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准备请家长吧。
季初禾揪住的是游闻离的右耳。
他的耳朵长得规规矩矩，不是招风耳，也没有很大的耳垂。
这几秒钟的空挡里，季初禾欣赏了下他的五官，也是规规矩矩的，单看的话，每个都生得很精致。
“松。”游闻离看着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近，游闻离比她高出一个头来，他垂眼看着她，是平静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事物。
“怪不得这么笨。”他说，“心思都在化妆打扮上。”
季初禾松开手，有些羞愧地看了他一眼，他低头，看见她的小白鞋正踩在自己的鞋上。
“不好意思。”季初禾挪开脚，“是你突然停下的。”
游闻离摇摇头，“你回教室吧。”
“我不是要去办公室吗？”
“回去吧。”游闻离看了眼自己被踩脏的鞋，扬起一个并不善意的微笑，“以后别跟在我后面走路。”
季初禾往回走，她走到走廊里，看着天空，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那下次就并排走呗，她也不是故意踩到他鞋的，无语。
“初禾。”简明月跑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胳膊，“游老师找你什么事啊？又批评你了吗？”
“没去成办公室。”季初禾实话实说，“我不小心踩到他鞋了。”
“就这啊？”简明月想了想，“我看游老师的鞋好像是名牌。”
“噢。”季初禾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多大个事啊，你猜我刚才在厕所。”简明月放低了音量，“听见了什么？”
“又是什么八卦？”
两人站在走廊里吹风，晴天，热烈的阳光打在她们洁白的脸颊上。
简明月坏笑着，“今天晚上晚自习之后，可有好戏看了。”
“什么好戏啊？”
“跟时元元有关。”
季初禾没了兴趣，因为时元元从高一到高三，一直都在谈恋爱，她还高调得很，完全不怕班主任会发现。
这回肯定又是某两个喜欢她的男生约了晚上在操场决一胜负吧。
“这些男生，幼稚不幼稚啊，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爱呢。”季初禾说。
“都没成年，能做什么呀，能有什么真爱呀。”简明月耸耸肩，“不过我们就去看一下呗，看一下热闹。”
“又让你司机在外面等你半天？”
“看五分钟。”简明月信誓旦旦。
晚自习结束后，班主任走出教室的那瞬间，简明月偷摸着来到了季初禾的桌边，她小声道，“我们悄悄去，应该不会被她们发现。”
季初禾看了眼时元元那边，她对着镜子在梳理她的披肩发，她这头发绝对不是黑色的，应该是染了什么心机的颜色，班主任都没看出来，季初禾俯身，对蹲在她桌边的简明月说，“她那么一个高调的人，应该不会介意有人看热闹吧？”
“有道理。”简明月猛然起身，两人的额头相撞，发出吃痛的声响。
季初禾觉得自己的额头正在迅速起红包，“你是铁头吗？”
“痛死了。”简明月捂着额头，脸皱成一团。
“要不不去看了吧，回家弄点冰块敷敷，我可不想被毁容。”
“怎么可能毁容啊。”简明月将手搭在季初禾的额头上，“我帮你揉揉，对了，我们去小卖部买冰水敷，一样的。”
“那行吧。”
她们在小卖部里买了冰水，付钱时，简明月顺手在收银台旁边的货架上拿了根棒棒糖。
“你要吗？”她问季初禾。
季初禾摇摇头，她想到简明月帮她借过发夹，便说，“我帮你付。”
“不用啊。”简明月嬉笑着，“下次我们还要一起吃东西呢。”
她们两个在收银台那儿推脱。
走进小卖部里准备买水的李泽看见了那边的季初禾，虽然只是背影，但他很快认出了那是在走廊上碰过面的女同学。
“你不买水？”同班同学问了他一句。
“嗯。”李泽将水放了回去，他走到收银台那边，“我帮你们付吧？”
“你谁啊？”简明月看着他。
“李泽。”李泽看着季初禾，笑着说，“上次我撞了你后脑勺一下，你还记得吗？”
季初禾慢慢地点了点头。
“就当赔罪了。”李泽执意付了钱，简明月跟季初禾对视一眼，对他说了声“谢谢。”
出了小卖部，李泽跟他同班同学的身影就在前方的不远处。
简明月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
“什么啊？”季初禾用冰水瓶敷着红红的额头。
“他们就是那天在操场上打球的男生啊，还有腹肌的！”
“好吧。”
“你说我们是去看他们打球，还是去看好戏呢？”
季初禾眨眨眼，“要不我们两个都不看，直接回家？”
“不！”
简明月说的看好戏的地方，就在操场的旁边，这儿有一排行道树，某棵树下聚集了不少同学，估计都是来看戏的。
季初禾看了半天，才看清坐在矮阶梯上的是时元元，她换了校服裤子，穿着一条看不清颜色的百褶裙。
树下对立的两个高个男生，一个是不认识的，另外一个。
