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宫闱深深
池枫从他语气里听出来些许的试探，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专门搞情报的人在她面前却露出了马脚。她这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都沉浸在“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中，完全忽略了眼前的这个人比她早两年到这个事情，她一直以为他们是同一条水平线上的。
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两年，还当上了翼王的心腹。
如果他无法接受这里的生活，是绝对不会相应的手腕和魄力坐稳心腹这个位置的，所以反过来想，他今天能在皇宫里来去自如收集情报，那就说明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体制。
他甚至是这个森严等级中的某个人。
他不跟自己一样，是个从现代社会里初来乍到的，还不清楚这个封建世界的等级有序和弱肉强食的残酷。至少池枫自己还感受到自身仍然被现代的文明所约束，看到宫人朝她行礼会不适，自己需要自称为妾的时候，更是打心底厌恶这样的低姿态。
如此思索着，池枫面上不显山不露水，耸耸肩回答蔡英雄：“我不太清楚，如果有机会帮你打听打听，是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事情吗？”
蔡英雄没有察觉到池枫的心理活动：“没有，就是问一下，我正在做的任务也要求我收集这个家族的有关情报。”
“有需要随时叫我。”池枫说。
心底一凉的同时，她拍了拍蔡英雄的肩膀，“那要是没事你就继续做你的任务？我想睡觉了，接下来我会观察一下身边有哪个人能用的，我觉得你的计划可以尽管一试。”
“我的任务明天会结束。”蔡英雄抿了抿唇，神色凝重，“卫宁公主将要回宫，宫禁明天会变得严格，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不然容易被发现。”
“卫宁公主？她是？”这个名字有些许陌生。
池枫想了又想，没想出来这人的任何背景信息。
害，原来套路小说也是有着自己的剧情的，她顿时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熬夜多看两章，好歹未卜先知掌握事情的走向有个心理准备。
“皇帝的妹妹，翼王的姐姐，十年前嫁与邻国也就是西京和亲。”
“嘶——”池枫龇牙，“十年前，司子仪那会应该还没登基吧，那相当于授意和亲的人是”
“前摄政王司隅，太后的呃，前任情人？宫变后一直被司子仪软禁在王府上。”
池枫好奇问道：“那司子仪为什么不杀了他？”
“不知道，恐怕只有皇帝自己知道。”蔡英雄摇摇头。
“好吧，”比起这位和亲公主的八卦，池枫还是更关心蔡英雄的计划落地的可行性：“那我如果要联系你怎么做？”
“我之前说过，我所有的人脉关系都在翼王的掌握之下，没办法通过我这边的人来联系你，你身边有可信的人否？”
池枫沉吟片刻，忽然，平鱼的脸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或许有，但我不确定，需要给我一点时间。”
“那我们以卫宁公主回宫那天为分界点，在那之前，你尽量找好你的心腹，当天我会化作侍卫跟翼王进宫，届时我们接头，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池枫开始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兄弟，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很像在玩谍战？”
蔡英雄皱了下眉，“这不是过家家，切记小心行事，如果被人发现了蛛丝马迹，我们两个会死无葬身之地。”
“放心吧，我会认真对待的。”
“天亮以后我就要回去交代任务完成的情况了。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池枫沉默了一下，抬头去看他：“你没事吧？”
这句话显然是问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生活。
她的眼睛过于明亮，让蔡英雄不由得想起来在现代跟她打交道的境况。那时候他总是苦口婆心地劝，打电话、发消息，当面约她聊天，希望她能够把心思用在学习上面，不要老搞些有的没的。
蔡英雄老缠着她，把她逼急了就反口一咬，挑畔地看向他：“我至少还有梦想要实现呢，看您谈吐不俗，也是个高材生吧，怎么就大材小用来街道办净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呢？”
