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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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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等了一会儿,确定朗华并没有在跟她开玩笑,苏锦时才舒然一笑。

    “真没想到,大户人家啊!”

    朗华听了这句调侃,抿了抿唇,却也反驳不出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爹,咳,我师傅是行医之人,常年行医在外,难免遇见几个孤苦伶仃无家可归的。合了我师傅的眼缘,男丁就留于我家,帮忙打点家里上上下下的杂活累活。至于女客,除了清扫之类的,还有稳定下来后自行离去的,其余的……“

    朗华多少有些羞于启齿:“其余的,日久生情。慢慢就积攒下来,嫁与我爹,成了我名义上的娘。”

    苏锦时见朗华越说越吞吞吐吐,她温声说道:“这些,舅舅都知道?”

    朗华点头。

    “那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朗华汗颜道,“我崇敬我师傅,行医救人,去人病痛。但我也心疼我娘。我爹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她一手操办。可我爹呢,除了时不时能回家待上三五天,家里的大事小情没有一件他知道的。每次回去,还可能带个女子一同。”

    朗华说起这些的时候,表情纠结异常。

    苏锦时心中有了猜测:“我猜,你这些‘娘亲’对你还算不错,对吗?”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被人说中心事,朗华不知道该释然还是该做其他反应,“不仅不错,有时候,细心程度甚至与我亲娘别无二致。所以我很矛盾,我不知道如何向你开口。我明明替我娘感到不平,却又无法对我另外十位娘亲的细心照顾视而不见。我怨我爹妾侍成群,却也拒绝不了我另外十位娘亲对我如同对待亲子的关爱。我,是不是很可耻?”

    朗华盯着手里的杯盏,不敢去看苏锦时的反应。

    而苏锦时逐渐笑开:“为什么会觉得可耻?”

    她顺势问了几个问题:“我问你,这些年来,你另十位娘亲对你娘可好?”

    朗华认真思忖后答道:“争风吃醋倒有,但未有谁招惹过我娘,反而敬重有加。私下里有什么事,轻易不会闹到我娘面前,让她费心。”

    “那你娘对你另外十位娘亲可好?”

    “另十位娘亲本是落难才随我爹回去的,我娘宅心仁厚,自然将她们当作亲姐妹来对待。”

    “这不就得了!”苏锦时笑起来眉眼弯弯,“你爹将人收为妾侍,这件事我一个小辈,不好评论。但你娘心善,不但接纳了你另外十位娘亲,还能将她们收服,更能让她们将这份善意回报给你。朗华,你娘是个很厉害的人。既然不得不同住一个屋檐下,你那十个娘亲待你这般好,想必你娘也是欣慰开心的。何不顺其自然,接受这份善意,也将这份善意回馈回去。我想,你娘做到这个份儿上,定然不是想要叫你在其中为难的。”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朗华正眼看过去,苏锦时眼中澄澈,并未有半分躲闪。他知道,苏锦时当真是这么想的。

    心口浊气散去,朗华想到什么。他注视着明眸青睐的苏锦时,顿时红了脸。

    “锦时。”

    “嗯?”苏锦时随口应道。

    “真好。”朗华眉目间尽是温柔。

    “嗯?”苏锦时被这似乎没头没尾的话说晕了。

    朗华虚虚握了握拳。

    “等我。”似乎下定决心,又像是克制了诸多羞涩情绪才说出来。

    苏锦时一愣。她咬了咬唇,偷眼瞄了一下朗华。

    果然,这人正直直地看着她。

    只看着她。

    “等我回来。”朗华放轻声音,语气却是坚定的。

    这次,一定要让娘亲亲口同意他跟锦时的婚事。他要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迎娶这个懂他知他的青梅竹马进门。

    朗华这句不明不暗的保证,一时让气氛变得很微妙。

    许久,连眼都不敢抬一下的苏锦时轻轻“嗯”了一声,两人更加的拘谨起来。

    还是在外间无意中伸懒腰打了个呵欠的樱初打破了这份沉默。这声异响让两人惊醒一般,开始胡乱的扯着闲话。

    “朗华,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程方舅舅邀咱们去河边钓鱼。为了不输给你,他耍赖,偷偷往你的饵食里倒苦茶水。”

    朗华嫌弃地蹙眉:“怎么不记得?就为了不动手烧火烤鱼,他把前一天泡好的药茶都倒我桶里了。那味道,我都不愿意闻,何况鱼呢?”

