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一部夏天的木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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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大雨下了一整天，仿佛天空破了个洞，诺亚的那场洪水再度降临。雨天和补眠最配。陈竺给刘旻杉发了个消息，说不去吃晚饭，晚点再去。刘旻杉发来几段即拍视频——城市好几个路段被水淹了；怀珠湖水位高涨，外溢浅滩。
他说下午曙光的课都取消了，你晚上也别来了，你过不来的。陈竺一查路况，还真是。毕竟是不可抗力，她给高总发短信请假，瘫在床上刷德剧《暗黑》的最新一季。
幸运的是，周三一早，雨霁。城市排水系统不行，但治标速度挺快，积水也排得差不多。陈竺出门时把刘旻杉给她的伞塞进包里，准备还给他。谁知课间休息时，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之前喜欢放学和她一起走一段路、多问几个问题的学生，正站在她旁边拿着卷子，问一道英语选项。陈竺心思想着刘旻杉有没有带伞，一晃神，没太听清楚，于是让那个学生再问一遍。
“老师，我是不明白这里为什么选forwhich、不选towhich。”男生不解她为什么突然走神，但仍然耐心地说了一遍，他喜欢和陈老师谈话，因为无论是否与英语有关，总能获益匪浅。
陈竺解答问题细致，上课也思路清晰。如她对学生所言，如果有一天你拿到了一把钥匙，打开学习那扇赋魅的门，真的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然后你会觉得学习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我最想做的是尽力帮助还没打开门的同学找到“你的钥匙”。
当她下课后从教室出来，刘旻杉照例等在电梯间。与往常不同的是，他身边多了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肤色比刘旻杉深一些，但长得比他还漂亮，五官张扬，路过乘电梯的小姑娘们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刘旻杉和他站在一起说话，显得寡淡不少。
这男孩站姿散漫，染成栗色的小卷毛劲头十足。陈竺打眼一看，觉得他不行：漂亮是漂亮，没个学生样，刘旻杉有这种朋友？
以往林璟琪下课之后都是撇下刘旻杉一个人走，反正他也不顺路。今天下雨了，他出门没带伞，磨磨蹭蹭到现在——这是表面原因。
深层原因是刘旻杉前天找他“开解”后，他玩心大起，抱着猎奇心理准备做一回围观群众，还在内心为自己正名：刘旻杉在情感上太过蠢笨，需要僚机。电梯开了又关好几次，一批批学生来了又走。他高高兴兴地黏在电梯间，刘旻杉大致猜出他的不正想法，让他麻溜儿地消失。
“外面下雨了，我也要在这等会。”
“你下楼打车。”
“我就在这等着。”
“不行。”
“怎么？我这么上不得台面嘛？”
“嗯。”
刘旻杉只是觉得没必要，况且林璟琪太能闹腾，怕是说出什么话来不好收场。他心下一权衡，想干脆给他雨伞让他立刻滚蛋。正想着，陈竺已经从转弯处过来了，明显看到了他俩。
他动身朝她走去，想直接拉着陈竺乘电梯下楼。谁知身旁的人先一步冲上前去，用他特意练就的对漂亮女性说话的语气道：
“陈竺姐姐，我是刘旻杉的朋友，我也在这上课。”
陈竺看了眼刘旻杉，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看，心里纳闷是不是和朋友有什么口角。目光回到他的漂亮朋友身上，笑着说了句：“你好。”
“漂亮朋友”自来熟地介绍自己，一口一个“陈竺姐姐”，话多且密，“我叫林璟琪，璟是王字旁加一个景色的景，琪也是王字旁的琪。
“陈竺姐姐，我亲姐姐也学小语种，现在在意大利。”
“陈竺姐姐，你在这里教英语课吗？你英语肯定特别好吧。我也在准备雅思考试，啊……好难啊……姐姐有什么建议吗？”
陈竺游刃有余地同他攀谈，所谓“游刃有余”就是用废话回应废话。
“罗马吗？嗯，挺好的，很悠闲。”
“雅思的话，多背单词，精听、写真题。”
刘旻杉插不进话，非常不愉快。
他们一起下了电梯。细雨绵绵。陈竺从包里拿出伞，林璟琪见状立刻道：“陈竺姐姐你带伞啦？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说着，跑下大门外的台阶，冒雨跑过了马路。
雨天横穿马路——陈竺看着都心慌。
“不用管他，我们走吧。”刘旻杉说出了今天在她面前的第一句话。
陈竺撑开伞，“你没带伞？”
他受到林璟琪的启发。
“嗯，没带，出门时候没下雨。伞给我吧。”
走过街区，刘旻杉握着伞柄，雨珠顺着伞面倾斜的角度滑下。两人的速度比平常慢了不少，倒像是在沿街漫步。陈竺随意地开口：
“刚才你那朋友，嗯，林璟琪？说是也在曙光上课。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他比我来得还晚，总共没上过几天课。”刘旻杉淡淡答道，“他比我低一届，他妈听说我换了补习班，就按头把他送来了。”
“听你妈说的吗？”
“你怎么知道？”
陈竺觉得好笑，“猜的。高总提到她和你发小妈妈交流，听上去是‘经常’。”
刘旻杉毫不遮掩地两边嘲：“交流的结果就是找点没用的事迫害儿子。我听课是听课，林璟琪听课是听天书。”陈竺不厚道地笑出声。
雨天的缘故，往常二十多分钟的步行路程走了四十分钟。进了别墅玄关，陈竺才发现刘旻杉半边衣服都被雨淋湿了。
“我们干脆打车回啊，不知轻重。”陈竺捏了捏他的衬衫，能拧出水来，“感冒了怎么办，多影响学习啊。”
刘旻杉对她的说辞哭笑不得，只好说：“不会感冒的，我去换衣服。”出了玄关，路过餐厅，却看见林璟琪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吸溜吸溜地喝外带奶茶。
“你怎么在这？！”刘旻杉受到了惊吓。他家没人、清静，林璟琪确实喜欢不打招呼就来，但报了曙光的班之后，占了他大量在外头肆意玩耍的时间，已经有段时间不来了。更何况刚刚在科技大厦门口拜拜，他以为他已经老老实实去哪鬼混了！
林璟琪目不斜视、表情无辜：“我打车来的。”
“我是说你来这干嘛？回你家……”“去”还没说出口，他发现了更令人崩溃的事实——林璟琪穿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件苔藓绿色的衬衫。
“发发善心吧哥，我家在城西头。我衣服都湿完了，牺牲那么大，来你家换件不过分吧。别说，这件衣服穿着挺帅的，要不你干脆送我吧。”
人都会更钟意穿在身上显得自己更好看的衣服，可好看的衣服不会只让一个人穿起来更显精神。
“不行，衣服脱了，你可以走了。”刘旻杉深吸一口气，恨不得他立刻消失在眼前。
“别啊，王婶留我吃晚饭呢。哎——陈竺姐姐，”完全不觉自己干了坏事，林璟琪叫住路过餐厅准备上楼的陈竺，拎起桌上的纸袋嘚卟嘚卟走向她，“这有两杯不同口味的奶茶，你看看喜欢哪个？干脆都给你吧，刘旻杉也不喝这些。我还买了凤梨酥……”
刘旻杉对林璟琪的作风再熟悉不过，但是他怕陈竺会错意，误认为这个学弟刚认识就有什么不良企图。他抢过纸袋，塞进陈竺手里，又塞给她几张卷子，赶她去书房研究学生今天需不需要额外背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