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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叁拾捌回且停且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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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们去哪里呢?”小姑娘吧唧一声啃了口手中果子,欢快得问道。

    “神木林。”她身后的少年回答,全然专注于给她扎头发。

    这活儿以前没干过,虽说少年向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但是这会儿却如临大敌。小姑娘的头发柔软顺滑,总是不听话得从他手中溜走。少年耐心得试了一次又一次,终于一边一个扎好了。

    “谢谢长老!”小姑娘回过头粲然一笑,急忙跑去背起自己的小小箩筐。

    少年不动声色得抽抽嘴角,头发是扎上了,但是两边极不对称。小姑娘已经欢欣雀跃得在门口等他一起出发,少年望着她头上两个惨不忍睹的朝天辫,浅浅得笑了。

    行吧。

    他们两人出门的时候,夜色只剩薄薄一层,天空逐渐渲染成黎明前夕的通透青蓝。

    行至村口,小姑娘刚好吃完手中果子。她擦了一把嘴唇,双手在衣服上蹭蹭,十分恭敬得站定身体向一块没有碑文的坟墓鞠了一躬。

    少年在神木林中忙着自己的事,但是总待在一眼能看到小姑娘的地方。小姑娘不是第一次来神木林,却兴奋得绕着粗壮树干转圈,咯咯的笑声像林间淘气小精灵。

    黎明的曙光照射大地,晨雾渺茫,万物复苏。

    小姑娘“哇”得发出一声惊呼,撅着屁股蹲在一处被什么吸引到挪不动腿。

    少年走近,小姑娘手舞足蹈得指着面前一株从未见过的硕大花朵,惊诧得问道:“这是什么花?”

    那花朵沐浴在晨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张开繁硕花瓣,整个花冠赶上小姑娘脸那么大,花芯流转着柔和光芒。

    “十二花神之首,”少年说着在小姑娘身旁蹲下,“东方既白。”

    “原来这就是东方既白!第一次见到!”

    少年本想再说点什么,却突然站起身警觉得抬头望向天空。

    他们在神木林交界处活动,还未来得及深入林中,因而能看到大片天空。小姑娘跟着他站起来,千年神木高耸入云,天上什么都没有。

    一阵不合时宜的鸟鸣声叽叽喳喳从神木林中传来,歇在树枝上的鸟群受了惊,拍打着翅膀从林中飞向远方。

    天空中徒然出现一个发出万丈光芒的光点,刺痛了小姑娘的眼睛。她揉揉眼睛的片刻,那光点已经迅速黯淡,小姑娘看得越来越清楚,那是一团急速坠落的风团。

    “长老!快看!”小姑娘追着奇异风团跑进了神木林。

    “向暖!”少年急切得唤着,抬步追了上去。

    风团撞裂千年神木许多枝干,无数碎裂物从天而降砸在他们脚边,少年一把抓住向暖,盖住她头顶避在远处。

    小向暖伸着脖子好奇得盯着风团,本来空中小小的光点到了眼前变得声势浩大起来,灾难一样切割着周围的一切。风团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在马上要猛烈撞击地面的时候,少年眸色瞬间浓烈得仿佛烧起一把幽蓝火焰。

    他连起调都不用,只吟了一个字。

    “慢。”

    向暖在那一瞬间,清楚得看到原本杂乱无章的风全部聚拢在一起,托举着什么在距离地面很近的地方缓冲一瞬,然后彻底消散。她死死拽紧少年衣角,瞪着一双好奇又畏惧的大眼睛盯着那里,小声问道:“什么东西?”

    少年走过去,眸色已恢复如常,看不出一丝蓝色痕迹。向暖寸步不离得贴在他腿上,看到断裂枝叶间躺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姑娘,而且是和向暖一样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年纪的小姑娘。向暖从没见过除了自己以外的小姑娘,她躲在少年身后从头到脚打量着眼前的人。她穿的衣服很是奇特,向暖从没见过,而且多处已经刮得破破烂烂,向暖觉得这衣服若是完好无损,穿在这姑娘身上一定特别美。

    向暖没那么害怕了,松开少年衣角主动走上前。那姑娘浑身是血,破裂的衣服下面隐约可见青紫淤痕,小腿现下还被一个顶她腰粗的树干压住,双颊布满皴裂的细微血丝,勉强还能看。

    这得多疼啊。

    向暖被面前惨烈的场面惊骇到,就在这时那姑娘无伤无痕的脸蛋浮现出一道道细长血痕,毁容一样。

    “这是怎么了?”小向暖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

    “风伤。”少年矮下身去查看她被卡住的小腿。

    小姑娘微微张嘴,眼神涣散得望着天,还未来得及说话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石屋的床上。这种石屋在山上有很多,算是长老们的临时落脚点,供他们在神木林中修行的时候居住。她意识有些恍惚,整个人头重脚轻,一点力气也没有。石屋并不大,里面显得很局促,她打量着四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向暖端着汤药推门进来,看到她睁着眼睛,立马高兴得跑到床边开心道:“你醒啦!”

