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告而别
柳倩步入自己位于基因大厦三十三层的公寓的时候愣了一愣，她看见了餐桌旁落座的四人中有一人是孙无恐。好吧，正主终于舍得出现了。此时孙无恐，唐森，常饿女，林蝎儿有说有笑，正聊得兴高采烈，似乎一点不在乎当下的困境。餐桌上的方便面空盒子堆成小山一样，显然在自己离去的这段时间，孙无恐和仙子这两个吃货又干掉了不知道多少盒。看样子唐森和孙无恐之间的嫌隙不存在了，两人又恢复到了以前形影不离的状态。不管是真是假，对柳倩来说都算个好消息，有孙无恐的助力，突围会更有把握。
“你回来了？”唐森首先看见走进来的柳倩，高声招呼，“我们正夸你的方便面口味一流呢，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面，哪买的？”
“我让人订做的，市面上可买不到。”柳倩边走向他们边回答。
孙无恐吐吐舌头，这正是柳倩的一贯做派。他笑着喊了声：“董事长好。”然后跑到柳倩身边绕了两圈，左看右看。
“看什么看？”柳倩朝他瞪眼。
“只是确定下你真是个活人。”孙无恐一溜烟逃离，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柳倩和金白梳走到餐桌旁坐下，唐森问她：“你去哪了？我们要走了，就等你回来告个别。”
“走？现在就走？”柳倩问。
“嗯，反正总要走，早一刻好一刻。”唐森说。
“就凭你和孙无恐，林蝎儿三个人杀出去？”
“还有我。”一旁的金白梳拉了拉柳倩的衣服说。
“你？”唐森大感意外，朝林蝎儿看看。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小林，她去哪儿我也去哪儿。”金白梳绷着脸告诉唐森。
“太好了，我们冲出去的希望又大了点。”孙无恐大喜。
“这是在我家，没我同意谁也不准走。”柳倩拍了下桌子，桌旁的人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要不你们俩私下告个别？”孙无恐冲唐森挤挤眼睛。唐森搵怒地用手肘捅了孙无恐一下，孙无恐夸张地哎哟一声。
“仙子，”柳倩拉住一旁常饿女的手问，“你究竟是帮我们还是帮上界？你留在这里不是为了监视唐森吧？”
“我谁也不帮，我就是看热闹的。”常饿女忽闪着大眼睛回答。
柳倩深深望进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随后一笑说：“这我就放心了。我喜欢你，仙子，不想有事背着你，毕竟你两次阻止黄其灵带走唐森。小金，跟他们说说我们刚才去了哪。”
于是金白梳简要叙述了她和柳倩外出的经历。唐森等人听得目瞪口呆，常饿女捂着嘴吃吃发笑夸奖柳倩：“你真厉害！”
“你替我下了礼兵书？他们竟然还同意了？”唐森问。
“你让九千岁一起护送他？你居然找杀你的人帮手？”孙无恐问。
只有林蝎儿毫不吃惊，她是打小看着柳倩长大的，这个女孩幼年时就多次展露远超常人的智慧和勇气。
“九千岁能信任吗？”孙无恐心存疑虑，“他心狠手辣，目空一切，哪怕佛祖站在他面前他都不会买账。”
“你问小金，她是见证人。”柳倩说。
“可以信任，副处长算是彻底收服他了。”金白梳答道。
“我也觉得可以信任。”唐森说。他想起了胡大鹏在天地之战中和九千岁缠斗了三天的事，从胡大鹏的描述来看，九千岁必然是个真性情的妖怪。
“行，你们觉得可以我当然没问题，他的本事可不小，是个好消息。”孙无恐说，“那个杨二愣子对你倒是真不错，什么都肯告诉你。万一撞上他，我下手轻点。”
“对他绝对不能心存侥幸，所有仙人里，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一旦遇上，千万不要犹豫，必须出全力把他击倒，不然死的就是你们。”柳倩马上高声强调。
“你和他不是朋友吗？”唐森不无诧异地说道。他心中其实对杨剑一直抱有好感，毕竟杨剑教会自己如何使用白龙车，有一段时间自己和他每天晚上都泡在一起，此外杨剑还曾从阮青牛手中救过孙无恐的命。
