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一更）我出柜去了

    感受到蒋祺有些抗拒，徐荏抱着对方轻轻地晃了晃，撒娇地说：“蒋祺，我好累，能不能让我抱一会。”

    从来都是嘻嘻哈哈嬉皮笑脸的人，撒起娇来简直让人受不了，蒋祺几乎是一瞬间就心软了，就这么在敞开的大门口，静静地让对方抱着。

    穿堂风呼呼地吹进来，其实是挺冷的，但是徐荏不想动。就这么抱着蒋祺，他觉得踏实极了，怀里是满的，心里是暖的，整个人心里烦乱的情绪都沉淀下来，好想就这么一直抱下去。

    过了良久，徐荏才放开蒋祺，一手牵着蒋祺一手拖着行李往里走，自顾自地在沙发上躺下来，说：“我累死了，先睡一会。”

    蒋祺甩开徐荏的手，皱着眉，语调冷冷地说：“徐荏，我应该已经跟你说清楚了，请你离开我家。”

    徐荏看着佯装冷漠的蒋祺，觉得他表里不一的样子好可爱：要是真这么坚决地赶我走，刚刚怎么还让我进家门？怎么还让我抱这么久？

    但徐荏可不能表现出来，要是激怒了对方真把自己赶出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于是他只能继续装可怜：“蒋祺，我真的好累，就让我先睡一会吧。或者，你让我抱着你睡？应该能睡得更好一些。”

    蒋祺见对方又开始耍无赖，脸上越发冰冷，但见对方眼底深深的黑眼圈和眼里的红血丝，终究没有狠心地赶他出门，转身不再理他。

    蒋祺的房子虽不大，朝向却很好，下午的时候依旧有阳光照进来，照在徐荏身上暖洋洋的。他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沉，连个梦都没有。

    等一觉睡醒，徐荏觉得好满足，身上的每一条懒虫都被赶跑了，浑身轻松。他感觉身上有些重，睁眼才发现，蒋祺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盖了一床被子。被子是干净的，散发着洗衣液的味道，还有阳光晒过的温暖的味道。如果仔细嗅，还能嗅到属于蒋祺的气息。

    徐荏深深地吸了一口，觉得心里满满的。对于蒋祺这种口是心非的行为，徐荏觉得很得意。

    徐荏掀被起来，睡了一觉，解了困和乏，整个人都舒坦极了。他伸展了一下睡得有些僵的四肢，将被子叠好放在沙发一角，去找蒋祺。

    蒋祺正在厨房里忙活，有些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是因为食材不够，还是因为技术不到家，他正在煮泡面。锅里煮着水，已经开了，但调料还没撕开。蒋祺把把调料往锅里挤，但调料冻住了不好弄，他用手捏着一点点往外挤。调料沾在了手指上，他抬手去吮，又把放在一边的鸡蛋磕到锅里。火煮的小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泡，很快噗出来，蒋祺又忙去关火。

    调料被煮开了，屋内弥漫着香气和热水蒸出的暖气，把徐荏包裹着。他靠在厨房边上看着，心里又满又暖。只是这么看着，仿佛就能看一辈子。

    徐荏突然觉得很感动。他总是能轻易被蒋祺感动的。

    这个家不算大，两室两厅，对于一个人住又身有残疾的蒋祺来说，却是太大了。但他收拾得井井有条，屋内东西不多，极简的风格，看得出来蒋祺是对生活品质有追求的人。

    徐荏回想了一下自己家，同样一个人住，房子简直没法看，像个狗窝一样。所以他越发地感慨。哪怕对方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单就一个残疾人而言，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这么好，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了。

    徐荏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悄悄地靠近蒋祺，从身后抱住了他。蒋祺正拿着勺子尝味道，这一下吓得他把勺扔进了锅里。

    “徐荏！”蒋祺怒道。他想转身，却被徐荏禁锢在怀里无法动弹。

    “蒋祺，我饿了。”徐荏凑到蒋祺耳边，又故技重施地撒着娇说。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轻易地让蒋祺败下阵来。他本就不是真生气，这会连佯装生气的花架子都撑不住了。

    徐荏抱着蒋祺不放，恶作剧地将呼吸喷在蒋祺耳廓，一下就把对方耳朵染红了。徐荏总是对样的小举动乐此不疲，他太喜欢看到蒋祺因为自己的行为产生情绪上的波动，光是看着就觉得心里痒痒的，像有一只猫爪在挠。

    蒋祺想躲却躲不开，只能声音冷冷地说：“放开我，洗手吃饭。”

