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第五章开始自力更生了
在派出所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亮她就出去找工作了。
施小草需要积攒一些钱。
她第一份工作是火锅城的小工，供吃供住，每个月工资两千八。她做了三个月，除了必要的生活开支，她存了七千块钱。
火锅城下午三点左右，通常是最闲的。她刷完碗，在厨房拖地，看见同事田美英端着一堆盘子走了进来。
田美英比施小草大四岁，今年二十，俩人在宿舍里床挨着。
施小草话少，她总是安安静静地，不管是做事还是说话。而且她还特别勤快，普通同事欺负她小，脏活累活都推给她，她也从不推脱，撸起袖子就干。
所以她年纪小小的，孤身在外，没有家人没有老乡帮持，倒也没惹什么麻烦。
田美英伸了伸懒腰，对忙碌的施小草哎了一声：“你家哪儿的？”
“襄安。”
“襄安是啥地方？哪个省？”
施小草说了向兰出生的那个省的名字。
田美英摇头说：“你口音不像啊？我前男友就是那个省的，你跟他说话一点儿不像。”
施小草只要刻意，她的口气能让任何人都对她讨厌不起来。她轻声柔和地答道：“是吗？你前男友说话什么样儿？是不是跟我不是一个市？”
“谁知道那个挨千刀的说话什么样，我早就忘了他了！他跪我面前我也不想再听他说一句废话。”田美英愤愤地说，显然跟前男友的分手不咋平和。
施小草弯腰继续拖地。
中间经理进来，看见施小草还在干活，对这个勤快的小姑娘印象很好。他走近了，脸上都是笑容地说：“小草你这手脚真是麻利，在家没少干活吧？”
施小草嗯了一声，脑袋和目光都垂着，在这个三十多岁的经理靠近的时候，还将身体动了动，握着拖把的手靠近了她的服务员口袋。
她从没有丢掉她的刀子，不管任何时候，她都随身携带着。
她能感到经理再次尝试靠近自己，她丢下拖把，走到田美英旁边，撸起袖子说：“我帮你刷了吧。”
田美英笑了笑，身体向旁边挪了挪，等到经理出去，她才小声对施小草说：“经理看中你了。”
施小草不回答，手上的沫子泛出白色，洗去碗碟上的油脂。
“我要是你，我就提防着点儿他。”田美英又说，嘴里切了一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跟头驴似的，一把年纪抠抠搜搜的，要钱没钱，要模样没模样，还惦记吃嫩白菜呢!”
施小草不吭声，田美英知道她话少，习惯了，不用施小草搭茬就能自顾自说下去：“你说你长这么好，咋不动动脑筋呢？”
“动什么脑筋？”施小草问。她年纪虽然小，但是她从出生就跟恶魔打交道，永远提防着一颗心，也绝对不跟任何人交底。
她活这么十几岁所遭过的罪，可能是那些好命的人几辈子遭过的，不留个心眼儿她怕自己明天就死无葬身之地。
“去干点儿别的呗。”田美英声音放低，轻笑一声，“我打算这个月底拿了钱就走了。我本来也是因为前男友在这儿旁边的工地施工，图我们俩人离得近。现在那个死东西去别的地方了，我也不耗着了。”
施小草没问田美英要去哪儿，她压根不关心。
田美英也不需要她关心，她跟施小草说话自然有她的目的：“小草，你知道你长得好看吗？”
施小草没吭声，她大概能猜出田美英要说什么了。
果然田美英拉长了声音说：“我有个朋友，她就脑子好，心眼儿可够，上个月我看见她，都买了车了。你知道她那车多少钱吗？”
施小草拉大水龙头，冲洗碗碟上的泡沫。
“十五万呢，她男朋友给她买的。她可真的太有心眼儿了，打工好几年的钱你知道她都干什么去了？”
她不等施小草回答，咬着牙说：“都整容了。原来一个大饼脸，朝天鼻子，大龅牙，现在整个儿换头了！打工几年的积蓄都花在脸上了。”
施小草盯着眼前冲洗干净的碗碟，任凭田美英等着，就是不张嘴搭话。
田美英只好丢出诱饵：“她整了之后也没你好看。小草，你要不要别干了，跟我一起去换个地方，干点儿别的？”
