充。
“这个人叫于子龙，顶峰厂分管设备采购的副总，9月10号晚上10点左右，于子龙和一家设备公司的两个人吃饭，饭后在小区里遭遇持刀抢劫，根据设备商的口供，两人将于子龙送到小区门口后离开，后来发现原本打算送给于子龙的银行卡忘了给，于是两人折返回去，走进小区就发现于子龙胸口都是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他随身携带的皮包手机手表都不见了。这人也算命大，医生说失血过多肺部有感染，但没有生命危险，现在还没清醒。”
赵君昊在白板上又写下“王丽娜”，“根据我们在顶峰厂的调查，得出了其中这些人的关系，重点就是这个王丽娜，常俊峰和许凯旋曾经追求过王丽娜，王丽娜婚后先后出轨李建军和许凯旋，李许二人曾因为王丽娜在厂里大打出手，之后王丽娜和李建军的偷情视频流传开来，马桃花纠结了几个人到厂里对王丽娜进行殴打侮辱，最后王丽娜和李建军双双辞职，第二年王丽娜跳楼自杀。”
冯宏伟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又点起一支烟，听赵君昊继续说。
“王丽娜的前夫叫胡家宝，由于王丽娜不能生育导致关系破裂继而多次家暴，在视频出现后两人离婚，四年前胡家宝饮酒过量突发心梗死亡；王丽娜的父母王有富江秀平都已年迈，王有富腿部残疾一直靠轮椅出行，汪队，他们家还有别的人吗？”
“江秀平有个弟弟叫江国平，在杭州开了一家服装公司，他的妻子叫崔玉湖杭州本地人，他儿子叫江舒年，34岁，2003年考到北京读大学，毕业后就留在北京，不过江国平今年4月份因为癌症去世了。”
等汪海波说完，赵君昊示意小白继续说，“通过尚元社区和望江小区的监控排查我们锁定了一名嫌疑人，男性，身高180到183公分，体型偏瘦，我也发现了嫌疑人的车，这辆车在于子龙居住的鼎秀华城附近也出现过，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于子龙受伤那天晚上，”小白在投影上放了一张视频截图，“这是9月10号晚上10点23分在鼎秀华城南边的泰水街和金源路路口的监控，10点41分尚元街路口的监控又拍到它，11点37分出了市区朝南营方向走了，后来就没有踪迹了。”
“我带人去找了，车已经找到了，在南营和南岭村中间的位置，车上没有发现指纹，没有私人物品，连一根头发都没有，”汪海波有些恨恨地说，“车是金速租赁公司的，租车的人叫胡军。”
“在尚元小区的排查里也发现一个叫胡军的人，他租住在李建军后面那栋楼，但是租约没到就搬走了，查过他在中介留的身份证复印件，是假的。”
“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就是这些，但是这其中有几个疑点，常俊峰自杀案里留下的他和王丽娜的照片上发现了第二个人的指纹，平城局比对过不属于常俊峰的父母，第二，闫德明看起来和王丽娜是没有直接关系的，那么他的死是人为还是意外，第三，李建军死后又进去案发现场的是什么人，第四，于子龙和闫德明一样也是个无关的人，嫌疑人的车出现在那里是不是巧合。”
冯宏伟深邃的眼神扫了过来，赵君昊心里咯噔一下，马上意识到自己漏了一个。
“还有，陈繁一直隐瞒的男人是谁，”冯宏伟看似漫不经心地盯着手里的烟，“软件公司那边有结果了吗？”
“这两天事情多，还没问。”
“冯局，陈繁那边还用再查吗？这很明显是有人为王丽娜复仇，嫌疑人应该是王丽娜的家人或者是喜欢她的人，而我们查过陈繁和王丽娜并没有交集，是不是要把重点放在王丽娜这边？”王小勇试探地问。
“你分析得没错，但是不能放过每一个疑点，”冯宏伟把手里的烟掐灭，看了看白板上一堆名字，“顶峰厂的调查还要继续挖，王丽娜的亲属每一个都要查，确认他们没有作案时间，把中介和租车公司的人带回来，看能不能给嫌疑人画个像，于子龙那边派两个人过去守着，务必确保他的安全。”
“嫌疑人很谨慎，两个案发现场都没有留下证据，你们要比嫌疑人更仔细更谨慎，不能放过每一个疑点每一条线索。”冯宏伟说完环视一周，视线最后落在了赵君昊身上。
“冯局，还有个事，要不要给顶峰厂的职工提个醒？万一还有什么人和王丽娜有瓜葛但是我们还不知道呢？”汪海波担忧地问。
“不用了，不要造成无谓恐慌。”
“可是”汪海波还想问，看到对面的王小勇一直使眼色，于是默默地闭嘴了。
散会后人走的七七八八，汪海波抓住王小勇问，“你干嘛不让我问，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万一又出现受害者怎么办？”
“我亲爱的汪队，汪哥，你怎么一根筋呢？如果是你干了什么亏心事，你们厂子前前后后死了好几个都跟你一样亏心的人，你想想，你会怎么样？”
“我肯定害怕啊。”
“对嘛，你都知道害怕了难道还不知道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