    苏锦时乐不可支。

    “你还笑。你看到了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我发现你程方舅钓个鱼还鬼鬼祟祟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钓不上鱼来了。”

    “可是你也没干等着呀。偷偷在舅舅的鱼篓上戳了个洞,舅舅到家了鱼也漏没了。”

    “哈哈哈哈哈。”朗华爽朗笑道,“你怎么不说你舅舅鱼篓漏的鱼都让你捡去了!回家了还跟你娘炫耀。”

    “你不是也捡了吗?”

    苏锦时与朗华两人说说笑笑,似乎方才朦朦胧胧的情愫从未有过。樱初在外间候着,煮着水等着泡两人的解酒茶。

    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樱初侧眸看去,见到来人她拿着蒲扇“腾”地站起来。

    “夫人。”

    温淑宁徐步走进门:“我来瞧瞧小姐。”

    樱初指了指里面:“正和朗华公子喝酒呢。”

    “我知道。”温淑宁温声说,“朗华早先带着荣记的花饼来看我了。”

    樱初同温淑宁一起往屋里看。

    是苏锦时和朗华把酒言欢的背影。

    “樱初,你说这几天锦时哪都没去,是不是快憋坏了。”

    樱初点头:“小姐虽向来心静,但不出门和最好不要出门总是不一样的。还好有朗华公子来陪小姐解解闷儿,不然再过几天,连我都没有能哄小姐开心的法子了。”

    温淑宁觉得樱初的话有道理,算算日子,明天便是韩老夫人的寿宴。

    “等朗华公子走了,告诉小姐,明天有空出去走走吧。”

    樱初很开心:“夫人,小姐能出门了?”

    温淑宁“嗯”了一声。

    她刚得到消息。太子已经禁足多日,今日方得皇上首肯得以解除封禁。韩老夫人的寿宴,太子多半要跟着去的。想要避开众人的关注面见皇后,韩老夫人的菊花宴实在是个太好不过的机会了。

    不论怎样,明天合该是尘埃落定的日子。

    至少见过皇后以后,事情将怎么发展她心里能有个数。

    “好,我一会儿就告诉小姐。”樱初跟着苏锦时在府里也憋了很久了,一听能出门,笑得合不拢嘴。

    “小姐善饮,但是那东西对身体总归不好。解酒茶,一会儿别忘了看着小姐服下。”

    “是,夫人。”

    温淑宁跟樱初交代了几句,便瞥了眼正在对饮的苏锦时和朗华,然后略带心事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温淑宁出门的时候,脸上还带有笑意。回来的时候,眉间就染上了忧愁。

    “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出去一会儿,回来就不开心了。”正坐在窗边看书的苏渊见状问道。

    温淑宁坐在屋内中央的圆桌旁:“先让我自己想想。你难得休沐,这些烦心事先叫我自己理一理。”

    苏渊在家事上,向来不会避而不见。

    “淑宁,既是休沐,处理家事的功夫儿总是充裕的。”言下之意,该说就说。

    温淑宁也不绕弯子,直说道:“我想给锦时说一门亲事。”

    苏渊讶然,他摇摇头,不赞同地说:“太子和洪家那档子事儿还没过去,夫人居然能有这份心思。”

    “太子这件事,说大就大,说小也小。不过我瞧着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意思,明显不想细究。不然降罪的旨意早就下了,更不必说还让太子禁足多日。这件事,早晚都会过去。无非雨点大还是雨点小而已。”

    苏渊一听,无可反驳地点点头。

    “但是咱们锦时毕竟过了及笄的年岁。我本想着朗华那孩子与我们锦时一同长大,早晚要结为夫妇。知根知底的人,娶了咱们锦时,我这个当娘的也放心些。可事到如今,我竟越发看不透朗华那孩子。就那么拖着,也不见上门提亲。你说,唉……”

    苏渊沉声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说不定朗华那孩子对咱们锦时只是兄妹之情,并无他想。”

    温淑宁一听这话,难得生了些脾气出来:“朗华对锦时只有兄妹之情?苏大太傅,您做了一段时日的太傅,眼睛怎么也不好用了?”

