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逡巡篇第15集媚色

    众人齐齐望向晏潇，而她自己则瞠目结舌地看着手腕的玉镯。

    毕方挠了挠鬓角，问道：“师父，那含光剑是何神器？怎么从来没有听您提起过？”

    “含光乃神主昊天的肋骨炼化而成，与中天玉虚圣尊同出一体，一直被他作为佩剑随身携带。灭世之战后，含光剑遗失，为师从已逝的先辈口中得知，神剑应该就流落在北嚣山。圣尊身陷混沌之中，已经沉睡千年不知生死，纵使他还能苏醒，可朝云城的数万之众已经等不起了。他的真身血珀之心与樊笼结界灵脉相通，如今就在昆仑墟中，唯有含光神剑能将其毁灭，只要血珀之心消失，樊笼必破。然而，要取含光神剑，必需五个法力高强的魔族元灵做祭品，才有可能让神剑重认新主。”

    宁风若有所思，他是前任密山掌门唯一的儿子，灭世一战，密山因为距离昆仑最近，门中弟子死伤最为惨重，几乎被灭了门，只余下他和师妹简狄。战后一系列变故，致使原先划分的七十二门失去了意义，仙族被迫融为一体。赤松作为残存仙族中修为最高的上仙，众望所归，成为了统领密山的新掌门，当时年龄尚幼的宁风和简狄便拜在了他的门下。

    “当年，我父亲游历至北冥之海，偶然捕得五条螭吻龙鱼，他将螭吻当作灵宠养在翡翠湖中，并未想过作何用处。螭吻龙鱼有吞噬元灵的癖好，没想到如今却用在了此处，真是天道处处有伏笔！”

    事情说到这里，脉络已经非常清晰。万事俱备，赤松决定由宁风领头，带一队人前往北嚣山寻剑。这次行动非常重要，危机重重，众人一直商议到黄昏才姗姗离开守月堂。

    夜幕降临，樊笼的夜空是浓重而压抑的黑，因为月亮和星辰的微弱光芒根本无法穿透那层墨色的屏障。几盏硕大的水光灯照得后山崖洞明亮如昼，玉恒闭目盘膝而坐，一把赤红色的长剑悬于面前，与她似是彼此对立，又似心心相惜。人与剑就这样僵持了一整天，终于，长剑一声嗡鸣，绕着玉恒急速飞转，最后温顺地落在了她的手中。

    时间倒退到今日清晨，赤松和宁风将玉恒领至后山，赤松捋须问道：“玉恒，你可愿拜入我密山门下？”

    玉恒心中大喜，立刻表示愿意，像她这样的小妖，如果有仙门愿意收留简直是行了大运。何况如今樊笼凶险，密山确实是她最好的归宿。

    银白色的瀑布咆哮奔涌，形容清癯的赤松立于水帘前，他右臂前举，宽厚的掌心如同开启了一道漩涡，急速而下的水流在灵力的作用下向四面分散，瀑布中心竟分流出一道圆形的空隙。崖洞中，金属震动声嗡嗡鸣响，那声音越来越大，让人耳膜发颤，下一刻，一道赤红色剑光直冲而出。那剑快如闪电，尾部在空气中拖出一道亮红的光芒，在快要刺中赤松掌心的刹那骤然静止。只见，宝剑的剑身满饰菱形暗红色花纹，剑柄两面分别镶嵌着夺目的宝石，竟是一柄灵力充沛的仙剑。

    玉恒站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她既震撼于宝剑直刺而来的惊险，又折服于它炫目的光彩。

    “很多年前老夫便立誓不再收徒，所以，你拜在宁风门下吧！他会是很好的师父！”赤松将剑递到玉恒面前，“这是宵练，我的佩剑，现在我把它传给你，算是作为师祖的一点心意。”

    玉恒受宠若惊，一双杏仁般的大眼睛瞄了眼身旁的宁风，宁风微笑点头，她双手接过宵练，爱不释手，脸上满是惊艳之色。玉恒手握宝剑，跪地叩拜。

    “多谢师祖赐剑！”

