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入山
四百年前的千山宗，是六门之首。墨如悔依稀记得自己在位时，千山宗门的鼎盛、而如今，时隔百年再次回到这里，所谓的顶流势力已经演变为了二流势力。
千山名门萧条，如今苟延残喘全是依仗过去留下的底蕴。就是与实力垫底的器物宗相比，也是有些勉强。
毕竟器物宗门还能靠着机甲、宝剑、玉器、收拢钱财，在财力上居于不败地位。
而千山宗却是实力、财富两样不占。
也就睡了一觉，怎么就变了这么多？墨如悔看着宗门外生了青苔的石狮像，又抬头看了眼高挂掉色的浮金门匾。
心里有了落差。
白无怨已经跨过门檐往里走，墨如悔收回视线跟了上去，两人来此，很快引来了守门弟子的注意。
特别是白无怨这一身月袍、白发、过于出挑的模样和清悦的铃声。几乎是在踏入宗门内的第一步，就有弟子知晓赶去宗门内通报。
白无怨见怪不怪也没停下，两人穿过长廊，直到到了千山宗的主殿“凌霄阁”前才停了下来。
凌霄阁原本是长老用来议事用的，也作茶室。墨如悔一路看来，也只有这凌霄阁还有些从前的样子，能彰显出千山宗的几分明面。
又等了会，一名青年男子匆匆赶了过来，千山宗的现任宗主常寒，飞升境实力，离踏虚只差一步之遥。也是因为这个人，千山宗如今还能在六门中留有些席位。
“岳仙君”，这称呼是第一次听，在系统资料记载中，小白狐入魔落住岳青山后，魔修中就传开过这个叫法。
不过什么仙君、和反派形象实在相差甚大，倒没几个人愿意屈尊降贵这样称呼，六门中多还是以魔头、直呼其名叫的顺口。
常寒大步迈来，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墨如悔眉梢挑了挑，有些意外这人的礼节。
白无怨，“九天络有消息了吗？”
常寒先看了眼自己，才道：“宗门内有人传，是在天机阁，我已派人前去查探，相信不出两日会有结果。”
所以千山宗宗主与小狐旧识？墨如悔觉得自己小看了白无怨，依两人谈论，这两人明显是旧识，而且六门中似乎还安插了探子。
“其他神器呢？”
常寒道：“丢失的部分还在查，剩余还在的只有定魂珠和引魂灯。但我宗门派出去的人，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这人说完意味深长看了眼自己。墨如悔大抵能猜到这人在想什么，毕竟自己这幅壳子多少和器物宗有些联系。
白无怨，“我会在这停留几日。”
常寒颔首，又问，“岳仙君今日还上山吗？”
白无怨眼神看着某个方向，似在想什么，半晌应了声。
墨如悔背靠着门柱，一时没听明白两人的对话。白无怨也没带自己的意思，须臾后转身提剑独自走了。
“他上山做什么？”等着人走远了，墨如悔才问。
“去雅闲居。”
雅闲居……墨如悔才想起，闲雅居坐落在后山。不过都四百年了，千山宗变成这般模样，雅闲居竟然还在吗？
————
常寒留下又和自己聊了一会，这人似乎对柳无灾这个身份很有兴趣，借机多次试探关于定魂珠之事，不过每次都被墨如悔搪塞了过去。
也是如此，常寒见问不出话，便没再多留，和几名宗门弟子一同离开了。
墨如悔拂去身上的气息，随后照着熟悉的路上了山。
当年为了避世清闲，雅闲居修缮的极为隐僻。周围竹林围囿，乃是后山的最深处。
墨如悔原本想的，既然千山宗如此凋敝，那深山中的雅闲居也该不复存在，亦或变成一处废墟、满是破堪落寞。
但真上了山，亲眼所见，却又并非如此了。
雅闲居百米内，四处都是结界。就像是有人特意设下用于保护，在整个穹顶内，外物根本不可能靠近。
墨如悔只身进入结界内，迈步穿过竹林后，眼底闯入了一片花海。明目繁多、簇拥相争盛开的花色有几分晃眼。
放大的瞳孔微光熠熠，对于这个场景，他是完全没猜到的。
一切都比预想的好，院子里种了花，屋子也没有荒废。房屋经过一番修缮，和百年前相差无几。
雅闲居建的并不算大，共有两个相通的房间和一间单独的柴房。
屋子做了挑高，与地面大约有半米高的落差。两间相通的卧室采光通透，以竹席为帘，做了两道侧推的大门。其中一间是自己的主卧，另一间则是茶室，用于喝酒闲玩。
