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九州城（4）
c0914离开休眠状态时，正好是设定好的凌晨两点半。核心恢复正常运转速度，还没睁开眼睛，她就发现手臂下的人仍然老实躺在那里。
只穿了一身白色中衣的陆眠两只手放在身侧，姿势与睡着之前没有一丝变化，只有胸膛上有微弱的起伏变化。
他眼睛紧闭，睫毛垂落形成了一片扇状的阴影，紧抿的薄唇看上去有点拒人千里的冷淡。她仰头静静看了会，然后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
“陆眠，起床啦？”
指尖在温热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坑，在他眼睫微动，即将醒来时又收了回去。
“嗯？”陆眠睁开眼，有些初醒的茫然。
他眉头微蹙着起身，半边肩膀有点麻麻的，表情微沉地抬起头。
在看见她的一刹那，神情定格住了，迟钝地回忆起刚才的事情，脸上的冷淡和阴沉瞬间被冲淡了。
“嗯，走吧。”他干咳了两声。
月娘和乌两人寅时不到就出门了。
因为所在的地方是秘境，九州城内的空气比起外面清新干净很多，也不用像浮空城一样计较空气净化的问题。秘境的力量带着九州城里的居民回到了没有遭受到废土污染的过去。
街道上的灯光已经熄灭，本应该在家中睡觉的人们陆陆续续推了院门出来。
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盏小小的烛灯，昏黄的烛火沿着人流的方向蜿蜒而去，上了楼阁后的小坡，而后又消失在天光未亮的月色下。
周围的人有的自顾自走着，有的和月娘他们一样手下夹着些卷起来的纸张，隐约能够看到墨色的字符从纸张上透出来。
手里空无一物的c0914二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旁边因此投来视线的路人却如月娘所说，并没有露出异样的眼神，大多数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或是友好地笑笑。
随着人流走到坡脚，刚要上去，c0914拉住了陆眠，拽着他走到旁边。
“要不要把这个戴上。”她神秘兮兮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是他原本放在房间里的那副面具。
“我检查了好几遍，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试试看？”
她期待地看向陆眠。
他顿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把面具带了出来。
“好。”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干脆地戴上了面具。
c0914细细端详了一阵，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倒是在她凑到他脸上，看面具上的暗纹中隐藏的刻印时，陆眠的心脏的动速异常了一秒。
她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还好除了耳朵有点红，其他的没什么事。
鲜红欲滴的耳垂看上去温度有点高，鬼使神差地，她动动手指伸了过去。伸到一半的时候，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我给你降降温。”她无辜地解释道，“我可以自己调节身上的温度的。”
“……”
面具后的眼睛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映着摇曳的烛光，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无奈叹了口气：“不用了，走吧。”
重新回到坡脚，人流已经渐渐走远，只剩下寥寥几人。两人跟在最后，开始走向上坡路。
走着走着，c0914期间回头一看，发现抓着自己手腕的人变成了一张陌生的脸。
运转着的核心宕机了一下：“陆眠？”
手背被轻捏了一下。
“嗯。”
陌生的脸开口应了声。
他回应的刹那，陌生的脸倏然消退，赤红的面具和熟悉的人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短暂的恢复后，又一张没见过的脸代替了般若面具。
气息，外表和人体数值检测系统的数值全都改变了，只有在他应了她的话后，被面具掩盖的真实才再次朝她揭露了面纱。
这就是符文刻印的真正能力吗？
c0914回忆着面具上看到过的符文走势和形态，再与浮空城中接触到的浮空阵法，和他们用过的传送到废弃地带的出口传送阵一对比，发现三者都蕴含着天地道法，却又不尽相同。
浮空阵法的比较狂放，而面具和传送阵上的更为细腻。