那时候的池枫也是这样的神态，眼睛明亮得仿佛能看穿人心。
“我很好。”在她的注视下，蔡英雄说出来这句话。
池枫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
“那就行。”池枫收回目光，比了个请的姿势：“那现在您是不是可以回到你工作的地方，让我安心睡个好觉了？”
蔡英雄脸色一尬，这才意识到自己扰人清梦了，“那你睡吧，晚安。”
“晚安玛卡巴卡。”池枫毫不客气地抬起腿把他往床下一踹，以报他打扰自己睡觉之仇，然后翻身上床盖好被子。
这一夜以蔡英雄滚落到床下而告终。
第二日醒来，蔡英雄果然人不在了。
昨晚蔡英雄模糊不明的态度一下子增加了池枫的压力，迫使她更加急切地想在这里建立起一段可以完全相互信任的关系。她想了一晚上，最终觉得平鱼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若是这件事要做，难免带着点利用。
想起自己看过的古早小说，女主们让自己贴身的丫鬟与她们平起平坐，丫鬟下人们便感动得涕泪俱下，从此以后更加衷心耿耿不离不弃的剧情，池枫就觉得脑袋疼。
怎么说呢，到底还是有点缺德。
一连几日的阴天过去，这皇城里终于也迎来了难得晴朗的好天气。一早就起来的池枫想出门逛一下的心蠢蠢欲动，洗漱好就央了平鱼来。
“娘娘怎么想要出去了？”
池枫看着模糊铜镜中那张全然陌生的脸，加上头上层层发髻堆叠，想想等等还要穿上衣架上厚厚的宫衣，不由得惆怅。
“太闷了，想找个清净的地方透透气。”
实际上是探探路。
“娘娘从前都不爱出门的呢，现在这样多好。”平鱼笑着，为池枫上好最后一支步摇。
奥斯卡·枫又开始了她的表演时刻。
铜镜中的女子用纤长的手指微微拂过自己的发鬓，语气轻柔低沉，带着些许的感叹：“平鱼，你跟着我”
平鱼抬眼，便与慕苏的躯壳那双秋水眸对上——从前尊卑有别，她都是习惯了在宫人中低着头，且自己主子眼里也总是忧郁清冷的，从未有过这样温和的时刻。
她眼皮子一颤，连忙移开视线：“能伺候您是平鱼的福分。”
池枫的内心掠过一声叹息：她的态度还是不够直球。
她发现这个常年在慕苏身边看似没什么存在感的宫女不是个简单的人，她总是一副紧绷着的，很容易一惊一乍的状态，仿佛心里头藏着什么事情一样。她不像是深宫里一举一动都收到过严格训练的宫人，自有她鲜活。
平鱼是孤立无援的池枫唯一能想到的合作人。
她善良、细心，会医术，显然跟宫人有所区别，还疑似是所有言情小说里女主角身边都有的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宫女，无论如何，池枫也得抓住她。
“走吧，这么早外面应该没什么人吧？我们出去走走如何？”池枫不甘心平鱼逃避的反应，她站起来，拉住女孩的手。
平鱼被她牵住的那只手又是一颤。
“我服侍您更衣。”平鱼刚要走开，意图唤外头守着的宫人进来服饰，却看见池枫自己走到了衣前面把上面的宫装剥下来穿上，一气呵成。
“走吧，就你跟我，不用带别的宫人了。”
池枫走上前来挽住平鱼的手，她挽得极紧，似乎铁了心不让她再跑开。平鱼怔愣地看向池枫：明明是别无二致的脸，但她总觉得这个皇后换了个灵魂一样。
池枫见她怔愣，想来也是很明显感受到自己的不同了，于是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平鱼，你喜欢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呢？”
还没等到平鱼的回答，她便微微用力，将小姑娘往前拖了几步。池枫亲自推开殿门，原先得一人一边，费好大力气才能推开来的大门在池枫手底下轻轻松松，好像就是简单的一道竹门而已。
平鱼不是个蠢笨的人，心里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便已经掀起惊涛骇浪。连日来眼前这个“皇后”闭门不出，近身的也仅有自己，平鱼当然能够察觉到她的变化：她不敢多想、亦不敢细想。
直到此时此刻，她听到池枫这句别有深意的话。
外面的阳光刺进来之际，她的身体先一步于脑子做出了行动，把池枫拉着她的手翻转过来，另一只手放在池枫的手背上作出搀扶的样子。
“宫里头的路不好走，平鱼搀您。”她微微低下头去，朝池枫说出来这句话。
“你看着宫里，还是有太阳的好，红墙绿瓦，多好看。”
平鱼抬头看着面前女子的侧脸，清晨刺眼的阳光为她的脸打下了强烈的阴影，让从前那张美丽温柔的脸平添了几分清冷倔强。
“天气太阴的话，这宫里头那么多秘密，看着也压抑是不是？”
奥斯卡·枫笑吟吟地朝平鱼说出来这句话，成功地看到了小姑娘的脸色变了变。
不愧是我，翻来覆去的xx传没有白刷。池枫美滋滋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