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往事
2016年12月31日，跨年夜，陈繁和几个老同学一起吃饭，偶遇了同学的朋友林凯，两个人聊得很投机，后来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林凯的情商比网络上说的理工男高了很多，他风趣幽默，偶尔也会制造一些小浪漫，母亲也很喜欢他，陈繁觉得自己应该放下那些有的没的，结婚生子步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2017年国庆他们一起去了青海，在青海湖旁边，林凯掏出了结婚戒指，陈繁恍惚了，这湛蓝的湖水和她记忆中的地中海多么像，如果跟她求婚的人不是林凯而是他该有多好。
从青海回来后两个人就开始筹备婚礼，婚期定在1月24日腊月初八，两个人每天开开心心和她讨论各种细节，直到婚礼前一周，一个女人拿着一张b超单找到了陈繁，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背叛的滋味。
女人没有母凭子贵的傲慢，也没有低三下四的恳求，她的淡定使她看起来更像正室，“林凯不要这个孩子，我倒是也无所谓，不过我很爱他，你要是原谅他你们就结婚，孩子我会打掉，你如果不原谅他，那我就留着孩子和他结婚。”
原谅？怎么可能原谅？陈繁晚上和林凯大吵了一架，而林凯的态度更让她出乎意料。
“孟媛一直都喜欢我，我也没想到就一次她就怀上了，孩子她会处理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人都是会犯错的，没必要一棍子打死。”
“林凯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一边跟我甜言蜜语描绘我们的未来，另一边却和别的女人上床，我想想都恶心，我绝对不接受！”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保证以后我跟她一刀两断，以后再也不会有别的女人。”
“你跟别人保证去吧，这个婚，我不结了。”
“做人不要太双标，你没有一边跟我上床一边想着别的男人吗？这么大的人了谁还没点过去，为什么一点点小事都要揪着不放呢？”
“你血口喷人，我没有，我对待感情从来都认认真真。”
林凯忽然拿起陈繁的手机，点开她的邮箱，熟练地翻到2014年的日期，“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个你号称深爱的人是谁？你为什么一直在找他？你身边的同学朋友我都认识，你们单位的同事我也都认识，你的生活圈就这么一点点，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
陈繁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哑口无言。
“我不管你这是一夜情艳遇还是什么，我让它过去了，你也别太计较，咱们该结婚结婚，日子还是要过的。”
“林凯你无耻，不管我和他是什么关系，那都是在我们之前的事，而你和孟媛是在我们认识之后。”
“可你心里有他，我心里可没有孟媛。”
婚礼还是取消了，在母亲的再三逼问下，陈繁说了林凯出轨的事，母亲的态度可想而知。
“你还是跟林凯结婚吧，林凯是个好孩子，男人么难免犯点错，可他已经知道错了也保证以后不会了，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错过了林凯以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男人，他就一定比林凯好吗？如果遇到一个更差的你怎么办？女人终归都要结婚的，没有男人日子多辛苦你也看到了，妈是不想你以后遭罪。”
“妈现在还能照顾你，再过十年妈就真的老了，到时候你一个人怎么办，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在地下都不能安心。”
“你别跟我犟，那女人就算有了孩子林凯都不要她，证明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他还是在乎你的，你说你现在别别扭扭的有什么好处，你就心甘情愿把林凯送给别人吗？”
“谁家的日子不是这么过的？你见过哪个男人不在外面拈花惹草？跟谁都是过为什么就不能跟林凯呢？妈真觉得这孩子又体贴又懂事，算不错的了。”
母亲连日的轰炸把陈繁逼到了墙角，她忍无可忍地反击了。
“妈我知道你的日子不容易，我知道你希望我过的好，可是我们还没结婚林凯就弄出个小三，我跟他真的没办法凑合过。”
“你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我爸跟你凑合了吗？他不是照样把你甩了另寻新欢？人家现在父慈子孝过的其乐融融，他还记得你的付出吗？”