“竟然是空心眉毛？”简明月出声。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看对眼的？”季初禾觉得纳闷。
“什么看对眼啊。”简明月说，“肯定是空心眉毛喜欢时元元。”
空心眉头是她们给他取的昵称，班上还有女生会叫他寸头，他本名是雄廷。
雄廷这人，就是喜欢跟其他男生进行一些挑战。
之前也为了某个高一的学妹，跟高一的男生在操场对决，最后跟那学妹交往了一个星期，被学妹的家长发现了，熊廷还被叫了家长。
那天季初禾刚从办公室出来，班主任找她是说语文小考的事情，她那次小考语文考得不太好。
在她出来的时候，雄廷站在门口，正等着进去接受批评。
他目光落在季初禾脸上，嚣张地笑了，“不就是被老班批评，有什么好哭的。”
“我没哭啊。”季初禾无语。
时间换到现在，简明月拉着季初禾走近了些，她们能听见雄廷跟另外一个男生正在放狠话。
放完狠话，他们开始了口舌之战，那个男生说了一通关于时元元的事情，小到时元元喜欢什么颜色，大到时元元每个月的月事拖迟能有几天。
简明月没忍住笑了一声，季初禾呆呆站着，她垂下手，不再用冰水敷额头，再敷下去，她的额头都要没知觉了。
“幼稚。”时元元大声说了句，她站起来，窈窕身材，裙摆在晚风中飞舞。
见她要走，那个男生倒是急了，说了好些挽留的话，而雄廷背靠在树上，双手插在校裤口袋里，身姿慵懒，丝毫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明天再说吧。”时元元转过身，看了他们一眼，尽管是在月色与昏暗灯光下，季初禾都感觉到了她眼底的秋波。
人都散了，简明月拉着季初禾的手，“怪不得那儿是很多小情侣约会的圣地，再看下去，我都要瞎了，还是这边明亮。”
她拉着季初禾在跑道上走，不远处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
“我们去看看呗。”简明月提议。
“啊。”季初禾故作劳累地说，“我想回家睡觉。”
“才几点呀。”简明月说，“我都是十二点才睡。”
季初禾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怪不得她课间十分钟都能那么困。
“季初禾！”篮球场上传来的男声。
简明月跟季初禾双双一愣。
“他竟然走过来了。”简明月掐着季初禾的胳膊。
“我看得见。”季初禾疑惑，“他走过来干嘛？”
“就是那个撞过你，刚才在小卖部帮我们付钱的李泽吧？”简明月说，“我看你们有点缘分，要不我先走？”
“别！”季初禾死死抓住了简明月的手。
简明月一声吃痛，刚走到她们面前的李泽问，“怎么了？”
“没什么。”季初禾准备速战速决，“你叫我有事儿？”
李泽羞怯似的，挠了挠后脑勺，他回头看了眼操场上还在打篮球的他的同班同学，随后回过头来，看着季初禾，黑色眼珠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你不是来看我们打篮球的吗？”
简明月撇着嘴在小声地笑，季初禾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泽看了眼她手里的水，“这水。”
“水给你。”简明月抓起季初禾的手，嘿嘿笑着，“反正也是你付的钱。”
季初禾那被简明月递出去的手缓缓打了个问号。
李泽看着她，她干脆道，“你喝吧。”
“好。”李泽接过水，略微低了低头，跟害羞似的，“谢谢你的水。”
季初禾的脚趾都要扣出个一室两厅来了，“你去打球吧，我们回去了。”
“嗯。”李泽看着她们的背影，突然叫住季初禾，“你东西掉了。”
“什么东西？”季初禾回过头，简明月也有些迷茫。
一阵风过，额前的狗啃刘海突然有了存在感，季初禾捂住额头，忙对简明月说，“发夹！”
“天哪发夹！”简明月捂嘴。
李泽笑了笑，他半蹲下，找到那个淡粉色的发夹，“掉地上了。”
季初禾捂着刘海跑过来，两人蹲在一起，她正要接过那个发夹，忽地一阵白光打在了他们身上。
简明月在那边大喊，“完了，要被发现了！”
完了！季初禾在心里呐喊，肯定是巡查操场小情侣的老师。
“你快走。”李泽说。
季初禾猛地站起来，一阵眩晕，她晚上没吃饭，现在饥肠辘辘，顺便还有点儿低血糖。
“怎么了？”李泽的双手扶住她的胳膊。
“你们是真有胆量啊。”那发着光的手电筒缓缓朝她们这边移动着。
季初禾眯着眼，甩开了李泽的手，李泽的手垂在身侧，他俯身，拿起了那瓶季初禾给他的矿泉水。
这时，“手电筒”已经到达。
“季初禾。”手电筒喊了她一声。
她抬头，看见光亮里游闻离的脸，还好，不是班主任或者什么教导主任就好。
游闻离瞧着这对“情侣”，笑了，黑色发丝被风轻轻扬着，好听的嗓音似乎也在风里飘，“你们都是高三吧？都高三了还有闲心谈恋爱？”
“说的好像你没谈过似的。”
“什么？”游闻离毫不客气地将手电筒对着季初禾的脸。
她眯着眼，睫毛瞳孔都泛着光，狗啃刘海微微荡漾，脸上的表情是绝不服气，倒还挺滑稽的，游闻离垂下拿手电筒的手，善意地笑了笑，“季初禾，准备请家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