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那个曾经的我
杀无尽扛着九千岁，九千岁背着唐森，孙无恐和林蝎儿，一行人叠罗汉一样在冰面上滑行，看上去滑稽古怪。他们不知道自己滑行了多远，直到前方出现灰黄色的沙地。脚下变得湿漉漉的，浸满海水的沙子粘稠不堪。杀无尽把九千岁放下，唐森等人从九千岁背上跳落，这里是巨大冰面的边缘，坚冰正在融解。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踩着碎冰和湿沙往前行进，几度被混杂在白色冰块中的骨头绊倒。
“看，有个人。”孙无恐眼尖，一眼发现前方的沙地上躺着个人。那个人赤着上身，下半身埋在沙里，一动不动。
“是龙傲兵。”九千岁通过体型和乌黑的长发辨认出了那个躺卧的人。
“他藏身于冰中逃离，居然跑到我们前头去了。”杀无尽说。
孙无恐掏出双截棍，一路小跑着来到龙傲兵身前。龙傲兵身上满是鲜血，脸部朝下，生死不明。孙无恐警惕地用脚尖将他翻转，龙傲兵两眼紧闭，显然失去了意识，但是有微弱的呼吸。
“该拿他怎么办？”随后赶到的九千岁问。
“让他自生自灭，我们走我们的。”孙无恐说。
“带上他。”唐森说。
“为什么？”孙无恐不理解，“他是敌人！”
“不为什么，总之不能见死不救。”
“那我来背他。”杀无尽将龙傲兵扶起，扛在自己后背。
“等他醒来找你麻烦的时候，你就该后悔了。”孙无恐十分不满，一个劲嘀咕。唐森不为所动，态度坚决，孙无恐嘀咕了一会儿也只能闭上嘴巴。
一行人再次出发，脚下的泥泞和碎冰渐渐消失，他们终于踩上了干燥柔软的沙地。唐森刻意将潮湿的鞋子深深插进沙子里，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觉得心安。
“我们甩开他们多远了？”九千岁抬头看看天色，从沙云间透过来的光线相对充足，目前是一天中最亮的时候，说明刚过正午。李天王的大军是清晨时分抵达沙墙的，那之后没多久沙墙就被攻破，自己几人应该是沿着冰面滑行了整整一个上午。
“我只知道我们滑行的距离抵得上两天的步行。”杀无尽回答。
“那可甩开他们好一段距离了。”九千岁的语气透着兴奋。
“别高兴得太早，接下来你们该饿肚子了。”孙无恐怏怏不乐地说。杀无尽为了帮助众人逃离，将那个装满补给的巨大背包遗弃，眼下他们身边既没有食物，也没有水。
“你饿吗？”林蝎儿问并肩而行的唐森，唐森默然摇头。
“我是说那种饿。”
“不饿。”唐森迟疑一下笑笑说，“你的血帮助很大，我打开了地之石的外壳，谢谢。”
“不用谢。”林蝎儿注视脚下迈动步子，“你给过我法力，我的血包含你自己的法力，我只是还给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唐森的眼神充满茫然。
“跟我来。”
“你说什么？”唐森转头望向林蝎儿问。
“我什么都没说啊。”林蝎儿觉得奇怪。
“跟我来。”轻柔的女声再次响起。唐森的心狂跳，他看得明明白白，林蝎儿闭着嘴没说话，这个女声不是她！他的视线越过林蝎儿，看见昨天晚上梦中的白衣女子站在不远处。尽管光线相对明亮，女人的五官依然模糊不清。林蝎儿被唐森的神情吓了一跳，急忙扭头顺着他视线望去，可是除了沙子和白骨，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看见什么了？”林蝎儿转回头大声询问，她尖锐的声音让其他人停下了脚步。
“那边的白衣服女人，你看不见她？”唐森手指着白衣女子问。所有人朝他指的方向望去，那里只有一片空旷。
“是至阴吗？我们瞧不见。”孙无恐说。
“不是，是个人。”
“跟我来。”白衣女子背转身离开。
唐森犹豫了下，大踏步追去。
“唐森，你去哪？那里不是我们要去的方向。”杀无尽连忙呼唤。
“我得走这里！”唐森头也不回地说。他无法解释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本能促使他追随那个女人。
“跟他走。”孙无恐迅速决断，“他可能想起什么了。”杀无尽跺跺脚，只能背着龙傲兵跟来。
