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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二更)我没勇气再体验一遍从天堂到地狱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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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徐荏过来之前,蒋祺正一个人在家收拾屋子。换季了,他把衣服床品都拿出来洗洗晒晒。他是个对生活充满美好憧憬的人,不管命运对他如何,他总想着,日子要好好过下去。自从天灾轰轰烈烈地落在他头上,他便不再拥有天真的权利。

    他知道,他其实是幸运的,有阿姨照顾那么多年。只是除了父母以外,没有什么关爱是无私又无条件的。他相信阿姨爱他,但阿姨有她自己的生活,他没有权利耽误别人的生活。再说了,正是因为阿姨对他很好,他更应该懂得感恩,更应该懂分寸知退让,不能造成她更大的负担。

    面对徐荏,也是如此。他喜欢徐荏,便不能做那个拖后腿的人。想到徐荏,蒋祺心里又忍不住痛起来。

    怎么能不喜欢呢?徐荏那么好,喜欢上他简直是太过轻易、太过顺理成章的事。只是他的喜欢没有徐荏那般轰轰烈烈,从来都不敢宣之于口,一直细细密密地藏在心里。等到伤了腿,那份喜欢也便和过去的回忆一起,被尘封了起来。

    重遇徐荏时,蒋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便用坚硬的壳把自己武装起来。他的情感实在太过浓烈了,他怕自己一时松懈就会泄露出爱意而被徐荏知悉。他怕对方得知自己的心意后会因为同情而和自己在一起,那对蒋祺来说将是最大的侮辱。

    蒋祺自觉一直将感情控制的很好,直到那个夕阳晚照,微风拂面的傍晚。

    当时的徐荏没有想明白,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的蒋祺,怎么突然对自己如此温柔。其实,无非是蒋祺被触动了,被徐荏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情绪感染了。好像两人回到了学生时代,恣意潇洒,挥洒汗水,心里没有那么多算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畅快而自由。正是这股性情,在最初吸引着两人越来越近,也在这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在人来人往的马路牙子上,吸引着蒋祺,放软了自己高傲的身段,软化了包裹在心脏外面的坚硬的壳,悄悄向徐荏敞开了一线心扉。

    自此以后,情感的走向便一发不可收拾。蒋祺无可奈何地和情感妥协,一步一步地退让。

    蒋祺清楚地记得,在徐荏第一次说他喜欢自己的时候,在第一次亲吻自己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那是多年夙愿得偿的无比激动,是被爱重的人喜爱着的无限欢喜,他甚至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在梦境里,那样的不真实。

    蒋祺很想不管不顾,就这么跟着徐荏走下去,但是内心里总有这么一根弦牵着他,让他充满着不安、惶恐。

    他是个现实主义的人,不靠幻想过日子。他清晰地认识到,不管他多么喜欢身边有徐荏的陪伴,他和徐荏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徐荏是天上的月亮,是他怎么爬都够不着的高度。

    对于自己和徐荏两人的未来,蒋祺是悲观的,毕竟像他这样的残疾人,很难不对感情悲观。

    虽然在徐荏刚跟他告白的时候,蒋祺有些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再加上比赛在即,他也没时间考虑。但比赛结束后,林明明的一番话瞬间点醒了他。林明明的话很直接,赤裸裸地割开了蒋祺的皮肉直达内心,让他无比疼痛,但也让他无比清醒。酒精刺激着他的神经,但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清醒过,血淋淋的现实就这么摊开在他的面前,那些曾经在他脑海中翻涌过无数遍又被否认过无数遍的想法,就这么被林明明戳穿了。

    所以,那晚他崩溃了,哭得歇斯底里,哭得毫无形象,哭得喉咙沙哑,嘶吼着把徐荏赶走,只希望对方趁早从自己生命中离开。

    次日清晨醒来的他其实心很痛,痛得无法呼吸,痛得很想一个电话把徐荏叫回来。但即使心如刀割,蒋祺内心确实是舒了一口气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终于不用再生活在随时可能再一次面临失去,再一次面临孤独的恐惧之中了。这才是他应该面对的生活。独自一人,哪怕以后会找一个伴,也该是和他相差无几的残疾人。

    他是很怀念徐荏的。徐荏像一颗流星,在他受伤后的黑暗生命中突然出现,即使绚烂,终究转瞬即逝。

    他有些抱歉,最后一面竟然是这样不堪的样子。但他想,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终归,两个人不用变成相互厌弃、相互埋怨的怨偶。哦,不对,不是相互,自己是怎么都不会对徐荏产生出厌弃的感情的。

