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这几日怎么不见阿蘅。”
“底下人说去了地界，大概是为了躲上回之事。”沧泽端坐着整理案上的信件，“青丘女君与阿蘅感情深厚，您当众拒绝，不让她参与，她心中固然着急生气，只是她一心想着回去，没有思考过其中利害罢了，父亲不必担心，过两日将人劝回可再细说。“
“她一股子气横冲直撞，怕是会被吞吃入腹，胥离在青丘的百年经营倒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我知道他有扶持阿蘅上位的意思。”
沧泽一顿说道：“为何是阿蘅，她的身份难道……”
“未曾可知，阿蘅若入了青丘那真是逃不开，青丘那边我们要尽快找个合适人选。”
“容貌倒是容易隐瞒，只是血脉验证…当真要寻个白狐作替？”
——
冉蘅虽在宋宛清这躲清闲，却也时刻关注着琅山的动向，劳烦朔方两头跑。
沧琅神尊不来寻她，便是不松口的意思，冉蘅叹一口气，神尊还是觉得以她能力不够自保。
今日朔方来时，面上带着几分喜色：“这事于你来说算是好消息。”
“神尊同意我的话了！”冉蘅十分惊喜，一时忘了身处何地，直接施法腾云，朔方打散她聚起的仙气，冷水兜头泼下，“是，又不算是。”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扯嘴皮的话，她倒听不明白了。
“沧琅神尊已向青丘递上名帖，答允了替你图谋女君之位。”
“既如此，回去一事刻不容缓，需得在圣坛上行仪，验证狐族血脉，经胥离及三位长老许可，方有资格参选，你百般阻挠，耽搁了行仪之事，我可不饶你。”
“是是是，可你总得听我说完啊。”朔方扯着冉蘅的衣袖将人拉回凳上，冉蘅一脸困惑，听得他道：“你在地界不闻青丘事，这行仪之事已过去了三日。”
“为何？”
“自你离琅山的第五日，廊下便有人前来拜访，那人黑色斗篷浑身遮得严实，说是云华神君派来替沧琅神尊解眼前困境的。”
“沧琅神尊欲解困境当有一位狐族血脉的人为托，入青丘参选，方能图谋。”
“你不是说阿爹是以我的名义递的信函，这世上总不能有第二个我吧。”
“可不奇怪，那人斗篷下长着张与你一般的脸，光瞧着是没半分差的，若不是我早知晓你在地界，估计也要被瞒骗过去。”
冉蘅气恼：“云华倒是平白坏我的事。”至于容貌估计是面纱作用，朔方察觉不出也是正常。
朔方倒不以为意：“云华这样做不也是为了你好，所有危险都她替你挡了，若事成，你只待登上君位便可。”
听朔方如此讲来，好像并没有什么错处，占便宜的都是她，可冉蘅心里总觉得不安，那人来路不明，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我此番来沧琅神尊嘱托我几句话，他希望你近几月在地界安分一些，不要惹出什么大的乱子，引人注意。此外蓬莱，青莲台各处便不要去了，免得暴露，让人有迹可循。”
朔方的话已然让她失了兴致，她既不能去寻阑玉也不能当面问一问云华，便道：“那我随你回琅山吧。”
朔方一根手指竖在冉蘅面前摇了摇：“阿蘅你傻了，琅山也不行。”
“如何不行。”
“一山不容二狐啊。”
气得冉蘅差点掀桌！
她不过离开琅山几日，竟被一个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冒名者顶替不能归家，沧琅神尊的谋算将她从青丘计划中分了出去，让她学着缩头乌龟躲麻烦。
宋宛清正逗弄着毛茸茸的小狗，问上一句：“倒是什么事让你如此气恼。”
“瞧我都在你这待了半月有余，你何曾见我家里人来寻我，怕不是早忘了有我这么个人，你说我如何不生气。”冉蘅抱起地上的小狗，摸着它的脑袋。
“朔方公子带来的这小狗与你倒是亲近，平日里旁人都近不了身。”
这可是她从蛋里就养着的皇帝，为了掩人耳目才委屈它一个威风凛凛的麒麟兽作这般模样。
“他们许是寻不着你，你回去一趟，在他们面前露个面，想来多日不见定十分想念，一准你想要什么便都会想法子给你寻来。”
若真如此，宋宛清的话或能宽慰几分，可这事都是冉蘅编了谎诓骗她的。神尊他们知晓自己为何出走离家，琅山假扮她的人来的又正是时候，他们指不定欢喜着呢。
“不回去。”冉蘅抱起皇帝往屋里走，“我睡觉。”
“这日上三竿，太阳这样盛，你如何睡得着。”
——
依赫坤信上所言，再有几日便能回来。
宋宛清心中欢喜，加之天气不错，于是拉了冉蘅一起上街游玩。
冉蘅见虎头帽上的两个耳朵可爱便买了一个。
“你买这个做什么。”
“给皇帝戴啊，可不威风。”冉蘅比了比觉得有些小，“有没有大一些的。”
“有的有的。”小贩低下身子找起来，宋宛清看上另一处的团扇二人便留了些距离。