“他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但是如果成了敌人，会意想不到的可怕。记得他送我的眼镜吗？”柳倩从手包里掏出那副特殊的眼镜放在唐森面前说，“这副眼镜可以粗略识别至阴至阳的流动。我用它观察过杨剑，阴阳在他身上以一种奇妙的方式组合，并且由他任意支配。理论上，他的力量远比我们知道的强，可是他似乎从来没真正使用过。杨剑如果铁了心帮助莫高峰对付你们，他的杀伤力绝不是普通仙人可以比拟的，遇上他一定得小心。”
“你和他刚见过面，他的态度是什么？”唐森问。
“我看不透他。”柳倩摇摇头说，“他像一道谜语，你永远没法猜到答案的那种。”
“知道了，遇上杨剑我们会小心的，现在说说你的计划吧。”孙无恐说。
“我的计划是让妖怪分成三组，加上你们，一共四组人，同一时间分头突围。”柳倩回答。
“那中间策应的李天王和杨剑怎么办？”孙无恐问。
“没办法，看运气。如果他们到你们突围的方向增援，你们只能硬闯。可是至少其他天王会被缠住，没办法及时赶到，你们的机会就大很多。关键是要把四天王分开，不让他们利用四方大阵联手作战。”
“为什么不另外安排一组人去牵制坐镇中央的李天王和杨剑？”林蝎儿突然问。
柳倩朝林蝎儿看看，摇摇头说：“人手太紧，这些妖怪分成三组都嫌不够，再多分出一组就根本起不到牵制作用。仙人没有刻时之印，无法判断他们厉害到什么程度。孙无恐，你不能和唐森在一组，我需要你用你的飞行能力在添竹四角移动作战吸引注意，你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是李天王和杨剑的目标。”
“唐森跟谁一组？”孙无恐问。
“九千岁，还有小林和小金。”
“为什么非得是九千岁？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选择，除了你之外，只有九千岁会飞，这一点非常重要，哪怕在离开添竹以后。”
桌旁几人听明白了。柳倩考虑的不仅仅是逃离添竹，她还考虑了之后的事。沙颅海远在天边，有了九千岁的飞行能力，去沙颅海将变得相对轻松。
“在其他三个方向露过脸后，你再去找唐森他们汇合。另外，离开添竹后我给你们安排了个汇合点，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柳倩告诉孙无恐。
“谁会接应我们？”
“先逃出去再说，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
“行吧，你说了算。”孙无恐放下疑虑，心悦诚服地赞同。
“李天王和杨剑那儿交给我，我去牵制他们。”常饿女突然高高举起手说。
“你不是说谁都不帮吗？”孙无恐惊讶地问。
“不行。”唐森立即反对，“仙子，你不能公然和上界对着干，想想杨剑的母亲。”
“这倒也是……”常饿女思索了下，“有了！”她从椅子上跳下跑进了赵甜甜的卧室，等她回来的时候，脸上戴了个塑料玩偶面具。“这样行了吧？这样他们就发现不了是我。”
孙无恐拍着桌子大笑，唐森一再摇头说：“绝对不行，我们一眼就能认出你，别说他们了。”
“你就不能用法术变成别人的模样？”金白梳提示。
“不会啊，又不是谁都会变。”常饿女气嘟嘟坐下说，“我不管，反正我要加入，你们不同意，我就自己去。”
“为什么一定要加入？”柳倩将常饿女的面具扯下说，“你不帮着上界对付我们，我们就很感激了。”
“当然是好玩啊，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想错过。又不是真打，佛祖要是怪我，我就跟他撒泼。”常饿女笑嘻嘻地说。
“那好，仙子，你能随便拖住一个就行。可能的话，我希望你拖住杨剑。”柳倩说。
“柳倩！”唐森高声喊道。
“仙子想做一件事，你能拦得住吗？反正我是拦不住。”柳倩斜了眼唐森说。
“这就对了嘛！”常饿女拍着手大笑，“唐森，你有头发的时候都管不了我，现在就更不用说了。闭上嘴，你这个难看的光头。”
众人忍不住抿嘴笑，唐森一脸不快，但是没有再作声。