    “你都昏睡好几天了,不过好在都是皮肉伤,休养一下并无大碍。”向暖小心翼翼将她上半身扶起来靠在床头,抬起头冲她笑笑,“这都是长老说的,不会有错。”

    长老?

    床榻上的小姑娘更恍惚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一直在做噩梦,梦里还会尖叫。”向暖将吹好的一勺汤药送到她嘴边,“怪吓人的,梦到了什么?”

    小姑娘看着她,静默片刻,对送到自己嘴边的汤药也没有喝的意思。

    石屋跟她之前住的地方相比确实狭小,但并不憋闷,小姑娘觉得此刻整个胸腔充溢着清新而通透的空气,刚醒过来时候的不适感消失了大半。空气里有湿润泥土的味道,还有花香,耳朵能听到婉转鸟鸣和瀑布水声,而给她喂药的这个女孩儿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当,穿着却很是怪异,是她从没见过的素白布衣。

    半晌,她狐疑得哑声问道:“我是往生了么?这是极乐世界?”

    “什么?”向暖没听明白。

    “这是什么地方?”小姑娘问道。

    “地海。”向暖回答。

    小姑娘停顿少顷,端详了一下向暖手中的汤药,又看了看向暖真诚的脸,嗤笑一声说道:“你疯了。”

    她说着就要挣扎下床,这一动扯到了全身伤口,她才发现自己原来的衣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粗布条从上到下将她裹得像个粽子,脸上头上也包着,脚一落地那股钻心疼痛就顺着脚踝牵着小腿大腿一直窜上后背。

    她力不从心得重重摔回榻上。

    “你需要卧床休息!千万不能动,不然就前功尽弃了!”向暖吃力得按住她说道。

    “我是雪皇帝国第一皇女,雪皇十三夜!”小姑娘推了向暖一把,“去!你去季白王城!找女帝,找雪皇默白!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向暖走出石屋去找长老,少年正在熬制汤药,他看到向暖闷闷不乐的样子,说道:“不要心急,总会醒的。”

    “已经醒了,还说我疯了。”向暖无精打采得蹲下身,双手托腮盯着咕嘟咕嘟的药罐子,“她说了很多话,可我只听懂这一句。”

    是夜,两个小姑娘都睡熟了。少年给向暖掖好被角,又查看了雪夜的伤势,而后独自踩着夜露离开石屋。他沿着林间蜿蜒曲径走到水声最盛处,其他几位长老已经等在那里。

    “掉下来一个?”

    少年点点头,恭敬道:“雪皇罂的女儿。”

    “世间又乱套了,喧嚣纷争何时休啊。”闭眼在苍劲松树下盘腿打坐的长老感叹道。

    流泻的瀑布泛起氤氲水汽,无声得浸润他们素白衣裳,一并湿了夜色。

    “是时候了,半拆。”面向瀑布负手而立的长老说道,“我们决定即日起封住地海入口。”

    少年猛地抬起头,有些吃惊得问道:“可……可向暖过两天才满八岁,这太快太着急了,我还想带她游历世间……”

    “现在若不封住入口,她能不能活着去游历世间都是个问题。”一位体态丰腴,方额广颐的女长老说道,“你要早做打算。”

    少年静默片刻,最终顺从得点点头道:“是。”

    不知哪位长老在花半拆话音落下的瞬间扣响石台,仿佛一锤定音,在场所有长老的双眸“腾”得一声齐刷刷变成跳跃的蓝色。少年微微欠身,退后一步站在他们所有人的最后面,开始调息。

    神木林中闪烁着若隐若现的点点荧光,此起彼伏的柔和吟唱声丝丝缕缕飘散到地海所有角落,音调继而变得铿锵悠长。

    “潇湘水断,昆仑山倾,珠沉圆折,玉碎连城。甫瞻松槚,静听坟茔,心有缱绻,自在随风……”

    迷雾大片涌上来将道路掩埋,月亮由缺至圆,一条通身玄黑的巨龙冲出水面,逆着瀑布盘旋直上,长老们深蓝眼眸中的火焰愈演愈烈,如同远古冥火焚身的妖魔,疯狂得吞噬一切。

    整个地海翻涌变幻。

    少年不是主音,只是附和他们的吟唱,偶尔跟着映衬几句。

    吟唱结束的时候,圆月重新消去大半,散去的迷雾一并抹掉了原本存在的道路,黑龙的身体凝固在村庄旁的峭壁间化为断桥,地海……形成一座庞大而宏伟的闭环。

    然而,还没等长老们调好息从吟唱中彻底回归,不远山坡上向暖和雪夜的所在之处一股飓风已经平地而起,接着能听到石屋炸裂的声音,一个巨大黑影“砰”得一声飞过来直接摔在他们面前。

    “好家伙!看这屋顶掀的,漂亮!”一位长老看清趴在地上的厚重石屋房顶后,幸灾乐祸得拍拍花半拆肩膀,调侃道,“任重而道远啊。”

    “唉……”不知哪位长老叹息一声,关切道,“这是第几次了?”

