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要不起
许柏月给他发了信息,就在家里睡大觉。梦里做了不少事情,友达以上,最是美妙。
他和她迎着凉风,漫步在湖边,步之所及皆是仙境,目之所及皆是画。他的手若有似无的刮过她的手心,心跳好快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这么重又有节奏的的敲门声只可能是一个人。
许柏月揉着鸡窝头打开房门,她妈站在客厅抿着嘴笑,许柏筠靠在门边俯视着她。
“你要是知道你破坏了什么!你绝对不会笑成这样!”
“做春梦了?和‘三点钟’?”许柏筠冲她眨眨眼。
“妈!妈!你也不管管,他就这样窥视女士的闺房!”许柏月被他说中,面红耳热,有些跳脚。
“只有柏筠敢叫你,你看看都几点了?”
“婶婶,你看许柏月这个房间,简直跟猪窝一样,啧啧啧”
“许柏月,你看你一个女孩子,还没有哥哥的房间整洁,还不快收拾收拾!”
“妈!他是洁癖啊!”
“乱讲,你快点收拾一下自己,不是还要出去买东西吗?柏筠别管她,过来吃水果。”
许柏筠敲了敲她的脑袋,慢悠悠地转身,坐到沙发上,吃了半个梨。
“柏筠,尝尝你上次带来的茶,看我泡得如何?”
茶汤环了一圈金黄色的光圈,嗅一嗅有铃兰芳香,
喝起来醇厚,回味甘甜。
“不错。茶是请朋友带的,我不是特别懂。只觉得茶香,还是婶婶手巧。”
“你呀!就是嘴甜,不过,女孩子怎么没见哄一个回家?”
许柏筠无奈地看了一眼婶婶,歪着就栽倒在沙发上。
“婶,我就不明白了,我爸一把年纪,怎么这么闲?”
“小辈的事情,有意思啊!比如最近许柏月在暗恋一个小男生,天天哟!脸上要开花了。”
许柏筠低声笑着,搬了椅子靠近她:“婶婶,我发现自己压根不会谈恋爱,怎么办?”
“你有一颗真心就够了,小姑娘看得见。”
许柏月拉着他扫了一圈商场,大包小包拎了不少。
最后又巧言令色,将他骗到了学校当苦力。
秋季的校园真是美如画,天空呈现出枪灰的色调,
落叶浸泡在湿润的路面上,踩上去还能听见汲水的声音。
雨不大,撑着雨伞的人顺着人行道走过。街道湿滑,密密的雾意笼罩着他,一点点包裹着他的心。
他为什么会有了欣赏风景的心情?只是这秋景终归有些沉郁。
他偶然在街上看到迎面走来的纤细背影,他心里就觉得:是她!等他走上前去,又大失所望。
他无数次分析了这莫名的情绪。
一定是有一点奇怪的自尊心在作祟,
可能还有,那阵清风袭来时,她的侧脸,背影就这样烙进了他的眼。
可能还有,他就是喜欢上她了。
他遐想了很多他们再次相遇的场景。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
“哥,你和我导师有仇?”许柏月拉着他的手肘,偏过头去看他的脸,他盯着方汀的照片,看得她毛骨悚然。
“导师?”许柏筠的声音有点哑。
“对啊!她博士毕业就回来任教了,听说她对学生挺好的,而且手上项目多,经费足。”
难怪,市局法医室常年委托仁大法医学系办案,他没想到,她真的是“方老师”。
“哦。是有仇。”
“那咱们快撤吧!今天老师们肯定在学校,这会儿快饭点了,你请我去门口吃饭,犒劳一下我俩。”
许柏月贼兮兮地拉着他往前走,果然就看见一群人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
她整个人隐隐绰绰罩在光影里,许柏筠先看见她俏丽的短发,一件白色的针织衫,上面是娃娃领黑色勾花镂空。
女人会因为什么将长发剪到这么短?