白衣女子身形飘忽，看似走得不快，但是无论唐森紧赶慢赶，就是无法追及。众人低头不语紧跟唐森，走到后来所有人都累了，不自觉放缓脚步，白衣女人也慢了下来，与他们保持着距离，始终处在唐森的视野中。唐森心头恍惚，但是踏出的每一步都那么坚实。孙无恐好几次靠近他打听情况，他保持沉默拒绝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整个下午就在默默行进中度过，等到白衣女人站在一处高耸的沙丘顶部回头看着唐森时，头顶的沙云变得暗沉无比，唐森知道，时近黄昏。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沙丘后，唐森喘着粗气飞快地奔上沙丘，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沙谷，四周被耸立的沙丘环绕，中部凹陷，而在沙谷底部，唐森看见了无数船只。有单桅的，三桅的，木船，铁船，游艇，军舰，简直就是个露天航船博物馆。这些或古或今的船只互相间隔一定距离，凌乱无序，似乎是顽童不经意间随手丢弃的积木。
“老天，这是什么地方？”林蝎儿发出一声惊叹。唐森顾不上吃惊，四处张望寻找那个白衣女子，可是白衣女子悄然无踪。
“这里是沙颅海的禁地，是黄其灵收集品的藏匿地点，你们怎么找到这的？”杀无尽的背后传来语声，龙傲兵醒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们问。
孙无恐立即掏出双截棍交叉架在龙傲兵脖子上问：“黄其灵在这？”
“当然不在。”龙傲兵拍拍杀无尽肩膀说，“放我下来。孙无恐，收起你的棍子，我伤得很重，现在不能和你打。”
杀无尽将龙傲兵放下，龙傲兵脸色惨白，摇晃着身体勉强站稳。
“说，这是什么地方？藏着多少你们的人？”孙无恐追问。
龙傲兵白了他一眼回答：“不是告诉你了吗？黄其灵的私人收藏全都安置在这里。这里是禁地，除了我没人会来。”
“收集船？在这一滴水都没有的大漠里，船有什么用？”
“个人爱好不行吗？跟我来吧。”龙傲兵蹒跚着朝沙丘下方走去。孙无恐和唐森对视一眼，唐森点点头，一行人跟随他一起走下沙丘。
不多时他们抵达巨大沙谷的底部，穿行在林立的船只中间。这些船只如同蹲伏的怪兽，在即将到来的昏暗夜色中显得无比厚重。同时它们也是时间的印戳，这里是一部活生生的航船史，当唐森从各个时代不同形制的船只旁经过时，分明感觉到时间在静静流逝。除开那些现代的布满铁锈的巨大军舰和拖船不说，唐森看见不少古代的木质船舶，船底嵌满死去的藤壶，长度足有上百米，甲板高达十几层楼，从体型上来说毫不逊色。
“你带我们去哪？”在跟随龙傲兵走了一阵后，孙无恐忍不住发问。
“这里有少数我的个人藏品，马上就到了。”龙傲兵答道。
前方巨大船只的身影隐去，出现了几艘体型相差悬殊的游艇，上面分别用油漆刷着船名，其中有“沙颅海游一”，“沙颅海游二”等等，以此类推，一直延续到“沙颅海游十”。唐森回想起龙傲兵驾驶游艇来接自己那天，他乘坐的游艇上有“沙颅海游六”的标识，想必这些游艇就是他所说的藏品了。龙傲兵走到一艘标有“沙颅海游三”的游艇旁，从放下的舷梯攀上甲板，带着他们进入舱室。等他打开灯后，他们发现豪华宽敞的舱室里被各种食品堆满，有真空包装的，有罐头的，还有成箱成箱的矿泉水。
“不用客气，这些都属于我。”龙傲兵说，“你们带着我逃离，这是一点心意。”他摇晃着身体打开一箱矿泉水，取出一瓶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疲乏地坐倒。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一齐欢呼一声，四下找寻各自喜爱的食物。他们从今天凌晨开始就没吃过东西，滴水未进，早已饥肠辘辘。
“喂，孙无恐，撕开的包装别乱丢。”龙傲兵说，“那边角落的柜子里有垃圾袋，把垃圾放到袋子里，附近有个掩埋点，回头我去埋掉。”
“你凭什么命令我？”孙无恐冷笑着说，故意将手中的包装袋扔在地上，“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你不就是想强调我是你们的俘虏么？俘虏怎么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话说回来，你一个仙人又不用吃东西，居然恬不知耻地下嘴比谁都快，还随手乱丢垃圾。”
“你小子欠揍是不？”孙无恐火冒三丈，大步走向龙傲兵。他眼前一花，唐森拦在他面前，将一个垃圾袋塞在他手里。“把垃圾收起来。”唐森说。