“爸外面的女人有了你陪着人家去打胎，爸甩不掉的女人你还得去劝，爸带了私生子回来你还无微不至的照顾，你做了这么多留住我爸了吗？妈，你不觉得你这辈子活的太窝囊了吗？像你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2018年2月20日，关雅上吊自杀。3月20日，陈繁第二次在医院抢救的时候，林凯和孟媛奉子成婚。陈繁活了下来，可她早就死了。
“江舒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你，”陈繁抱膝坐在沙发上，把头深深地埋起来，“所以请你永远永远不要再出现。”
江舒年看她蜷缩成一团，很想抱抱她，可是一想到自己曾给她带去那么多的悲痛，他却不敢伸手，他没忘自己前来的目的，“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陈繁猛地抬起头，眼睛哭的红肿，“你还想怎么样？”
“除非你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不要再伤害自己。”
“我答应你。”
江舒年的视线落在陈繁手臂内侧的纹身上，serendipity，缘分天注定，他们的缘分来得太快又走得太急，过去漫长的岁月里只有数不清的思念，即便梦中相对都不能喊出对方的名字，这样的日子太苦了，他们都该从这样的苦楚中跳出来了，他缓缓起身，恋恋不舍地朝门口走去，他知道这一走不久后就是天人永隔。
而陈繁也在心里跟他说永别，她始终觉得他不是个坏人，尽管他确确实实杀了人，也许这就是爱情的盲目，让人在是非面前甘愿装聋作哑。等他出了这个门他们大概永远都不会再见了，永远，想到这儿陈繁追了过去。
“等一下。”
江舒年回身，陈繁已经走到面前，她踮起脚尖去够江舒年的嘴唇，而他却似等了许久迫不及待捧起她的脸颊，抱着她一步步退向卧室，所有隐忍的情感都在这一刻喷薄而出，两个寂寞的灵魂终于能够交织在一起。
陈繁先是给秦瑾打了电话，问她能不能照顾不高兴一段时间，秦瑾有些为难地告诉她孩子是过敏体质，孩子奶奶也不喜欢小动物，陈繁想给李南星打电话，想了想放弃了，她只好带着不高兴去了宠物医院，走的时候不高兴扒在笼子里不停地哀叫，眼睛睁得又大又圆，一只爪子伸在空中想要抓住陈繁，她冲不高兴挥挥手温和地说，过几天我就来接你。
总要分别的，总有一天是要分别的。
回到德仁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多了两个人，廖磊介绍说，“我朋友，孙绍晨，张鸣远。”
孙绍晨半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地问，“我怎么觉得她有点面熟？”
“那谁，跟那谁有点像。”张鸣远在一旁答话。
“对对对，磊少，”孙绍晨不怀好意地冲他笑笑，“没看出来你还这么痴情呢，找女人都得按她的模子找。”
“废话，美女都是一个模子，你俩走吧，别忘了我交代的事。”
“得嘞！”
等了几分钟估摸着孙绍晨他们已经下了楼，廖磊看向陈繁，“送个猫哭成这样？看你不像个心软的人。”
“要喝水吗？”陈繁拿起杯子准备接水。
“我要上厕所。”
陈繁放下杯子走到床边伸手要扶他起来，他却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
“我不能下床。”
“我去找护士拿个尿壶。”
“卫生间里有，早给你准备好了。”
赵君昊把两段嫌疑人视频发给省里后就和小白继续研究监控，看能不能找到嫌疑人的落脚处，小白这几天看监控看得头晕脑胀眼冒金星，有气无力地指着电脑说，“赵队，嫌疑人的车多次出现在望江小区外面，他一直在监视许凯旋，还有，尚元社区路口的监控也多次拍到这辆车，不过嫌疑人一直带着帽子口罩，看不清长相。”
“看来他可能真的住在尚元小区，”赵君昊拿起手机，“排查的结果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可疑？”
“还没排查完，目前有两个比较可疑的人，我先把资料发给你。”
挂掉电话等了半分钟，资料发了过来：郑楠楠，男，26岁，金市人，住在尚元小区2号楼1单元301,半个月前给家里留下一张纸条说去工厂打工，之后就不再接家里任何人的电话，但是朋友圈还时不时更新，看起来确实在打工；胡军，男，30岁，金市人，住在13号楼2单元402，根据房产中介说，此人是7月中旬通过中介租的房子，押一付三，但是9月1号突然联系中介说不租了，押金也没要就匆匆搬走了，之后中介就再也联系不上这个人了。
13号楼就在李建军家的背后，而许凯旋是30号晚上遇害的，赵君昊想了想又打过电话去，“这个胡军重点查一下，找个人去中介拿他的资料，问问中介还记不记得他的长相。”
赵君昊回到办公室刚坐下，王小勇一溜小跑冲进来，走到赵君昊面前大口的喘着气，赵君昊把水杯递给他，他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查的怎么样？”
“不查不知道啊，这顶峰厂最近真是背，算上李建军的话这都死了四个了，昨天晚上还有个重伤住院的。”
“四个？”赵君昊吃惊不小，“那两个是谁，怎么死的？”