她的耳坠还是上次的那一副,看来那并不是一个不堪的回忆。
方汀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有一丝惊愕,随即掠过许柏月缠在他左臂上的手,心境就平稳了下来,她对着许柏月点点头,就准备跟着一群人离开。
许柏筠看着她的表情多云转晴,也不再心慌意乱,分明是同样的人,看着却多了一丝知性,空气中流动的是静谧、亲切的芬芳。
“许柏月,如果你今天能请你导师吃饭,你想要的lolita洋装,我给你买了。”
许柏月难以置信地抓回他的手臂,她哥什么时候把她的爪子扔在了一边?
“认真的?我要橱窗里那一套。”
“去,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这家餐厅的一切都契合他的心意。桌面上是一个月牙形的醒酒器,红酒是许柏月选的,她有意坑他一把,他也笑着不说话。
餐桌四周,稀稀落落坐着几位宾客,静静地说着话。墙面是蒂芙尼蓝,顶上是红铜色的金属吊灯。正对面挂着一幅雷阿诺的《伞》,优雅明丽的女人,就像眼前的她。
他静默地听着两人关于法医学的对话,眼神不时放在她的身上,又悠然地飘走。她的声音清脆动听,仔细分辨有一种熟悉感,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他想不起来了。
所有的话,一句不落地掉入他的耳中,就像矿石放入炼炉内,混和着他的心,一步步提炼,最后熔成了什么。
他鬼迷心窍了。
许柏月不愧是被他训练了多年,她从她哥看似疏离实则细心周到的动作里,咂摸出了一些不同,这就是许柏筠的“有仇”?她整个吃饭的过程中,极度克制才能不狂笑出声。
不难联想,最近群里长辈们的贴心关照就是这一回儿事了。
许柏筠不会缺女人,不过方汀显然不吃他这一套。也是,法医学磨出来的方教授,怎么会对男色感兴趣?冷静理智才是她的底色。
全过程,她没有主动看过他一次。
至于许柏筠?
许柏月小时候捡了一只脏兮兮的小花猫,瘦得皮包骨头,瑟缩在汽车排气管里,她可怜巴巴地将她抱回家,她爸她妈都同意养了,许柏筠却板着脸拒绝,她差点就要喊出这不是你家,你给我滚出去这种话了。他还是不同意。
她把小花猫抱了出去,从此不再搭理许柏筠。一周后却在家门口的宠物店,意外地看到了洗得干干净净的小花猫。
店老板说这是有个小帅哥寄养在这里的。她蹲点守了几天,终于看见许柏筠出现在宠物店,拿着逗猫棒看似随意地摆弄,却每每送到小猫的视线范围内。小花猫想要亲昵地靠近他,他却方寸大乱。
许柏筠完了,落在她的手里了,别说一套lolita了,万事皆可谋划。
方汀应该是三个人里面,最安心吃饭的人了,她经过这一周的自我催眠,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他们萍水相逢,几顿饭的缘分,像模像样地一起看过一场电影,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是他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她冷静下来的。
这种男人,对这样的事情早就是信手拈来。她这辈子对猫啊狗啊,家楼下卖山东煎饼的大娘,小区里送快递的小哥,统统都产生过好感。
好感这种东西,一文不值。
她越想越坦率,胃口越来越好。
这家店确实不错,难得来一次,好好享受美食。
“方老师,要不要再加一杯树莓莫吉托?”许柏筠注意到她喝完之后,眼睛一眯,很是喜欢。
“加,我也要。”许柏月眼都不抬。
吃!拼命吃!吃完她还要去买裙子。
“谢谢。”方汀坦率地看着他,“你也多吃一些。”
“方老师不用担心,我哥的职业对食物有一点要求,他养成习惯之后,就很难改了。”
许柏筠挑了挑眉毛,她比他想象中还要薄情寡义,听到‘我哥’时,她有点诧异。
“我叫许柏筠。”他嘴角含笑,右侧的酒窝很深。
哦,她想起来了。
“真好,我小时候就很羡慕有哥哥的同学。”方汀的嘴角有一块玫瑰蛋皮,她用舌头舔了舔,许柏筠递过去一张纸巾。
她终于对他笑了。
“有什么羡慕的?他以前也经常欺负我,熬了好多年,我才勉强翻个身。”许柏月翻了个白眼。
许柏筠给她一个死亡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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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从小到大,我哥的福利我得了不少,因为他,从小到大,班里女生都对我特别好。”许柏月说完之后有些得意地看了她哥一眼。