    “诶。”徐荏见好就收，听话地答应着去洗手。

    等他回到餐桌边，蒋祺已经把面都盛好了放在桌上，只是一张脸仍然臭着。

    徐荏顶着一脸谄媚的笑，乖巧地坐下来吃面。面的卖相其实挺不错的，蛋窝在面上，配着一根火腿肠，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只是面下得太早，煮过头了有点软，口感不算太好，本该是溏心的蛋也煮的成了实心蛋。但徐荏依旧吸溜吸溜地大口吃着，像是品尝人间美味。

    对徐荏来说，这确实是人间美味没有错。这是蒋祺第一次煮面给他吃，不管做成什么样，都是值得珍惜和纪念的。更何况面味道确实不差，而他也着实饿了。

    看着徐荏大快朵颐，蒋祺的臭脸缓和了一些，有些僵硬地嘱咐：“慢点吃。”

    “好吃。”徐荏嘴里含着一大口面，含糊地回应。不等面下咽，就又往里扒拉了一口又一口。直到碗里一滴汤都不剩，徐荏才把筷子架在碗上。

    徐荏这捧场的架势，让蒋祺有了一种自己是米其林五星级大厨的错觉，甚至开始怀疑，这面其实没有自己以为的这么入不了口。

    甚至，徐荏吃完了碗里的，竟然还眼巴巴地看着蒋祺和他碗里的面。

    蒋祺煮了两包面，加了配菜，两个人吃本该是够的。但徐荏真的饿坏了，又着实很想尝一尝蒋祺碗里的，他总觉得蒋祺吃过的面味道必然是不同的。

    蒋祺看了眼自己的碗，不禁陷入了犹豫。

    方便面这东西很神奇，永远都是闻着香，吃着腻。蒋祺吃了几口就有些食不下咽。他其实有些难为情，第一次给徐荏煮面就这么失败。勉强垫饱肚子也就算了，哪知道对方还讨要。他着实不想让徐荏对自己煮面失败这件事印象深刻，但又架不住对方期待的眼神。

    蒋祺犹豫片刻，还是将碗凑近徐荏，又夹了几筷子。

    徐荏得了面，像是得了奖赏的孩子，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又埋头开始吃。不过这回他放慢了速度。这面是从蒋祺碗里匀过来的，是蒋祺用吃过的筷子给自己夹的，光是这么想着，徐荏心里都觉得甜津津的，再舍不得狼吞虎咽，一口一口地细细地吃了。

    两人相顾无言，静静地低头吃着面。黄色的灯光打下来，笼罩在两人身上，给所有事物都镀上了一片暖意。徐荏心里软软的，只觉一派岁月静好，只想沉溺其中。

    吃完饭，徐荏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儿。

    蒋祺在一边看着，欲言又止。想开口让他走，可是话都说了这么多遍了，对方非但没走，反而更加得寸进尺，让他也有些无奈。

    洗好了碗，徐荏回身，发现蒋祺就杵在厨房门口，忙擦干净了手，半推半抱地把蒋祺弄到了沙发上。

    蒋祺无奈坐下，刚想开口，又被打断了。

    徐荏收回半抱着蒋祺的手，顺势牵起了对方的手，见对方没拒绝，便窃喜地捏在手里不肯放，他盯着蒋祺说：“你知道我这几天都在干嘛吗？我出柜去了。我跟我爸妈、跟我领导、你领导、还有你阿姨姨丈出了个柜。”

    这个消息像是一个惊雷，吓得蒋祺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徐荏没给他时间答话，接着说：“蒋祺，你说的话我都记着，一句一句记得清清楚楚，你担心他们不答应，那我去求得他们的同意。”

    他依旧牵着蒋祺的手，慢慢地跪下来，抬头认真地看着蒋祺问道：“现在，他们都同意了，你愿意试着和我交往看看吗？”

    蒋祺呆愣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徐荏轻抚着蒋祺的手，轻缓地说：“蒋祺，你说我徐荏终将离开你。你怎么能这么给我判刑呢？都还没有开始，你怎么就能预料到未来的发展呢？我想告诉你，我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但一辈子太长了，一句话又太短，上嘴唇碰下嘴唇，轻飘飘的几个字实在无法承担起我对你沉沉的爱意。但是，我是有诚意的，我带着我的诚意来求你。我把所有你觉得可能会阻碍我们在一起的人都去求见了一遍，已经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可能想要得到所有人的祝福还有些难，但是，他们都不会成为我们在一起的阻力。

    “现在，外在的因素都消失了，我只希望你能问一问你的内心，你有没有喜欢我，有没有想要和我在一起的念头。如果有，哪怕是一点点，那么，我求你，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让我用实际行动来向你证明，我们会好好在一起。”

    蒋祺几乎要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