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过去的我们
回家后秦路果然给母亲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秦母有些惊讶于儿子主动来电, 听完后沉吟了一会儿：“你说上一次考试，就是那位同学帮你辅导？”
秦路：“对。”
“那可要好好感谢人家。”秦母由衷地说。对方同样是个正在上学的孩子，还能把儿子的成绩从中游提到班里第九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小路啊，既然你有这个学习的心, 那妈妈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秦母温柔说, “那位同学如果同意, 我们就请人家来给你做一对一的家庭教师。不过他还在上学, 这件事他父母同意吗？”
“不用问, ”秦路急忙说：“他，他父母应该不会反对, 他之前就自己兼职挣钱。”
“这样啊。那妈妈改天跟这位同学见一面, 我们再定下来好不好？正好你的生日快到了，妈妈回来给你过生日。”
秦路连忙答应。
放下手机, 他不禁松了一口气。父母在金钱上对他一向大方, 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时就经常给秦路打零花钱，而且每一次金额都不小。曾经秦路想用自己的钱请越寻来当家教，但他现在改变了想法——他要存着钱, 未来跟越寻一起去上学。
自己的生日快到了, 秦路看了眼日历，还有不到一周。
以前他过生日从不兴师动众，基本只会请夏闻声跟周彦这两人出去吃顿饭，拿着爸妈给的钱出去玩一天。但今年，秦路想请越寻。
秋高气爽的天气, 校运动会如期举行。
杨帆从早上就开始打喷嚏，他疑惑地揉了揉鼻子：“谁在骂我？”
秦路背着书包站在他旁边，见状说：“打一次喷嚏是有人在骂你，两次是有人在想念你, 三次——”
“三次说明你感冒了。”前桌嚼着泡泡糖走过来，“穿件外套吧你，用得着这么早就换运动服吗？”
杨帆今天有项目，特地换了一身十分亮眼的名牌运动服，回头率极高。他得意地把水壶搭在肩上，挑着下巴：“记得给我加油，这身衣服最好认。”
秦路沉默看着他一身荧光绿。
这款运动品牌还有这么丑的衣服吗？
参加运动会的只有高一高二，高三的学生直接被剥夺娱乐活动的权利，蹲在教室继续上课。秦路在夏闻声身边坐下，对方先是动作利索合上书，才回头看他。
“原来是你。”夏闻声舒口气，重新打开手上的书。
秦路刚刚看到书的封面是《高中文言文解析大全》，结果内页插图却是个面目阴森、黑发披散的女鬼。
夏闻声吐槽：“我刚刚看到主角坐在电影院里，身边坐下一个女鬼，你就来了。刚刚我甚至在想，究竟身边坐下一个女鬼跟坐下一个班主任，哪个更恐怖。”
“没事，今天班主任坐的位置在前面，离我们很远。”
秦路有点蠢蠢欲动：“还有别的么？”
夏闻声从书包里又抽出一本给他：“诺。”
这一本的外包装是《百年孤独》，秦路翻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恐怖小说。
两个人蹲在人群后方，美滋滋开始看小说。
因为体质差，从小到大的运动会对秦路来说都是吃喝玩乐加间或给同学加油助威。不过今年他心里有事牵挂着，一只耳朵始终支棱着听学校大喇叭广播。上午的项目都是轻量级，中间夏闻声还去跳了一次高，拿了个第二回来。
“哈哈！”夏闻声叉着腰嚣张大笑，“第一是个体育生，我这次发挥不错！”
体育委员推着眼镜冲上来：“夏闻声你牛逼！咱们班总分超过二班了！”
周围同学听到这个好消息，都发出了惊喜的叫好声。
虽然他们在年级里只排到第四，但无所谓，只要超过二班就行。同样是尖子生班级，两个班在体育上一样弱鸡，但就是热衷于菜鸡互啄。
等到下午，秦路终于听到了三千米长跑的播报声。
三千米和一千五百米都在下午，他悄咪咪站起来，想去跑道中间的假草坪等越寻开始比赛。身后却有人叫住他：“秦路，你去哪？我跟你一起。”
是秦路的后桌。秦路只好说：“我去买瓶水。”
“走走走，一起。”后桌揽住他的肩膀，两人一起走下看台。秦路无法，心想等买水回来应该赶得上，正好可以给越寻送瓶水。
他们从小超市出来，刚好路过学校东门。
“同学？你能过来一下吗？”
突然，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秦路回头看去，东门的柳树下站着个衣着花哨的女人，对方化着浓妆，脚上穿了一双细高跟。她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脸颊也瘦的凹陷，但能看出来长相很漂亮。