“哇!厉害了,我的男生缘一般,女生缘也很一般。”方汀眼睛都瞪大了。
“怎么会!你这么好看!性格又甜美!”许柏月不相信,她这种中等姿色都不乏追求者,更何况是方汀这样的。
“小时候,家里管得紧,没太多时间活动,长大了,才有了自己的时间去交朋友,倒是有几个密友。”
“长大了能维持一两个就够了。”许柏筠笑着接话。
“我们柏月麻烦方老师照顾了,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傻得天真,我倒是帮她参加过几次家长会,如果有什么事,联系我也可以的。”
许柏筠摸着柏月的头,充起了家长,这句话确实真真假假,不好反驳。
“客气了,柏月很优秀,我很看好她。”
“哥,你微信打开,加一下我们老师。”天真的柏月傻傻地笑着。
只有她心里明白这件事有多尴尬。她不确定对方是否知道她已经把他删除了,毕竟他这周都没有找过她。
许柏筠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二维码。
抱着手看她。方汀笑了笑,扫了一下二维码。
【添加成功。】
许柏月在一边满意地笑了。她哥也很满意。
这下,换做她食不知味了。
许柏月拿着他的信用卡结了帐,就在他的默许下,把卡揣在了兜里。
“哥,你记得送我们老师回家,我有点事先走了。”
许柏筠赞许地看着她。
“早点回家,晚上可以再约同学吃个饭。”
“谢谢哥!”
方汀微笑着送走了许柏月,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比你小几岁,你不用端着。”许柏筠带着她往前走。
“总归是师生关系,太松散,以后就很难管了。”
他们并排走在商场的出口处,许柏筠为她推开门。随意地提了一句:“时间还早,我带你去活动一下?”
方汀停住了脚步,往后站了站,避开进来的人群。许柏筠的手搭在门上,留意到她的动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站在原地。
推门进来的两个小姑娘,看见入口被挡,几句抱怨还没说出口,看见他,就有些惊艳,没来得及说话,就向前走去。
“我去!好帅!我刚才心脏好像停了。”
“这种不是有女朋友就是有男朋友了,旁边的妹子没看到?花痴没用,走啦!”
方汀听到这句话,又往里面再退了退。
许柏筠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是洪水猛兽?
“我以为我们上次的再见,你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我不是,当时我心里有事,这个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跟你说好吗?”
灯光从侧面打过来,他的脸半明半暗,英挺的轮廓还是让人心惊。
方汀抑制住自己那点没出息的心跳声,好看的东西,是个人都喜欢。但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收藏,这背后的代价尚不可知,何苦为难自己。
她偏过头不看他,语气生硬:“我并不想知道,我不想再跟你有更多接触了。”
许柏筠绕在她的面前,逼着她直视他。
“理由?”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不缺一个朋友。”
听完她的话,许柏筠玩味地笑笑,眼底闪过一丝自嘲:
“你也勾引我了。”
“那我跟你道歉,我前段时间,因为失恋了,所以状态不太好。”
她一句话就坐实了,因为失恋了心神不宁,换成是任何一个男人,她都是那样的反应,跟许柏筠,马柏筠都没什么关系。
方汀说完就点点头,准备走,他扣住她的手腕不放人,被她这样羞辱,他还想再挽留。
“我哪里不好?”这句话像是气音,看着她闪烁的眸子,他又忍不住凑近,“你不给我机会,怎么知道我”
“我知道的,你很好,但是不适合我。”
不适合我,是我要不起的那种人。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婶婶骗人,一颗真心巴巴地送上去,别人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