妖怪们在不久之后陆续到来，基因大厦以往戒备森严，现在却空无一人，他们搭乘电梯径直进入柳倩的顶层公寓。当看见唐森和孙无恐的时候，他们的态度各有千秋，但是无一例外包含着相同的成分，客套中保持着显而易见的距离。唐森现在居于妖怪食物链顶端，黄眉和尚是他的第一餐，地之石此刻就在他体内；而孙无恐是佛祖留下的真正金身，在无中生有门为了唐森公然只身对抗上界，明明已经成仙，却比在场所有人更像个妖怪。妖怪们强压对于唐森断臂光头这个崭新造型的诧异，彼此礼节性地互相打招呼，就连牛百万和胡玉这两位孙无恐的发小也只是默默冲他们点点头就坐下了。唯一没有改变态度的是铁公主和红中儿母子，铁公主走过唐森身边，伸出手指在他的光头上弹了一下，经过孙无恐的时候，孙无恐的后脑勺挨了她重重一巴掌。红中儿则老气横秋地对两人说：“你们俩干得不错啊，胆大包天说的就是你们。”
九千岁是最后到来的，作为一个身后有一大帮子人跟着混饭吃的□□老大，他安顿好自己的手下，交代完所有事情，才不慌不忙赶到基因大厦。等到所有妖怪围着客厅里那张足够容纳四十人的巨大餐桌三三两两落座后，柳倩慢条斯理地宣布了她的计划。没有人赞同，没有人反对，餐桌旁的人明白，他们只需要听就够了，这位西梁女王已经谋划好了一切事，即使她的安排不合理，相信在座的人也给不出更好的方案。柳倩将在场人员进行分组，并阐述了各自对应的方位和对手，当她说到由仙子负责牵制李天王和杨剑时，元圣吃惊地望着餐桌另一头的常饿女问：“仙子，你也被女王大人拉下水了？”
“为什么你一眼就能认出是我？”常饿女不满地拉下脸上的面具抱怨，“你们别搞错，我是仙人，犯不着帮助妖怪，我这么做只是因为乐趣。所以如果李天王或者杨剑出现在你们的战场，用不着大惊小怪，我才不会和他们动真格的呢。”
“只要看见他们中任何一个，我拔腿就跑。”郎灵虚腿翘在桌上说。
“我倒是想领教一下，久闻大名，好容易有机会过过手，不能就这么错过。”云中蕊娇笑着说，“我是女人，他们不至于对一个女人下重手吧。”
“你省省吧。”熊霸天劝说，“他们没有刻时之印，动动小指头就能要我们的命，该跑就得跑。”
“没错，该跑就跑。”柳倩严肃地再次强调，“我只需要你们尽力拖住各自面对的天王，假如他们的增援到来，你们根据增援情况，自行决定撤退与否。”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女王大人。”元圣掏出镜子整理一下头发，“在场的都身经百战，该打还是该逃我们心里有数。”
九千岁瞅着元圣吐阴沉地吐出一句话：“我们俩之间的账还没有算完。你如果敢不战而逃，我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送你去转世。”
“随时恭候。”元圣收起镜子，取出润唇膏抹抹嘴唇，“当你做完该做的事，只管来找我。”
短暂的作战会议结束后，妖怪们分头离去，他们需要提前赶到预定位置，等待傍晚统一展开行动。
“我们差不多也该出发了。”唐森对柳倩说。
“记住所有我交代的事了吗？”柳倩埋头整理着凌乱不堪的餐桌问。
“记住了。”
“那行。”柳倩停止了无意义的动作，“等我先回房间，然后你们再离开。”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唐森一声不出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回过身说：“走吧。”
留在客厅内的其他人毫无反应。林蝎儿低头摆弄柳倩刚给的手机，金白梳拿着块抹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自己的匕首，九千岁站在落地窗前注视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常饿女哼着小曲把玩手里的玩偶面具。
“去最后告个别吧。”孙无恐朝柳倩的卧室努嘴。
“不用了，她不想和我告别。”唐森丢下一句话，率先走出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