林蝎儿，九千岁，杀无尽嘴里咀嚼着食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孙无恐脸色极其难看，愤怒地把垃圾袋丢开。他手中一紧，唐森瞬间又塞了个垃圾袋到他手上。孙无恐再扔，唐森再塞，一个扔得快，一个塞得更快，期间孙无恐甚至将手藏到背后，却依然避免不了垃圾袋进入他手中。孙无恐气得脸比猪肝还红，最后直接从游艇敞开的窗户窜了出去，垃圾袋从窗户外飘进来，落在地上。随后孙无恐的脸出现在窗户上，“噗”一声将嘴里的食物吐在舱室地板上，狠狠瞪了唐森一眼，缩头不见。
“你们俩什么时候能长大？”九千岁问。
“去追他回来吧，他好像真的生气了。”林蝎儿笑着说。
“不管他。”唐森就地坐倒，“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那也正常，毕竟龙傲兵是敌人。”九千岁嘴里嚼着肉干，瞥着龙傲兵问，“收集这些船是你的主意还是黄其灵的主意？”
“当然是黄其灵。”龙傲兵答道，“我只是在为他收集的过程中，顺便弄了点游艇回来。这里的大小船只几百艘，只有十艘游艇是我自己收藏的。黄其灵喜欢大船，越大越好，而我则偏好小巧的游艇。”
“你是怎么把这些船弄到这不毛之地来的？就没人发现？”林蝎儿好奇地问。这里相当多的船只吨位极大，他们见识过龙傲兵陆地行舟的本事，不怀疑他有这个能力，可是这样的巨轮在陆地上行驶太过惊世骇俗，不可能无人察觉。
“沙颅海北端毗邻冰海，杳无人迹。我把船只驾驶到岸边，然后再运进来，根本就没人看得见。”
“黄其灵的爱好真够古怪。”九千岁说。
“他是在备战吗？”唐森抬头问，“如果上界再发动一次大洪水，这些船就能确保你们安然无恙。”
龙傲兵哈哈大笑着说：“你确实聪明，不过这不是主要目的。他收集船是为了纪念，纪念天地之战中葬身于洪水的妖怪们。当年如果有船，死的人也许就会少很多。唐森，这些船是墓碑，是黄其灵为了死去的八万妖怪竖立的墓碑。”
死者的墓碑，同时也是生者的希冀吗？
“他人在哪？带我们去见他。”唐森说，“这是我们救你的唯一原因。不许说不，不许出花样。”
“我没说不行啊。”龙傲兵举起双手，“我是你们的俘虏，你们说什么我都得照办不是么？不过我现在有心无力，我受了伤，要想驾驶游艇得休息两天。”
“你养好伤的话早就跑了。”九千岁冷笑，“这里你比我们熟，我们可困不住你。”
“以宝莲仙子的名义发誓，你伤好后会带我们去见黄其灵，而不是逃跑。”唐森说。
龙傲兵凝视着唐森的眼睛问：“你就这么恨黄其灵？你搞清楚自己对排骨夫人的感觉了吗？唐森，那不是爱，你明白吗？”
“我明白。本来我以为那是爱，后来才发觉我对她的执着源自她给了我苏醒所需要的第一口血。她的血刻进了我心里，让我本能地追逐她。”
“既然知道，又何必对黄其灵杀了她那么耿耿于怀？”
“我不想再出现第二个排骨夫人。”唐森说，“黄其灵让所有的妖怪和神仙处境危险。我没什么朋友，作为凡人长这么大，从来没对任何人感到亲近。倒是新近认识的这些妖怪和神仙，不论他们把我当敌人还是朋友，他们才是我真正应该交往的人。铁公主，牛百万夫妇，林蝎儿，金妹子，九爷，杀无尽，杨剑，观影大师，太伤脑君，那托，这些人是我的同类。”
“你把妖怪和神仙混作同类？”龙傲兵失笑。
“就是同类。妖怪可以变成神仙，神仙也可以做回妖怪。你已经是个妖怪了不是吗？胡大鹏，赵白象，阮青牛他们三个也变回了妖怪。本来就没有界限，界限是我们自说自话定下的，所以如此轻易就打破了。黄其灵想重新划定界限，然而不论怎么划定都是错误的，因为界限不该存在。”
“哟，唐森，我简直对你肃然起敬了。”龙傲兵热烈鼓掌，“我答应你，伤好了带你们去见他，如果食言，罚我永世见不到宝莲仙子。”
“嗯，这样的话，我就不需要用白骨牢笼把你锁起来了。”唐森捡起孙无恐丢下的垃圾袋，将喝空的矿泉水瓶子丢进去放在地上，然后朝舱室外走去。
“你去哪？你才吃了多少东西？尽量多吃点。”林蝎儿拉住他说。
“我吃饱了，去瞧瞧那个生气的家伙。”唐森轻轻挣脱林蝎儿的手，独自走出舱室，顺着舷梯爬下游艇。天色已经全黑，游艇的灯光迅速稀释在墨色一样浓重的夜里。唐森朝着不远处一艘三桅木船走去，孙无恐就在那里，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来到船前，唐森抬头向上张望，黑漆漆的一片，甲板离地面至少有十几米，看不见孙无恐的身影。船侧有一根铁索从上垂下，锈迹斑斑，唐森单手抓住铁索试图攀爬，可是他只有一只手，略微尝试便放弃了。
“孙无恐，下来吧，我知道你在上面。”唐森喊道。万籁俱寂，孙无恐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我爬不上去，你不下来的话，总得把我拉上去吧。我是残疾，只剩一只手。”唐森说。