    “约莫第四次?”另一位长老啧啧两声,“幸好咱们山上石屋垒的多。”

    “前辈,”少年上前欠身礼道,“半拆就先告辞了。”

    “去吧。”一位长老摆摆手道,“我们会把她破坏掉的石屋重新修葺,你只管把她们安顿好。”

    望着少年匆匆离去的身影,一位柳叶眉的长老如释重负道:“小姑娘这么有活力,看来不用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了。”

    “你说说!”这次说话的长老有些心焦,“怎么来不好,非得掉下来,雪皇罂长大之后行事很稳重的,就这么相信地海能接住这小丫头?”

    “怕是事情来得措手不及,方才出此下策。”

    几位长老收起湛蓝眸色,有一搭没一搭得闲聊着结伴下山。

    “花信还没回来?”

    “那个痴心的,记挂着清瑶后人,怕是要在人间成精。”

    “执念不可有,”一位长老摇头晃脑道,“找不到自己,就回不了家。”

    “他的核桃果早已复原,再迟可就真回不来了。”

    “少在那儿瞎操心,兴许人家只是不想回来天天见你这千年老妖,人间多美好,乐得逍遥自在……”

    几位长老起劲得拌着嘴,身后拖着荧光,流光四溢得在神木林间明明灭灭,最终消失不见。

    花半拆赶到石屋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石屋。这次雪夜不止掀了屋顶,她的御风之术直接把整座石屋都崩开了,只剩下几面不怎么完整的墙体。

    “啊!!!!!”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发疯一样高声尖叫着,包裹住她身体的白色粗布条因为她不停得扭动身体开始渗出大片血迹,她手中还握有微弱的风。

    向暖躲在尚且完好的一块石墙后面,早已急得满头大汗,看到少年过来赶紧大声求助:“长老!”

    雪夜闻言看过去,只见塌了一半的墙壁那边立着一位白胡子老头。

    明明是同一个人,落在雪夜眼里是个白胡子老头,落在向暖眼里却是个少年。

    “放我离开!”雪夜抬高声调愤怒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要回家!”

    “想回家就乖乖养伤!”花半拆叹了口气,“你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全身都是风伤,脸上也有。”

    “女孩子家还是不要在脸上留疤比较好,免得回去家人不认你。”

    “我真的掉下了悬崖?”雪夜眨眨眼,望着天迷惑道,“裂谷中怎么会有大片天空,还能看到星星?”

    “地海接住你之后就离开了,我们不能长久停留在同一个地方。”花半拆说着撸起袖管开始收拾地上的凌乱石块,“世上有很多怀揣奇怪想法的人总对我们抱有无穷无尽的兴趣,我们非常害怕。”

    雪夜盯着他历尽沧桑、从容不迫的面容,瞧不出半分害怕的样子。

    “害怕他们会伤害到你们。”花半拆补充道。

    向暖见雪夜终于平静下来,便提着衣摆踮脚走过那些乱石,顶着漫天星斗凑到雪夜床边。

    她精神极度紧张,连着几天噩梦缠身,整个人看起来比刚坠落下来那天还要瘦弱和狼狈。

    向暖拨开她脸上凌乱长发,问道:“梦见什么让你哭得这样伤心?”

    雪夜已经闹得精疲力尽,索性摊开手掌放弃挣扎,仰面望天。

    “我梦见……自己一次又一次被推落悬崖,双脚踩空坠入无边深渊。”

    “我梦见深渊的影子化为恶鬼,亮着无数蓝色眼眸,张开血盆大口将我彻底吞没。”

    “我梦见寒风裹挟大雪纷扬几日覆盖所有,昔日熟悉的人突然撕下脸皮,露出血淋淋的狰狞面目。”

    “我以为真实的,都是假的……”雪夜说着哭起来,“都是假的。”

    花半拆指尖轻轻触在雪夜手心,瞬间掌控住她周身所有四散流转的风,他以石屋为中心向四周发力放射出去,风停了。

    “睡吧。”花半拆摸了摸雪夜滚烫的额头,轻声道,“睡吧。”

    晨曦的光芒再次挥洒在这方净土,东方既白张开的花瓣上遗落一点荧光。

    “这里真的是地海?”雪夜的视线开始迷蒙,她看着向暖逐渐模糊的身影,失神得喃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向暖,你呢?”