上了小坡后是一条向下的小路，宽度只容两三人并排通过，两边是竖起的嶙峋石壁。石壁向上连着坡上平地并成一道，只在中间的地方开了一个孔洞，一眼望去看不到下面的情景。
跟着前面的人顺着壁中夹道一路深入，道中昏暗，只有人们手上捧着的烛火摇曳生光，一道道人影投射到石壁上，狭长晦暗。
出了夹道后，前方的场地豁然开朗起来。
距离法坛开启还有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场中所有的空位几乎都被占据了，人们背对着夹道盘腿坐在地上，接连有新来的人自觉站到了贴墙的后排。
c0914和陆眠转了个弯，停在夹道近处的石壁前。
场中无人说话，时不时有纸张翻动的声音窣窣作响。
天光穿过顶上的孔洞落下，倾洒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顶，好似自天上而来的神祇正在轻抚凡尘苦土中的孩子。
这是一处石砌的盆地，层层堆叠的壁面上嵌了许多亮蓝色的小灯。
c0914眼中自动拉近放大，能看到这些小灯其实是从一个个方形镂空的石洞中发散出来的光，再想一探究竟的时候，眼前像是被薄雾笼盖，尝试了好几次，再对不上那些地方的焦距了。
一只手掌伸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将她的头轻轻拨了回来。
宽大的掌心遮住小脸，陆眠凑近，说话间温热的气流携同放低的声音一起钻进了她的耳朵。
“不要去窥探。”他说，“有些东西，如果强行去窥视它，你可能会因此被它发现并拖离此世，陷入深渊。”
类似的话，在她第一次进行内视，试图拨开迷雾探寻灵核深处的真面目时，他也曾经说过。
c0914闭上眼睛，睫毛扫过旁边的手掌，再睁开时，因那怪异蓝光而晃动的心神已经平复下来。陆眠收回手掌，藏进了衣袖里面。
经过观察之后，他们发现这个广场里的人分成了三类，一种是手里捧着烛火的，一种是摊开了写满黑字的黄纸铺在身前的，还有一种就是像他们两个一样什么也没有拿的人。当然最后这类人，在座的好像只有三人。
c0914看向对面同样贴墙站着的青年，看过去的一瞬间就被他反向捕获住了她的位置。他墨镜推下来，热情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在看什么？”
陆眠顺着她的视线过去，正好看见了琨无那张笑脸。见他看过来，琨无招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陆眠停在原地，没有回应他的招呼。
“凌虚门……”他皱起了眉，对这个帮助他看到母亲影像的人充满了警惕。
一个百年前就销声匿迹的宗门。这个自称来自凌虚门的琨无道人，又刚巧出现在那里，打着招新的名义，像是专门等着他们过去搭话。看起来古怪的很，让人看不出他的目的。
c0914看看两人，疑惑琨无是怎么认出陆眠来的。
“是他建议来这的时候让你戴上这面具的。”她说。
“我知道。”陆眠回道。
他没有再说关于琨无的话，眼神转向前面坐满了人的场地。
“我大概猜到这佛子法坛是要做什么了。”他示意c0914看那些前方铺着黄纸的人。
“这是安魂咒。”
黄纸上书写的是往生符，由至亲之人书写，倾注了真情实感的符文，再有修仙者以此为基底注入灵力，便成了最上乘的法咒。
在乌抄写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边角，但当时不是很确定。在如今，安魂咒除了字面上的意思又被开发了很多种其它的用法。直到现在进入这个石窟，看到了这些人看似随意却排列规则的坐法位置，他才确定几分。
“这个秘境是……”
话说到一半，前方场地上突然传来一阵耀眼的辉光。
见状，陆眠犹豫了一下，半张的嘴闭合起来。
“佛子……”
旁边传来路人的呢喃声。
那人本来半蹲在地上，身前摊着一卷半开的黄纸，无神地仰望着天空。辉光出现后，他迎着光线传来的方向盘坐下来。
原本安静的人群突然传来了几声按耐不住的兴奋，又在亮眼的辉光逐渐变淡后再度寂静下来。
c0914向着人群面朝的地方看去，只见他们前面原本空空如也的石壁上，随着光芒变幻了形态，一个疑似人脸的塑像从中凸显出来。
石像上没有具体的五官，应该是眼睛的部位凹陷下去，两个凹陷处各有三道亮蓝色的荧光痕迹直至下颚，像是令众人聚焦的指示灯，又也许只是几道形象的泪痕。
佛子在哪里？
她的目光被石像吸引，听到路人的呢喃声，才在石像下方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一身灰衣的一个光脑袋。朴实无华的衣着，平平无奇的脸蛋，还有手掌上挂着的一串假木头珠子……这就是宝珠佛子？
她正看着，却见佛子那双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来，正对上她的目光径直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