    然后转身面向宁风，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行了拜师礼。

    宁风一一受了，收起惯常的温和，神色肃然道：“明日，我便要离开密山执行任务。宝剑锋从磨砺出，乾坤网外广袤凶险，你随为师一同前去，边修行边历练，也会事半功倍。你有一天时间驯服宵练，让它为你所用，危急关头它可以护你周全。”

    樊笼昼短夜长，据晏潇估算，夜晚占了一天中三分之二的时间，所以，这里的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睡眠。天色一黑，大家都各自回屋休息，玉恒已经正式拜入密山门下，晚上，她捧着宵练剑在晏潇屋中聊了好一会儿才意兴阑珊地回房。想到今夜冥王会来，晏潇有些睡不着，今日的所见所闻太过重要，她急于和他商议对策。因为那个交易，她和冥王成为了盟友，如今为着朝云城，更加巩固了彼此的联盟，晏潇明白，他们俩才是真正的一伙儿。

    长夜无眠，等待让时间变得更为漫长，晏潇摸到了床头放着的一只纯白面具，这是今日毕方送给她的小玩意儿，说是她本家的东西。听完来龙去脉后，气得晏潇狠狠给了他一拳。据说千年前，有千面美人之称的狐妖晏紫苏祸乱人间，被她夺走阳气的男人不计其数。恰逢赤松下山游历，双方碰在了一起，晏紫苏见他年纪轻阅历浅，便动了取他元阳的心思。谁知一番□□不成，还被赤松看破了真身，两人大打出手，结果狐妖不敌，被毫不怜香惜玉的赤松夺了性命。因为晏紫苏有千张面孔，赤松便取下她的面皮，打算炼出一只能随心变幻的假面，可最终这只面具没能达到预期效果，所化容貌皆是妖媚的女子形象。赤松将这无用的半成品束之高阁，后来被毕方找到，成了他的玩具。

    晏潇无聊地坐起来，将面具拿在手里把玩，谁知一不留神那东西竟然如章鱼一般骤然吸附在了她脸上。那感觉十分怪异，形容不出，她只觉面上一凉，如同敷上了一张面膜，抬手触摸，那原本有形有状的面具竟和皮肤紧贴在一起，触感柔软真实。房内没有镜子，晏潇也不知道自己的脸变成了什么模样，赶紧回忆毕方教的摘除面具的口诀。

    就在这时，冥王来了，晏潇转头看向他，冥王似是猝不及防，怔了一瞬，随即识破了幻形。他并拢双指，点在晏潇的眉心，那面具便颓然地落在了冥王掌心。

    “胡闹，你带它做什么？”冥王轻斥，随手将面具扔在了桌上，“从哪儿得来的就还到哪里去，你是人族，这东西戴久了会染上妖气。”

    晏潇“哦”了一声，腼腆地低下头，坐到桌前开始汇报工作。

    “朝云城中有家烤肉馆不错，过去边吃边说！”

    “好呀！”晏潇坐直了身，“就是有点远，等我们赶过去会不会店家已经关门打烊了？”

    冥王瞥了她一眼，似是不满她如此低估一位神明的实力，他的飞遁之术已经进入到空间传送的境界，可以瞬息万里。晏潇嘴上说着怕赶不及，动作却一点没有迟疑，转眼就已穿戴整齐。

    冥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晏潇的眼角被刚才的面具染上了一层妖异的媚色，她自己却无知无觉。冥王如玉的手掌拂过她的面门，以灵力抹去那丝红艳，露出她原本清丽动人的眉眼。

    虚空之中升起一轮巨大的明月，那是一扇无形之门。冥王向晏潇伸出手，她毫不犹豫地一把握住。这是她第一次体验如何自由来去，好奇多过了畏惧。两人进入虚空之门，下一步便踏入了人来人往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