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思
按理来说，《登楼》作为政府黑名单游戏，早在十年前就被封杀，游戏的服务器和端口也被关的一干二净，根本不可能出现玩家。
就算是在被封杀之前的玩家也不该存在，付子沐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谁会在游戏待上十几年。
不过，既然他都能莫名其妙的被跳楼进来，游戏还存在其他玩家这件事情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女人口中的“基地”里，玩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足有十来个。
“我们每隔半个月就会在这里聚上一次，彼此交流。”女人带着付子沐坐上升降梯。
这是一栋模样瘦骨嶙峋的大楼，约有十来层高。锻造它的黑色钢铁全部裸露在空气中，甚至没有一片粉刷的墙皮。楼房夹杂在三个建筑之间，左右两边的大楼挡住了它大半，还有一栋楼自距离它二十多层高的地面拔地而起。
三面堆夹，形成钢铁城市中的“森林洞穴”。
只有走过前一栋楼黑漆漆的地下车场才能见到这幢房子。一台小功率发电机呜呜的运作起来，为基地提供暂时的电能源。
“这个地方也太难找了吧。”付子沐忍不住感慨。
“是的，当初挑了很久。不过这里靠近墙，是重污染地区，很少有人居住，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升降梯在12楼停下，付子沐跟着女人走出来，一个小灯泡孤单地亮在走道上。
他们到了一个大厅，一推门，付子沐险些被闪瞎了眼。
重金属在大厅里回荡，在他身边还有几个性感的身影在劲舞。红红蓝蓝的打光灯来来回回的闪烁，最顶上的白色灯球闪着五光十色的光，气氛热辣，宛如蹦迪现场。
付子沐愣住，身旁的女人皱起眉，上前一步一把掐灭了音响，“行了，本来就没多少能源，还要被你这么霍霍。”
重金属停止，闪光灯也熄灭了。表演中心的男人遗憾地放下手里的麦克风，“哎呀哎呀，怀孕的人脾气就是不好。”
他一头绿色的时髦狼尾发型，黑色夹克背心开敞，露出精瘦带疤的肌肉，一张脸带着十足的少年气。
“讨厌啦，林姐，这点快乐你也要剥夺吗？”一旁穿着红色辣妹装，涂着大红唇的女人娇声抱怨，无聊地倒在沙发中。
一直坐在沙发上静默不语的黑发西装男人推了推眼镜，“资源太珍贵了，我们确实需要节省。”
林姐抬头环视一圈，“小诺呢，没来吗？”
绿色狼尾摊了摊手，无所谓的耸肩道：“死了。”
每一段时间聚会，来的人都会减少。林姐沉默了会儿，没有再说什么。
红唇女人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付子沐看，“林姐，这个新来的帅哥是谁？”
带着付子沐的林姐将他介绍给众人后，付子沐立刻被包围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玩家啊！”
“我还以为这个游戏已经凉了呢，竟然还有人进来。”
……
进游戏以来，付子沐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包围着，一双双好奇和探究的眼睛看着他，他总觉得所有人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什么冤种。
大冤种·付子沐：……
他也不想进游戏啊！
大厅里的玩家各有不同，付子沐悄悄数了一下，大概有九个人，有些兴奋地互相交流，有些则一直沉默地一言不发。
小心翼翼观察了半天，他没有看出有什么“疯”的迹象，甚至和城市里的住民分不出什么差别。
许多人脸上都长着嫩红色痘印，除了绿色狼尾和大红唇。
见付子沐看来，大红唇抬手妩媚地摸向自己的脸，朝他抛了个媚眼，“我们化妆了哦。”
“每隔一段时间，这里都会出现一些新的感染。这次的感染还好，只是皮肤病，刚得的时候会发热，但撑过去就好，死亡率不高只有百分之10。”林姐说。
付子沐：？！
百分之十算死亡率不高？
“这是已经算好的啦，之前有个全身溃烂的。”绿发狼尾被阻拦下唱歌后，坐在沙发上也不安分，东倒西歪地翘着二郎腿，“你要是再在这里待上几天，也会就被感染上，所以……”
他狡黠一笑，“千万不要被感染的人碰到哦。”
说完，他恶作剧似地向付子沐伸出手，付子沐一惊，正要慌张站起，林姐打掉绿发狼尾的手，“别闹。”
绿发狼尾撇了撇嘴，勉强安分下来，“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和你一起来的仿生人啊？”
“你怎么知道？”付子沐问。
“我怎么不知道？”绿发狼尾得意一笑，“从你们进城的时候，我们就都知道了。”
付子沐眼睛一亮：“那你们知道他会被带到哪里去吗？”
一时，大伙儿面面相觑，无人回答。
付子沐问：“怎，怎么了？”
林姐开口：“那是你的仿生人吗？”
付子沐摇头，一五一十交代了71313的来历。
绿发狼尾震惊：“好家伙，从上面掉下来的？”
所有人一时间神色复杂，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表达心情。
“我纵横游戏论坛多年，还从来没见过有谁遇到这种情况过。”绿发狼尾表示，“不过这个游戏公测期也才半年，可能还没被人触发？”