    苏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那人家不愿意,咱们总不能逼着人家上门提亲吧!”

    温淑宁怎么琢磨都觉得自己安不下来心,她总觉得苏锦时招惹上太子,不是件让人省心的事:“实在不行,净城山白家二公子那边,捎个信去。择个吉日,咱们锦时嫁过去。”

    苏渊气得瞪了眼睛:“怎么就到那一步了?咱们家锦时是嫁不出去了?还是我这个爹窝囊到护不住妻女家人了?”

    “苏渊,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温淑宁叹息道。

    苏渊定了定心情,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也只能叹息。

    韩老夫人寿宴当天,长安城内前来拜会韩老夫人的官眷络绎不绝。再加上皇后钦赐了许多新鲜花卉,隔着韩老夫人府上一条街的地方都能闻到独属于新摘花朵的芬芳。一时之间,韩老夫人的寿宴竟成了长安城最大的热闹事儿。

    温淑宁总也不参加官眷间的诸多聚会,她这次带着请帖当真登门来祝寿,让韩老夫人的长子长媳薛慧颇感意外。薛氏是个风风火火的热心肠的性子,见温淑宁难得肯来,居然不嫌麻烦地抛下在前院迎接来访宾客的一干事情,亲自去韩老夫人那里知会一声。

    韩老夫人一个皇后的旁氏远亲,能得到皇后的看重可不仅仅因为年龄。联系到最近听说的那些事儿,韩老夫人当场发了话:“老大媳妇,给温夫人找个清静的位子。对了,尚书府的洪夫人,可将她们两个安排至一处。但是离皇后娘娘又不能太远。”

    “是,母亲。”薛慧开口便应下,然后就回到前院安排这件事去了。

    因为韩老夫人的刻意安排,寿宴结束前,皇后避开太子,与温淑宁和洪似二人在韩老夫人的内院短暂地见了一面。

    皇后开口便说自家长子给苏、洪两家惹麻烦了,让温淑宁和洪似二人措手不及,只得连连请罪。

    其后,皇后又推心置腹地讲了讲自己的为难之处和在太子选妃一事上的规划。言辞之间,当真毫无保留。

    温淑宁和洪似目送皇后离去后,彼此深看对方一眼。

    “皇后娘娘也不容易。“洪似感慨地说。

    温淑宁却是无话。她自然相信皇后的品性,可不知怎么,她一想到苏家这次和太子的牵扯,总觉得心里发慌。

    这次对话的内容,苏锦时当然无从得知。以致于在长安城中久违的逛了半日的苏锦时于回府的路上忽闻皇后与太子赴韩老夫人的寿宴后,回宫途上遭遇歹人刺杀的消息时,十足震惊。

    她匆匆回府,将刚听来的消息告知给温淑宁,温淑宁极度淡定的反应自然让她更为迷惑。

    “我知道。”温淑宁眸光复杂,她欲言又止道,“锦时,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去城郊的庄子住上几日。”

    之后,苏锦时再怎么追问温淑宁都不肯松口了。

    陆陆续续想了半个晚上,苏锦时也想不清楚,如今海清河晏,何人还能存有不臣之心。又是何人真的能率刺杀之兵,迫到皇后和太子的车驾。

    且于次日清晨,苏锦时获知一事越发迷惑。因为全长安城都在疯传宫里刚下的一道旨意。

    户部尚书之女洪圆圆救驾太子有功,皇后感念其行,认其做干女儿,特赐其安平县主之位。

    据说韩老夫人也得了几大箱财物的赏赐,是皇后特意赏下来安抚与此事毫无关联却因太子遇刺而战战兢兢的韩家。

    而坊间皆传,那位让太子倾心,让众人皆十分好奇的洪家小姐,在护驾之后本就羸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居然彻底病倒。然后请了旨搬出宫去,回了洪家继续休养。

    洪圆圆入太子东宫一事,自此彻底搁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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