孙无恐的双截棍从上面无声地滑落，唐森伸手紧紧抓住，用力一拽说：“好了，拉吧。”他随着双截棍徐徐上升，费力地翻过船舷，看见孙无恐背靠桅杆坐在甲板上。
“还生气呢？”唐森轻笑一声，走到他身边坐下，孙无恐不声不响，丝毫没有理睬他的打算。
“你到底是怎么了？自从离开添竹后就一直闷闷不乐，见了谁都觉得是敌人。”唐森问。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孙无恐终于爆发了，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就是存心和我对着干，觉得我好欺负是吧？谁的话你都听，就是不听我的。”
“我道歉，我是不太顾忌你的感受。我们俩总得有个人拿主意，以前不就这样？我说吃贵的就吃贵的，我说吃便宜的就便宜的。”唐森冲他眨眨眼。
孙无恐别过头去努力绷住脸，但是唐森的话让他消气了，不自禁咧嘴偷笑。他想起了那家他们经常光顾的火锅店，仿佛那是一万年前的事了。
“说真的，你在烦恼什么？”唐森问。
“我觉得我保护不了你。”孙无恐重重捶了下甲板，“我谁都赢不了。李天王，龙傲兵，那托，个个都比我厉害。我就是个笨蛋，自以为能带着你躲一辈子，事实呢？恐怕我们连这沙颅海都走不出去。我们不该来这，逃离添竹后如果我们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们。”
“后悔了？”
“是的。作为妖怪你还没有成年，至少你得活到成年啊。也许我们躲不了一辈子，但是我不想现在就看着你夭折。”
“还记得你第一次教我使用白龙车装甲形态时候说过的话吗？你说我得懂得怎么保护你。所以不再是你单方面保护我了，我自己会保护自己，我也会保护你。你为我做得够多了，我也得为你做点什么。”
“少说大话。”孙无恐弹了下唐森的光头，“先看看能不能活着离开这片该死的沙漠吧。”
“会的，相信我。”唐森揉揉脑袋，眼角忽然瞥到那个白衣女子正站在船头静悄悄看着他们。唐森腾地从甲板上跳起，孙无恐吃了一惊，连忙问：“怎么了？”
白衣女子羽毛般从船头飘到下方的沙地上，唐森连忙翻过船舷，缘着铁索滑下。“别出声，跟着我。”他告诉紧随其后的孙无恐。
白衣女子在沙地里不紧不慢地走着，唐森和孙无恐不声不响地尾随。在一座低矮的沙丘前，女子停住脚步，回头对唐森说：“找到我。”她的身影逐渐沉入沙里。唐森快步冲到她消失的地方，跪下身子开始挖掘。
“你要找什么？”孙无恐问。
“我不知道。”
“让开，我来。”孙无恐把唐森推到一边，掏出双截棍插进沙子刨挖。不多久，孙无恐就挖出个相当深的沙坑，然后他的双截棍触碰到了一样坚硬的东西。孙无恐丢开双截棍，伸手到坑底把那样东西取了出来。这是一根短小的肋骨，这根肋骨微微透明，从尺寸来看属于一个尚未成年的孩童。
“只是一根骨头。”孙无恐颇有些失望。然而他震惊于唐森的神情，唐森眼中闪着炽热的光芒，嘴唇微微发抖。
“给。”他把骨头递给唐森。骨头这里到处都是，有什么值得兴奋的？唐森没有马上伸手接，而是端详着骨头，好一会儿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搭上去。孙无恐的脑中顿时闪过连续的画面。他看见男孩佛祖站在一步崖前，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一根肋骨。他看见男孩佛祖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一片荒漠，将骨头埋在沙子里。他看见男孩佛祖回到无中生有门前呆呆站立，淌下一滴泪水。等到所有画面在脑中隐去，孙无恐大汗淋漓，木然地转头望向唐森，发现唐森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就是曾经的我。”唐森说，“这根骨头是我的真身。”
佛祖把体内最后一丝极阴压缩在一根肋骨中，再将这根肋骨从自己身体分离，带来这里掩埋。而这根肋骨，就是站在面前的唐森。
唐森从孙无恐手里接过那根肋骨，解开衣服露出上身，强忍痛楚将骨头慢慢插进自己的身体。他的脸色因为疼痛变得苍白无比，身体瑟瑟发抖，一头栽倒在地。
“唐森！唐森！”孙无恐急忙扶起他连声呼唤，唐森双目紧闭，已经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