冉蘅等得无聊，四下张望起来，突然瞥见一抹黄色的身影，眼前一晃不知钻入哪个街角，她低头复翻看起手上的虎头帽，脚边有个东西飞快地蹿了过去，还踩了她的脚背。
冉蘅看着鞋面上的梅花脚印犹豫片刻，丢下虎头帽寻了过去，街上人多，她跟着那黄色背影，走了好久，正要上前叫停，一个大汉从中间横穿过去，磨磨蹭蹭，冉蘅勉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人却不见了踪影。
她正打算离开，听得一声声叫喊不免多看两眼。
“馄饨，馄饨。”
边上卖馄饨的棚子下坐着一个少女，背对着她，明黄色的衣裙下鼓鼓囊囊，似乎藏着些什么。
冉蘅观察她许久，她似乎并不着急吃些什么，托着腮望着远处的房檐，她慢慢走近，一团橘色的东西从女孩的脚底蹿了出来，吓她一跳，原是一只猫，通体都是橘色，只下巴上一点白，瞧着很是可爱。
冉蘅拍上那少女的肩膀，少女回过头，她想起来面前的人是上回月老庙里的小仙。
“你在这做什么。”
“吃馄饨啊。”
“我看你坐了很久。”
“我在想今个要吃什么馅的，总要想清楚罢。”她低头看向脚边的猫咪，“你今日想吃什么馅的。”
猫咪摇了摇尾巴，叫唤了两声。冉蘅听不出什么名堂，她笑着喊了小二过来：“要一碗鲜虾馅的馄饨。”
“你听得懂？”此话一出，她便觉得有些多余。
“不过这个时候你不应当带在月老庙里吗？”面前一人一猫分食着馄饨。
“我不过忙中偷个闲，仙子莫要去天上告我的状。”她弯了弯眼睛，“不如我请仙子吃一碗馄饨如何？”
“不用。”
“仙子客气，这里的鲜虾馄饨味道不错，不吃上一遭实在可惜。”
冉蘅嚼着口中的馄饨，觉得被收买的莫名其妙，她也并没有想告状的意思，那小仙笑得倒是欢快。
冉蘅刚吃下最后一口馄饨，那小仙又道：“仙子要不要再吃上一碗，这里猪肉白菜馅的……”
“你为何引我来这？”冉蘅放下碗筷，被她几次打岔差点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那小仙歪着脑袋很是努力地理解她的话，“啊？我只是来这吃上一碗心念的馄饨，不知仙子何意。”
“再说仙子突然出现，可吓我一跳，难道仙子不是月老派下来考量小仙的吗？”
原是如此，她这般殷勤，是担心自己去告状。
冉蘅咳一声，故作深沉道：“自然，方才一问也是考量，当初月老为何指你来这可还记得？”
她不紧不慢地道：“小仙在月老庙当差，妥善管理地界姻缘便是职责所在，不仅要防不法之人破坏姻缘，还要及时纠正脱轨的偏差。”
这话说得倒寻不出错，冉蘅探她周身气泽，比第一次相见要增进不少，想是做了几桩姻缘美事，得了天上的褒奖。
她可不能阻了旁人精益仙法的道，便提前告辞。
冉蘅为寻人跑得远了，费好一番功夫才找回了路，她买了先前挑好的帽子，记得宋宛清原在边上挑团扇，现在却没了人影。
冉蘅在路上走着，见几人围作一团，在岸边看热闹。她蹦蹦跳跳只看到水面泛起朵朵浪花，不一会人群里挤出个混身湿漉漉的人，走得莽莽撞撞，冉蘅避不及被撞上，那人也不道歉，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些什么。
身后跟着的小厮们哆哆嗦嗦念叨：“也不知撞了什么邪，公子好端端得在画舫里喝酒，怎的会翻了船。”
“幸得他人相救，才不致丢了性命。”
“会不会是上回……”
“你可别说了，省得招惹麻烦。”
这翻了船又与她又有何干，冉蘅揉揉自己的肩膀，上头湿漉漉一片，她还是回梨园等宋宛清吧。
院子里影影绰绰的树影随着西沉的太阳在地上颠倒着变幻，冉蘅看了会书便困倦地趴着小憩，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下挠着她的后颈，冉蘅揉着惺忪的睡眼，突然后头伸出一双手捂了她的眼睛，冉蘅透过指缝瞧见她藕色的宽袖，心里疑惑，不知是谁，犹疑中听见宋宛清的笑声：“阿蘅你好笨啊。”
冉蘅挪开她的手：“你去了哪，何时回来的？”
“我不过看个团扇的功夫你就不见了人影，本还想拉你一道看时兴的衣裳，只能我自己去了，你看我身上的，如何？”宋宛清在原地转了个圈，层层叠叠的裙摆似水波缓缓流动，上头似乎还泛着粼粼的微光。
“好看。”
宋宛清推她一把：“你也别发愣，去试试我给你挑的衣服。”
冉蘅接过衣服，握住她的手：“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风吹的呀。”她一指院里的落叶，“阿蘅，现在已经是深秋了。”
已经是秋天了…时间竟过得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