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六章哥哥就是最优秀的
施小草这份工，一个月只休息两天。
这两个休息日的其中一天她通常都在网吧过。因为她不舍得钱买智能手机，只能用网吧查询各种信息。
她现在最想的是找个学校，拿到考大学必须的中专文凭。
在这个城市周边的民办中专，三个月来，她几乎都查看了一遍，在一堆堆的招生广告中，她记下了四个看起来管理松散，几乎给钱就能上的中专，打算挨个打电话比对一下。
等她存够了钱，就选一个最适合自己的去念。
为了买便宜点儿的高中教材，她开通了网购账户，寄货地址那里她犹豫了好一阵，还是写了火锅城。
虽然会很快从那里辞职，但是等收到教材之后再辞也不迟。
那个火锅城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接一个的男的纠缠她，让她不胜其扰，再加上火锅城活儿累休息时间少，工资还低，她也早就想要换个工作了。
将要查的四家中专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珍惜地放好，她照例打开搜索引擎，开始查这个城市的公安局地址。
她明白自己不可能找到那个哥哥。那个新闻里表彰的人很多，有些人穿的警服，但是他并没有，所以他应该不是警察。不是警察，所以她就算去公安局门口等，见到他的几率也几乎没有。
但是我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施小草一边在纸上抄公安局的地址，一边在心里想。
更何况，就算找不到那个哥哥，能看一眼那些深蓝色的制服，也挺好的。
她忘不了自己初来这座城市，一个人在深夜的车站前彷徨，无措的时候因为岗亭的那个穿着深蓝色警服的叔叔，才安然度过了在这个城市的第一个晚上。
她从网吧出去，按照记下来的地址去公安局。没有智能机导航，她边走边问，路上足足用了两个小时。
到了那里，她找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猫着，手里拿着一页英语单词，一边在心里默默地背，一边儿看着公安局门口进进出出的人。
藏蓝色的制服，真好看，那些穿着制服气宇轩昂的哥哥和姐姐，也真好看。
她从眼前穿梭的警察，想到新闻上那个身姿高挺的身影，心想也不知道哥哥是干什么的啊？
那个新闻说警方利用高科技手段破获的特大走私案，难道哥哥受到表彰跟高科技有关？
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那哥哥了吧？
当时自己只顾着在灰烬中痛哭，舍不得离开重伤的向兰，总害怕自己一转眼的功夫向兰就会死了，所以都没有机会跟匆匆离开的他说声谢谢。
虽然我说不说，那个哥哥都不会在意，施小草背单词的间隙，回忆着那张脸。
她回想着那个年轻哥哥刚毅强悍的面容，心头酸甜，叹了口气。
晚上将近九点的时候，她才坐公交车返回出租屋。
她只敢这个时间返回出租屋，因为太早回去，群租房里打工的人很多都不在，她觉得一个人在那个屋子里不安全。
她对安全感的追求，堪比食物链最下层的小动物。
出租房在一个待拆迁的老破旧里，这个时间人来人往，春天的天气不冷不热，老小区的院子里还有不少人在遛弯。
所以她也就没想到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她也能遇到麻烦。
胳膊被拉住的时候，她本能地将手插进口袋，握住刀柄。她转过头看着拉自己的人，认出是火锅城里的小工，一个叫张君的男的。
张君十七岁，是纠缠施小草最用力也最志在必得的一个。
“小草你去哪儿了啊？我在这儿等你一个晚上，都快四个小时了。”张君对施小草不高兴地说。
你等了四个小时关我什么事。施小草在心里想。
但是她嘴上的声音却很温和，她深知自己在这个城市一无所靠，能靠的就是永不露出破绽的大脑和心脏，“我去公安局了。”
“公安局？”张君意出望外，盯着施小草问：“你做啥了要去公安局？”
“没做啥，有个警察叔叔帮了我，我想谢谢他。但是公安局很难进，我在那儿等了他一天也没等到。”施小草回答。
“谢他干啥啊，警察帮你不是应该的吗。你以后要是再去，我陪着你，别一个人瞎跑。”张君对她说，一副理所当然、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架势。
施小草听着他的语气，心想自己要尽快辞职才行了。眼前这个男的，有病。
“不用，我虽然没等到他，可是我有他电话，我明天给他打电话，约好时间再去。”施小草面无表情地撒着谎，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安个靠山，“我去公安局里面见他，当着这个警察叔叔同事的面，好好谢谢叔叔，叔叔肯定很高兴。我自己去就行，不用人陪。”
果然张君听见她要跟警察约好，就没再坚持陪着施小草，但是他也不放弃，直截了当地问：“我追你呢，你这么晾着我也不是个事儿吧？我看咱俩挺合适的，我□□你一岁，也初中毕业，小草你跟我试试呗？”
我宁可跟条狗蹦跶，都不跟你这两条腿的畜生试试。
施小草低着头，一副恐惧又害怕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似乎她什么都不懂，被张君的追求吓到了：“我才——十六！我才不搞对象！搞那么早多恶心啊！”
说完，她用力摇了摇头，摇得十分夸张，似乎“跟男人试试谈恋爱”这个想法把她吓坏了，她顺势甩开张君的手，头也不回地跑进楼去。
张君在后面看着她慌乱逃走的背影，不但没有被触怒，反而呲牙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道：“真干净，真好！不愧被我看中了。”
施小草回到屋子，心还在怦怦跳。回到自己的床铺，对面的田美英正在床上耍手机，扫了一眼施小草，看她面色慌乱，奇怪地问：“你弄啥了？”
施小草摇摇头，她看着自己的床铺发呆。
田美英从床上欠起身，过来坐在施小草旁边，指着手机上的一个广告对施小草笑咪咪地说：“你看见这个没？起薪就六千呢。”
施小草扫了一眼，是个洗浴中心的广告，找女性销售。她并不想多嘴，但看田美英比自己大了四岁，竟然跟个小白鼠一样天真白痴，她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就不怕那是骗人的？”
“能骗我什么？我有什么好骗的。”田美英却不以为意，她耸耸肩，然后不屑道：“我男朋友都谈过五个了，在意什么啊。以前是我傻，自从看见我朋友整容变有钱，我也想开了。这工作我明天就辞了，你要是想赚钱就跟我一起走？”
施小草摇头，她也打算天亮就走，火锅城一贯拖欠半个月的工资，她也不打算要了。她是魔窟长大的，知道危险来临时最优先的就是逃路保命，而不是惦记魔窟里的财物。
一个犹豫，很可能人财两失，难见天日。
田美英不理解地看着施小草：“小草，你真的要念书啊？你又没钱，怎么念书呢？读高中要花多少钱你知道吗？”
“我可以慢慢存钱啊。”
“说来说去，读书是为了赚钱，打工是为了赚钱，拐弯抹角不都是为了钱？既然都是为了钱，你浪费时间做啥哩？跟我赚钱不是更快吗？”
施小草还是摇头，娟秀的下颏露出倔强的底子，脸色不像平素那样柔美，隐隐地透出她对田美英这些话的厌恶：“我不去。我喜欢读书，我读书不是为了钱。”
“那是为了啥？”田美英不懂地问。
“为了明白道理。”施小草回答，明亮的大眼睛看向她，里面是满满的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