女人见秦路看过来，急忙又说道：“同学，你认识越寻吗？”
秦路一愣。
他又仔细看看女人的面貌，果然隐约跟越寻有几分相似。只是对方怎么突然找来学校？
后桌正抱着几瓶饮料从后面走过来，大声问秦路：“怎么了？”
“没事，你先带着水回去吧。”秦路下意识把他推开，小声说：“我认识那个阿姨，我跟她聊聊。”
后桌看看女人，又看看秦路，显然是好奇这两人的关系。不过他也没多问，答应一声就先回身走向操场。
眼看着后桌走远，秦路松了口气，这才回过头面对那浓妆艳抹的女人：“阿姨，您找越寻有什么事？我们今天开运动会，越寻现在走不开，而且校外人员是不能进校门的。”
女人看起来十分憔悴，她有些不自然地微微弓着腰，秦路发觉她的嘴唇干裂了几处。
“我？我是越寻他妈，为什么不能进校门。”
越寻的妈妈？
秦路想起越寻曾经说他自己一个人生活，不由皱起眉头。他忍不住口吻尖刻起来：“你真的是越寻的妈妈？我去他家的时候从来没见过你。”
女人闻言脸色一变，突然抓住了校门的栏杆：“你去过越寻的家？”
铁门发出“哐啷”一声，吓得秦路差点跌坐在地。他看着突然凑近的女人，咽了口口水：“阿姨你别激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女人表情有些神经质，让他有些害怕。
悄悄摸出手机，秦路装作看短信给越寻发了条消息。
女人用一双枯槁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秦路，那眼神像是某种冰冷的软体动物爬过，让秦路又往后缩了缩。她突然扯出个僵硬的笑容，对秦路招招手：“小同学，你别害怕，过来跟阿姨说几句话。越寻是不是很喜欢你？”
秦路警惕着没有靠近，只是伸手递了一瓶水过去：“阿姨，你要不要先喝点水。”
“哎，谢谢小同学。”女人接过水却没有喝，她絮絮叨叨问了许多关于越寻的事，问越寻过得如何，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最近在做什么工作。
秦路回答得十分谨慎，同时也越来越狐疑。这个人真的是越寻的妈妈吗？为什么对越寻这么不了解？
女人的眼神不停在秦路身上逡巡，从他的衣服到鞋子，并在手机上停留了许久。最后，女人笑着问：“其实阿姨今天是来找越寻他拿一点钱，之前阿姨放在他那里，现在急用。要是他一时半会儿过不来，能不能小同学你先借阿姨一点？让越寻还给你就行。”
借钱？
秦路一时反应不过来，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大人把钱给小孩，却没有孩子借钱给大人的时候。
就在这时，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他低头看去，是越寻的微信：
不要理她，赶紧回来。
秦路脑子里一乱，顿时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心思。他对女人敷衍笑笑：“阿姨，我的项目要登记了，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顾身后女人再说什么，转身就匆匆朝操场走去。
等走到教学楼后那一片梨园时，迎面一人向他跑来。秦路认出那是越寻，对方似乎刚刚剧烈运动过，靠近时都能感受到蒸腾的热量。
“她没对你做什么吧？”越寻一把抓住秦路的手腕。
秦路摇摇头，把刚刚两人的对话讲了一遍。
越寻皱了皱眉，神情并不好看：“以后不要理她。那些都是骗你的，也不要借钱给她。”
秦路乖乖点头答应。
回去之后，秦路才知道越寻三千米跑了第一，直接拉高一班积分。体育委员站在座位上开了一瓶充分摇晃过的可乐，活像庆功宴开香槟。
当然，立刻被路过的班主任臭骂了一顿。
运动会结束后，他们班比二班整整高出十多分，那天晚上谁也没有心情上晚自习，英语老师干脆给他们放了一晚上电影。有人偷偷去小超市买了爆米花跟饮料，所有人宛如过年。
只有秦路发现，晚自习还没开始，越寻就早早离开了教室。他的座位一直空着，直到放学也没有回来。
几天后，秦路的父母都回了家，提前来给他庆祝生日。这天放学，秦路刚刚走出校门，却被一个比他矮一头的男生拦住了。
“你就是爸爸的另一个孩子？”
那个男生用一种厌恶的神情看着他，开口问道。
秦路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