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一更）惊涛骇浪
不知道是不是戴了假肢的右腿有些支撑不住，蒋祺换了一个姿势，轻轻地把胯部靠在了洗手台上，接着说：“但是，今天我突然意识到，我很自私。我考虑一切问题都从我自己出发，我从没想过，你会怎么样。”
蒋祺的眼泪又掉下来，他抬手去擦，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湿湿的糊了一手。他索性放弃了，不去管了，开口继续说：“昨天醒来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走了，再也不回来。我虽然舍不得，却觉得轻松了很多，你本就该拥有更好的伴侣，过着更好的生活。”见徐荏像要解释什么，蒋祺忙打断他：“你听我说完，我怕我不说，接下来就没有勇气了。但是你回来了，不仅回来，还告诉我你跟那么多人去做了解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蒋祺哽咽着，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徐荏，我何德何能得到你这样的偏爱。你要我怎么开口拒绝这样的你？所以，我放纵一次也是可以的对不对？老天在夺走了我这么多以后，又把你带到我身边了对不对？”
徐荏只想把这样的蒋祺揉进怀里狠狠地疼爱。
蒋祺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决然地说：“徐荏，我愿意。我愿意尝试一下，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只是，”蒋祺顿了顿，“我可能动作有点慢，我可能没有那么好，你能不能等等我？还有，如果你到时候和我处得久了，发现日子过不下去，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要你勉强和我在一起。但是，在离开之前，能不能早点告诉我，让我有一个心里准备。”
徐荏心疼极了，这样的蒋祺，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已经悲观地预想到了两人可能有的未来，几乎就是奔着分手去的。这简直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徐荏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失败，怎么能让蒋祺有这么悲观的想法。
他一下把蒋祺抱进怀里，怀里的人轻颤着。徐荏想，蒋祺究竟是用多大的决心，才说出这样一番话，下了这么一个决定。
徐荏再也说不出什么“我会爱你一辈子，我会对你不离不弃”这样假大空的话，他怀里的人需要的，只是一份安心，一份温暖。
他说：“好，蒋祺，我们就暂时尝试着处一处，你不要有任何负担。你可以当我是一个普通的追求者，你要是今天心情不好，你就把我推得远一些，不让我靠近你。要是今天心情不错，你就让我亲亲你，抱抱你。你心里有什么想法，都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要是有了别的心思，我也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绝不瞒着你。”
蒋祺把脸埋在徐荏胸口，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的鼻涕眼泪，全糊在了徐荏的衣襟上。
“所以，今天你心情怎么样？能不能让我亲亲你？”徐荏放低了声音，轻声地哄诱着。
蒋祺的脸依旧埋着没动，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有爱泛红的耳廓又染上了绯色。
徐荏心里软极了，他捧起了蒋祺的脸。
蒋祺闭着眼，不断轻颤的眼睫暴露了他激动的内心。他的睫毛又长又密，颤动时像是一对蝶展翅舞动。
徐荏将唇落在了蒋祺的眼睫上，无声地安抚着。他尝到了眼泪的滋味，咸咸的，苦苦的，但在唇齿间辗转一番后，最终化成了甜。
吻细细密密地一路向下，经过沾了泪水湿润的脸颊，经过高耸的笔挺的鼻梁，最终落在柔软的唇上。
不是第一次吻，每次亲吻的感受都不一样，但每次亲吻徐荏的心里都在颤抖。他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样一个吻。同样是柔软的唇，却因为蒋祺的一番表白，显得更加甜蜜温馨。他不再急切，只是将唇贴着唇，轻轻描摹蒋祺的唇形，将唇含进嘴里。
鉴于上次失败的接吻经历，徐荏绝不允许自己失利两次。
当然，在这种热烈的时刻竟然还能开小差想着过往的失利，着实不太应该，于是等念头一闪而过，徐荏又全身心投入到了战斗中。
他用舌尖轻轻推开了蒋祺的唇，抵到了对方牙关上，像是要撬开一只腹养珍珠的老蚌，内心充满了激动和期待。
蒋祺的感情状态真的很单纯，除了和宁西蜻蜓点水般的一段青涩初恋，便再也没有了。连生活都过得万般辛苦，哪里还有精力去顾及感情。
所以，即使他下定了决心要和徐荏在一起，也很难主动出击，不是不想，是不知道怎么做。但是，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便是突破了自己的心理防线，面对徐荏，他愿意敞开自己，接受对方的入侵。
当感受到徐荏的舌尖抵进来，他顺从地启开齿关，由对方长驱直入。