红唇女人踹了绿发狼尾一脚，“这么久过去你那点脑子还记得个什么。七楼的话我倒是知道一点，公测半年可是只有两个人上去了。”
付子沐：？！
付子沐想要问什么，“那你们……”
“我们太菜了，连二层都爬不上去。”绿发狼尾一个大写的瘫平，“这么久过去了，还是找不到那钥匙。”
甚至对他们来说，光是活下来就已经用了所有的力气。
天色渐暗，一场聚会在部分人的打闹和部分人的沉默中过去，林姐带着他去逛了这座基地并耐心地给他介绍。
降落的雨水不能使用而河流里的水也都被污染过，所以他们自制了机器对这些进行加工处理，储存在水桶中垒在仓库里。高温烧开后勉强可以饮用，唯一的缺点就是水喝多了会导致脱发。
还有从外面森林里砍来用作柴火的木堆。
林姐熄灭了发电机，大楼断电。
“小付付！要不要去我那边住几天啊？”离开的时候，绿发狼尾挥手邀请。
付子沐笑着回礼，绿发狼尾一举一动都带着率直的少年气，他不讨厌和他相处，等他找到71313就一起去拜访。
付子沐告别了其他人，和林姐返程。
现在他走在路上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了，红唇女人用化妆粉在他脸上画出了逼真的痘印，只要不凑太近就不会被发现。
他暂时住进了林姐隔壁没人的房子里，开门之前，付子沐被喊住。
“如果你要找仿生人的话，我建议你还是放弃吧。”
“啊？”付子沐一愣。
灰暗的天光从楼道外照进来，温婉女人的面庞背着光，静静地看着他，“只是一个仿生人npc罢了。这里的居民对外来者的仇恨你已经体会到了，但比起仿生人，这点仇恨只多不少。”
“而且……”
林姐顿了顿，继续说：“你知道当初公测的时候七层的死亡率是什么造成的吗？”
付子沐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猜测道：“陨石？”
女人给他的感觉突然突然有些悲哀，“不，是仿生人。”
“可是……”付子沐正要疑惑仿生人不是有不能伤害人类的规则吗。
林姐一眼看穿了他想要说什么，“你有没有考虑过，他在骗你。”
付子沐：“……”
太奇怪了，正准备用脑子去想jpg
片刻的沉默，林姐温和一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递给他一块干面包，“吃吧，我看你在聚会上都没有吃什么，一定饿了吧。”
她挺着七八个月大的肚子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付子沐接过面包愣着神，半响才反应过来进入房间。
夜晚降临的很快，没有水电的黑夜里，好像除了睡觉没有第二个选择。
在他整理了一边房间后，这个房子终于能勉强能住人了。
付子沐坐在床边，正要思索众人对“仿生人”的反应和林姐对他说的话，视线突然落到手上的干面包上。
思路骤然一个急转弯，他被吓了一跳，意识到了一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充满违和感的问题。
这里的所有人都对能源食物水源非常看重，林姐在送他进门前还关心了他一句“饿了没”，但问题是——
他好像从来没有感到饿过。
没有饥饿、没有干渴，甚至没有疲倦感，所以他毫无压力地在大厅里咸鱼，在游戏里蹦跶至今。
他好像和别的玩家不太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的付子沐看着手里的面包陷入久久的沉默。
他犹豫半响，掰下一块放进嘴里咀嚼。面包干涩，一进嘴就碎成了粉末，味道也远不如在15层的人皮饭店里吃到的食物。
但他还是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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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付子沐也乖乖喝掉了递来的水，林姐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简单道了谢，付子沐拿出绿色狼尾友情提供的地图，根据红唇女人好意提供的信息，地图上标出了仿生人被抓走最有可能的三处地方。
付子沐拿着纸质地图，琢磨了许久才看懂，找到自己现在的位置。距离他最近的地方隔了两片小区，大概是四个指头的距离。
收起地图，心里默念东西南北，付子沐出发了。
希望71313不会出事，不管怎么说，也是保护了他那么多次的仿生人。
死寂的荒城好像有些不太一样，空气中弥漫着躁动的气息。
平时一个人都见不到的结道上，他一连走下来已经遇到三四个了。
脸上的痘印给了付子沐此前没有的底气，他大胆地探头去看，忽然被人从身后抓住。
“嘘！”突然出现的绿色狼尾将他拉到了隐蔽的角落。
付子沐一头雾水：“你怎么在这？”
绿色狼尾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张黄色的纸，“你看。”
付子沐：？
探头一看，发现这赫然是一张通缉单，上面画着他的脸。
付子沐：！
大意了，早知道他就该让红唇女人给他整张脸都易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