    “雪夜!”向暖看到那个同她一样着素白布衣的姑娘归来,赶紧迎上去问道,“这次怎么样?”

    带着淡淡花香的微风拂过女孩儿稚嫩面颊,上面还有几条淡淡风伤痕迹。

    雪夜好似长大了一点。

    她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吹了口额前碎发气呼呼道:“那白胡子老头说让我自己找出口,怕是诓我呢吧?”

    “走着走着就回到原地,这里根本就走不出去!”小姑娘眼珠子机灵得滴溜溜转着往天上看,“我当初可是从空中掉下来的,该不会要飞到天上去才能离开?”

    向暖行至村口及时刹住脚步,向着无名墓碑鞠了一躬。

    “你们这儿墓地建村口?这吉利么?”雪夜凌厉的眉眼露出忧愁和不屑的神情,失望道,“这个广袤无边的地方仿佛一个牢笼,我想我们终有一天会困死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向暖心里咯噔一下,迷惑道,“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我是怎么说的?”雪夜转过脸,面容无悲无喜。

    “你说……”向暖错乱记忆中闪过那个高举手臂握拳发誓征服万里晴空的自信女孩儿,“这个广袤无边的地方仿佛一个乐园,等我足够强大就载着你飞上天去看一看。”

    “你不是雪夜。”向暖摇摇头退后一步,坚决道,“雪夜不会说这种灰心丧气的话。”

    “我当然不是雪夜。”眼前女孩儿眸色开始变得深沉,漆黑瞳孔底部泛出蓝光,她亦正亦邪的脸笑得张狂,“我是你啊,向暖。”

    向暖突然有些恐惧。

    雪夜不见了,她好像走出去了。

    一直以来,试了无数次都无法走出这里,不论走了多远最后都会回到原地的……根本不是雪夜,而是自己。

    不应该这样的。

    雪夜离开的时候,我和她在一起。

    我们是从断桥……

    向暖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又腥又臭,不是地海惯常的春风花草香,而千年神木刚硬如刀削斧刻的纹理质地看上去却形容枯槁,向暖终于恍然大悟,这里不是地海。

    是我的梦?

    在她意识到这一点的顷刻间,山上的千年神木排着队得成片倒塌,露出隐藏在背后的宁静海面和熙攘港口。

    向暖看到一个无辜的小孩子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双不合时宜的湛蓝瞳孔让她像个异类。人群开始躁动不安,很多人都注意到她不正常的双眸而驻足停留。向暖想要出声喊她,让她快点离开,可是小孩子已经被团团围住,只留下一双惊恐的眼睛。向暖疯了一样冲过去,扯着嗓子怎么都喊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她淹没在人群中。

    人群散开,世界恢复正常,人们的表情再正常不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向暖停下来,怔怔得想着。

    她明明存在过,现在却消失了。

    这时,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走到向暖面前,影子罩在她身上如同一座山。

    “我知道你们能使树木经久不衰,使江河奔流不息,使肉身永葆青春,但一直秘不示人,能告诉我么?”

    “什么?”

    向暖抬起头,男子身影如鬼魅般随风而逝,取而代之的是神山上熊熊燃烧的圣火,还有花前月下偏偏起舞的女郎。

    天崩地裂的大火毁灭了整个世界,向暖看到八百里血海蜿蜒,源头竟是送亲队伍最前头载着新娘的花轿。她起舞时身上穿着鲜红嫁衣,簪了满头花枝,明艳恣意洒脱。她的曼妙身姿化作每个人胸膛中的热切心跳,吸引着所有。向暖看到人群中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得望着她,他钟情的眼中再容不下其他。新娘的身影落入他眼眸,盛放作四季的姹紫嫣红。

    然而,枝叶扶疏,荣华纷缛,万事转头空。

    断井颓垣旁,曾经飞扬跋扈、无拘无束的女子瘫倒在男人怀里,身上所有生命力都在飞速流失,像即将枯萎的花。

    英俊的人类男子沉声说道:“谢谢你愿意嫁我。”

    “是我的眼睛?”女子摇摇头,声音悲伤无力,“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缘何要这样?”

    “我想要雷霆之怒……”男子神情真诚,勾着嘴角怜悯得笑道,“我要用它将你们一族彻底从这世界抹去。”

    女子抚上男人面颊,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轻声说道:“我知道。”

    男人面容闪过一丝错愕,带着隐忍的威势低声唤道。

    “花婵。”

    这一声呼唤惊醒了睡梦中的向暖,她猛地坐直身体,张开眼大口喘气。

    眼前依旧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乔枫沉收了气息停下吟唱,抬手抹掉向暖眼角挂着的晶莹泪珠。

    “梦见什么让你哭得这样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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