徐荏像是被激励了，身体前倾，将蒋祺紧紧地挤在自己和洗手台间，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搂紧对方，舌尖更是恣无忌惮地狂扫，不放过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
蒋祺也像是被鼓舞了，用舌做出了回应，与之紧密纠缠，难解难分。
蒋祺的回应一下点燃了徐荏，一种从内心深处激发出来的亢奋之情燃烧着他，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深深地吮吸，紧紧地拥抱，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起来，才分开。
气喘吁吁的两人靠得极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任何反应。徐荏甚至都没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蒋祺却先一步感受到了。下意识的全身僵硬，让徐荏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徐荏忙退开半步，却被对方重新拉近。
一个热烈的吻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下来，舌抵进来，寻到徐荏的舌激烈勾缠。不得不说，蒋祺是个很优秀的学生，融会贯通，青出于蓝。
而他的手比他的舌更灵活。
徐荏觉得自己像是一叶扁舟，被抛到了大海里。此时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小舟在惊涛骇浪里颠簸，周身被风与雨包裹，明明都该是柔软的，温和的，缠绵的，却在这样的境况下，显得激昂而热烈。他被紧紧束缚，挣脱不得。风浪愈演愈烈，将他抛得越来越高。突然，一道强烈的闪电落下，带着极强的白光和过身的电流。雨霁云收，天地归于平静。
徐荏站在莲蓬头底下的时候，懊恼得快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结果上了战场，没有多久就败下阵来，真是百口莫辩。一世英名被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振雄风，重新扬名。
徐荏再次感慨，理论和实践终究相去万里，自己纸上谈兵，怎么也没法练得一身钢筋铁骨。绝知此事要躬行，现在已经有了陪练对象，以后要多操练才是。
等徐荏洗完出来，看见蒋祺微笑地看着自己，越发气恼：“今天是意外。”
“哦？”蒋祺只是笑着，不作点评。
“你别不信，要不我们现在就试试。”徐荏愤愤道。
蒋祺笑的越发开怀，推开浴室门进去洗澡。
“需要我帮忙吗？”徐荏总是有些不放心蒋祺一个人在浴室里，万一摔倒了，简直不堪设想。即使蒋祺已经一个人生活了很久。
“我不需要，不过，你好像挺需要我帮忙的。”蒋祺却是故意曲解了徐荏的意思。话音透过门传出来，闷闷的，越发显得笑意明显：“其实，也不用太担心，我，也不是不可以。”
“蒋祺你给我出来，我们再战一回。”徐荏不淡定了。被嘲笑什么都行，男人的尊严不容践踏。
浴室里水声传来，夹杂着蒋祺爽朗的笑声。重逢以来，徐荏都没听蒋祺这么开心地笑过。能逗蒋祺开心，怎么都不枉了。
等晚上抱着蒋祺入睡的时候，徐荏心里安稳极了。像是一件宝贝终于被揣进了自己怀里，满足感充盈着自己内心。
半夜里，蒋祺还是被噩梦魇住了，紧紧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爸爸妈妈”。
徐荏心疼，抱紧他，顺着他的背，嘴里轻轻地说：“蒋祺别怕，我在呢。”
次日，光透过未闭合的窗帘照进来的时候，徐荏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有些恍惚。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环境，他一时竟记不起自己身在何处。回过身才想起，这是蒋祺的家。
徐荏觉得有些懊恼，明明晚上是搂着对方睡的，怎么醒来两人竟背对着背了。
徐荏极少与人同榻而眠，自己一个人在大床上睡习惯了，虽不至于从这头滚到那头，在床上却也是极自由的。估计晚上搂着搂着有些累，便自顾自地转身换了个姿势。
徐荏暗暗咬牙：“今儿晚上我不睡了，看谁熬得过谁。”边想着边往蒋祺看去，只见对方依旧安静地睡着，呼吸平稳，胸膛因为呼吸缓缓起伏。徐荏低落的心情一瞬间又明亮起来，心里热热的，满满的，不禁凑过去在对方脸颊上亲了一口。
蒋祺似乎是感觉到了脸上微痒，瑟缩了一下，却并没有醒来。徐荏觉得有趣，探手拿过手机来拍，蒋祺一张秀丽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了镜头里。
蒋祺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眼睫颤了颤，眉头微皱，脑袋往枕头上埋进去，过了几秒才睁眼转头。先是把视线落在了手机上，一脸呆愣的模样，几秒后才往徐荏看过来。
“早！”蒋祺呆萌的样子取悦了徐荏，他语调轻快地和对方打招呼。
“早。”蒋祺回应道，声音还是迷糊的。
徐荏心都软了，真想就这么吻上去。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刷牙，强自稳住了激荡的心神，轻轻在对方额头落下一个吻，便匆匆起床往浴室去了。
待他收拾好自己回来，蒋祺已经从床上坐起来，抱着被子看着他说：“你一大清早急着进浴室，该不会是去自己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