    他以为,徐荏在被自己这样不留情面地拒绝后,再也不会出现了,可没想到,他不仅出现了,还带来了他满腔的爱意。

    现在徐荏就跪在自己的面前,那样卑微的姿态,把爱意掏出来,捧到他面前。蒋祺已经不知所措了,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哗哗地往下掉,除此以外,他实在是做不出任何反应。

    你怎么能这么好?怎么可以这么好?好到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蒋祺又一次哭得一塌糊涂。他想,为什么在徐荏面前总是哭,太难看了。

    徐荏没有打扰他,就这么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也不催促,也不安慰,只是跪着,静静陪伴。

    等到哭得差不多了,蒋祺才发现徐荏还跪着。他连满脸的眼泪都顾不上了,忙去拉徐荏:“你怎么还不起来?”

    “人家求婚的不都这样吗?说什么‘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我也耍赖一回。”徐荏嬉笑着说。

    “那你跪着吧。”蒋祺被羞得满脸通红,起身去往浴室。

    “诶诶诶,别走啊,剧本不是这么写的。”说着,徐荏起身追过去,“你没拒绝,我就当是答应了昂。”

    “答应什么?别胡说。”蒋祺躲进了浴室,把门给反锁了。

    “那我不胡说,明天我再问你一遍。你先告诉我,我晚上睡哪。”徐荏倚在门口,隔着一扇关上的门和蒋祺说话。

    “你睡哪跟我有什么关系?”蒋祺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是早已经软得一塌糊涂了。他只是在跟自己较真。他被命运欺负得怕了,不敢相信有什么好事会落在自己的头上。他害怕这是一个巨大的甜蜜陷阱,等自己陷进去了,到时候被伤得鲜血淋漓。

    可是徐荏说得话,太有诱惑力了,让他忍不住想要就这样沉溺。

    蒋祺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懦弱,从来都做不到徐荏的坦荡和无畏。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打开门。

    逃避不是办法,事情总要解决。既然徐荏带着诚意来了,蒋祺也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是时候真诚地面对徐荏,也真诚地面对自己。

    徐荏以为今天是得不到什么答复了,但他也不急,只要住进来,一切都能慢慢来。答不答应也就是蒋祺一句话的事儿,甚至哪怕蒋祺一辈子不跟自己说,只要自己能陪在他身边,都是无所谓的。

    所以,当他看到蒋祺开了门,一本正经地认真看着自己时,他有些意外,心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蒋祺手撑着洗手台,唇抿得紧紧的,脸上表情有些严肃,就这么认认真真地望向徐荏,眼睛里带着义无反顾神色,一直看到徐荏心底里去。

    蒋祺认真地说:“徐荏,我害怕,怕我在适应了有你的生活之后,再也离不开你,怕你和我的爸爸妈妈一样,再一次离开我。”

    徐荏听着蒋祺开口说害怕,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在毫无酒精干预的情况下。

    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说出害怕这两个字,很难。对于一个残疾的成年人来说,说出害怕两个字,更难。他们战胜了身体、战胜了心理,让自己重新站起来,向健全人靠拢,希望得到常人平等的对待。他们惯于武装自己,惯于在外人面前强壮坚强,他们害怕被轻视,被看不起。所以他们从不说害怕,这两个字羞于示人,会轻易地将他们打回原形,轻易地将他们按回到底层人民的队伍里。

    但蒋祺现在在对徐荏说害怕,说得徐荏心都颤抖起来。

    徐荏突然想说,蒋祺你别说了。

    如果对蒋祺的表白,需要蒋祺剖开内心,向徐荏展示内心的恐惧和绝望,徐荏是不愿意的。他宁可他的男孩永远都快乐,远离痛苦。

    但他知道,现在的蒋祺正在经历一场心灵的洗礼,通过剖析自己,来获得心灵的救赎。他没办法打断蒋祺,哪怕是他开始了这一段对话。

    蒋祺说:“徐荏,我真的很害怕。我曾经无数次地问自己,如果你终将离开,我还愿不愿意和你开始一段,开头很惊喜、过程很甜蜜、结局很惨烈的爱情。我是拒绝的。我不是一个‘只在乎曾经拥有’的人,如果最后要惨淡收场,我宁愿没有开始过。徐荏,失去的感觉太疼了,疼得我不敢再去尝试一次。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再体验一遍从天堂到地狱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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