侧推的门并没有关紧，留了两指的缝隙。墨如悔穿门而入，在空旷的茶室走了一圈，寻着桌椅茶具看了看。
屋子里不知是用了什么秘法，许多本该消失的东西，都还好好保存着。
他穿身过了侧墙进了主卧，入目是一道纱制的屏风，墨如悔隐约瞧见一团白色，他往前走了几步，见小狐狸正躺下自己卧房的床上。
这人蜷缩着身子，枕着床被，长而宽松的白袍散落在凉席上，一头白发微微有些凌乱，正闭目安睡。室内十分安静，墨如悔能听见小狐狸平稳的呼吸声，似乎是完全放松的状态，蝶翼般的睫羽倾覆，小家伙睡得很熟。
和平时的冷漠脸不同，现在的小白狐一脸乖巧，放下了所以的防备。
他走近忍不住轻捻起一缕白发，像是有温度般，指腹竟觉得有些发烫。
小狐狸，墨如悔在心底默默念了声，白无怨一直睡着，他便在旁静静等了一个时辰。
直到这人舒展着身子，懒散的又翻了个身。
“……”还要睡？墨如悔有些头疼，眼底某样情绪被这人接下来的动作牵扯着动了动。
白无怨似乎很不舍，双手抱着床上的被子把头埋了进去。这个举动一直持续到这人不能呼吸导致脸红才慢悠悠仰起鼻子退了出来。
他侧脸眷恋的蹭了蹭，过分安静的乖顺直让人想抱在怀里。墨如悔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搅的一热，内心因欲望勾引着，多了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化为人形的狐狸，若是撒起娇也是这么乖巧？
“……”
只是目前所看到的，似乎和传闻有所出处。传闻中小白狐既然想杀自己，又为何要护着雅闲居呢，还睡上了自己的床？一脸贪恋。
小狐狸的手指没舍得松，抱着被子又在床上磨磨蹭蹭过了半个小时，这才终于舍得下床整理床被离开了雅闲居。
山下正近黄昏，墨如悔双手交叠靠着石柱站着，侧身因落日打下一抹倾长的身影。
白无怨提剑下山，便见这人歪头和自己打了个招呼。少年容颜俊秀，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添了几分洒脱和随意。
“你去后山做什么？”
白无怨，“你似乎很闲？”
墨如悔跟上他的脚步，“是有些无聊。”
“听闻雅闲居是墨尊从前的旧居，”白无怨步子倏而停下，墨如悔正好撞个正着，鼻尖依稀还嗅到一股淡香。
小狐狸回过头，杏色的眼睛微微仰起，白色睫羽轻颤，映在落阳中的脸美得惊心动魄。因为距离太近，墨如悔身子短暂的僵了会，他慢半拍退了半步，见这人眼眸染了几分黯色，提剑走了。
“……”这是连提都不愿意提。
原本还打算问些什么，但看小狐狸现在的态度，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
常寒安排了两间空房在宗门内室，两人的房间隔了一堵墙。
墨如悔没什么睡意，一直熬到了子时。这时腰间原本佩戴的通灵玉亮了起来，这些日子，柳盛已经传来了数十封灵讯。
这人充分发挥了八卦兴致，长篇大论问了各种刁钻的问题。墨如悔刚开始还会勉强回复，现在是真没这个闲心了。
他手一挥，一封传讯浮现在了眼前。
定魂珠的事？柳盛大抵是知道自己不理人，竟然扯到了定魂珠和白无怨。
墨如悔回了几个问号过去。
须臾通灵玉又亮了起来，【终于舍得理我了。】
“……”
还真是和从前一个样。墨如悔记起四百面前的柳盛，这人除了模样变化，性子倒未曾改变。
【说说定魂珠和白无怨的事。】
柳盛，【说是可以，但东西你可不能给那臭狐狸抢了。】
“……”
墨如悔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但这种纠正早在四百年前，他就说过无数次了。
现在看来依然没什么用。
【先说说。】
柳盛，【宗门神器多起被盗后，我曾派人去往千机阁查探过消息。】
【据前去的长老所提，白无怨之所以会夺神器，似乎是为了炼制一具傀儡。】
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