施小草关掉水龙头，转过身面对田美英。她来火锅城之后，因为管吃管住，睡眠规律，再也不用过以前那种从早到晚提心吊胆的日子，她没有以前那样骨瘦如柴，个子也长高了些。面对田美英，她还要高出半头。
“你想让我去干什么？”施小草盯着她问。
“什么赚钱多干什么呗。”田美英挑着眉，涂了红嘴唇的嘴角翘起，看着眼前的美人胚子：“小草，你要是长了心眼儿，你就知道凭你的模样，你一点儿苦都不用吃——就这些脏盘子，哪儿轮得到你来刷啊？”
“我是有一天不用刷盘子。”施小草答，声音笃定，但是她很技巧地让自己的话既表明态度，也不刺激田美英。
田美英笑了：“原来你不缺心眼啊，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我想等赚够了学费，就回去念书。”施小草对她说。
田美英想不到施小草竟然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轻笑：“念书？你还想着念书？你要是念书好，你还至于出来打工？”
“我念书挺好的，我是家里没钱才没去读。”施小草想到自己的成绩，县高中虽然不是什么国重点省重点，但是也是她们那里最好的高中之一了。她所在的初中一共就考上十一个人，她就是十一个人之一。
她知道那个高中她无缘去读了，她就算存够了钱，也不敢回到那地方。她现在的计划是存够了学费之后，找个差一些的民办中专，交钱念书，三年之后参加高考。
“天哪，还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才女呢？”田美英学习不好，跟大多数差生一样，她对学习好的人天然地有点儿滤镜。
她甚至收了之前的嬉皮笑脸，施小草洗完碗到外间大堂干杂活，她跟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施小草说话。
难得空闲下来的火锅城的服务员，东一堆西一堆地坐在一起，有的休息，有的闲聊。电视上播放着省台的整点新闻，正在放的画面是警方利用高科技手段，破获了超大跨国走私团伙，省公安厅召开庆功会，对这场战役立下汗马功劳的立功人员进行表彰。
画面都是一闪而过，只是台上领奖的一个个子高高、身姿笔挺的人影，吸引了施小草的注意。
正在加餐巾纸的施小草愣住，她盯着电视上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手里的餐巾纸掉了一地。
田美英不明所以，奇怪地问：“小草你怎么了？”
施小草恍若未闻，她走到电视机前面，眼睛盯着画面，翘着耳朵，听主播字正腔圆的解说。
“1月15日，警方根据情报得知，犯罪嫌疑人陈某等人在我省蓼城境内进行非法走私。1月28日，省公安厅将其确立重大案件，调集省、市、区三级部门精英，成立由多部门人员组成的40人专案组，结合最新科技手段，搜集取证。期间，专案组成员往返辗转我省多个市县，历时三个月，逐步摸清了此走私团伙的上线下线。经过警方的周密部署，一举破获这起重大案件，抓获犯罪嫌疑人97人……”
施小草一动不动地听着，心想难道他当初出现在自己的家乡，是跟这个案子有关吗？
那地方是有些人干不法的勾当。穷生奸计，颇有一部分不想吃苦又想发财的人走私干坏事。
那些跨国走私特别凶残，每个罪犯都有枪，他如果是去那里办事的话，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
虽然画面一闪而过，但是领奖台上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
能上电视立功受奖，这个哥哥真的好厉害。
“小草你在看什么啊？”田美英大声问。
施小草似乎听见了她的问话，又似乎没听见，嘴唇轻轻吐出一句像是回答的话：“我在看一个帮过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