“一个叫常俊峰，一个叫闫德明，常俊峰是5月中旬在文秀峰跳崖自杀，闫德明是7月份在天王山公园落水溺亡。”
“这么巧？死因无可疑吗？”
“这个咱们随后去问问，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08年你还在令县底下的派出所是不是？”
“嗯。”
“08年有个闹的沸沸扬扬的桃色新闻，你听说过没？”
这个王小勇一到关键时刻就爱东扯西扯，说了十几回了还是改不了。
“你是去查案还是听故事？”
“昊哥，昊哥，”王小勇笑着朝后退了一步，“你别急啊，我这不也是刚打听到嘛，”王小勇拖过椅子坐下，展开了一副八卦的表情，娓娓道来，“08年底的时候，有两个人光天化日在白河公园后山亲热，结果被人拍下来传了出去，那视频尺度之大啊，就是清晰度差了些。”
“说的好像你看过似的。”
“我专门去找他们老工人了，他们说的啊，好些人都看过呢，后来还有人取了名字，叫山坡偷情。”
“偷情？难道是李建军？”
“对对，视频中的男女，男的就是李建军，女的当时也在顶峰化肥厂，叫王丽娜。”
“王丽娜？怎么有点耳熟？”赵君昊认真回想着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08年底？大冬天的在室外偷情？”
“视频是08年大概11月开始流传的，拍的内容是夏天，那女的穿的连衣裙，李建军直接给扒了下来”
“打住打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是人民警察，注意言行举止。王丽娜还在顶峰化肥厂吗？”
王小勇这会儿倒是不卖关子了，直接说，“王丽娜09年自杀了。”
赵君昊猛地想起，他刚来的时候听师父说过这个自杀案，当时只知道是一个女人从家里窗户跳楼自杀，却不知背后还有这么个故事。视频是08年的，王丽娜自杀是09年的事，为什么过了一年又要自杀呢？难道王丽娜的死也有蹊跷？
“许凯旋和王丽娜有瓜葛吗？”
“据说也是有的，这个王丽娜是2006年进的顶峰厂，刚进厂就因为年轻漂亮被封做厂花，当时很多人都追求过她，其中最疯狂的两个追求者，一个是许凯旋，另一个就是自杀的常俊峰。王丽娜的追求者虽然多，但很快她就有了对象，两人06年底就结了婚，本来她结了婚这事也就完了，但是到了08年，不知道怎么她就和李建军在一起了，厂子里的男人对李建军那是羡慕嫉妒恨啊，都说一颗好白菜被猪拱了。”
赵峰岩算了算说，“那一年李建军已经37岁了。”
“可不是？他们说许凯旋和常俊峰尤其恨得牙痒痒，觉得王丽娜怎么也不会看上李建军，就经常明里暗里和李建军较劲儿，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王丽娜和许凯旋又搞在了一起，被李建军知道了，两个人大打出手，差点都被开除了。他们两个打架之后，那个视频突然就开始流传了，李建军的老婆，马桃花纠集了好几个妇女到厂子里找到王丽娜，又打又骂，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愣是没有一个人上去拉架，闹到最后，那些女的直接扒了王丽娜的衣服，大冬天的，真是被折腾惨了，最后还是保安出面拉开了，那么多人，都没人给王丽娜披件儿衣服，有时候这女人长得太漂亮也不是件好事。”
王小勇拿水杯接了凉水，“王丽娜辞职以后厂里的流言还是挺多的，直到她自杀，后来就很少有人再提了，”咕咚咕咚一口气儿喝完继续说，“现在死了五个人，有四个人都和王丽娜有关，你说会不会是什么人在给她报仇？”
“视频是谁放上网的？”
“他们都说是朋友同事互相发的，现在肯定是查不到了。”
赵君昊敲开冯宏伟办公室的门，见他看着窗外，手里的烟已经快燃尽了。
“师父，您还记得09年办过一个自杀案吗？死者叫王丽娜。”
冯宏伟略想了下，把烟头扔在烟灰缸里，“记得，死者是从自家窗户跳楼自杀，她父母当时都在场，受了很大刺激。”
“那她的死因肯定无可疑了？”
“嗯，据死者父母说，死者近一年里多次自杀，我想是压力太大，可能患上了抑郁症，不过那个时候大家还不重视这个病。”
“是因为那个视频吗？”
“你也知道？”
“李建军，就是当年视频里的男人，许凯旋和王丽娜关系也很暧昧，而顶峰厂前段时间接连有两名员工死亡，一个自杀一个溺水，自杀的那个曾经追求过王丽娜。”
冯宏伟的头瞬间胀了起来，如果那两名员工和这两起案子有关的话，那就是五条人命，已经发生的先不考虑，如果不能尽快把凶手捉拿归案，他不敢想自己还能不能顺利退休。
“王丽娜患有不孕症，她丈夫经常对她家暴，后来他们就离婚了，我印象中她是独女，没有兄弟姐妹。”
“师父，您跟平城局打个招呼，我和小勇现在过去一趟，那起自杀案是他们办的。”
冯宏伟点头，招手让他赶紧去忙。
赵君昊和王小勇风风火火跑到院子里开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急切地交谈。
“汪队那边怎么样？”
“车已经找到了，技侦也过去了，我跟汪队说了咱们这边的发现，他让咱们先去平城，剩下的他负责。”
“去平城之前先去一趟王丽娜家，地址有了吗？”
“风华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