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刘熙的管家
“当事人来把情况说一下吧。”
高校长坐在办公桌前，面对着一屋子的家长和学生，默然无声的瞪了倪处长一眼。他对学生向来以仁慈著称，又怕管不住，所以下放了一些权力给教务处，谁知倪处长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于是时蕴从刘熙跟段嘉告白开始，把事情清清楚楚说了一遍，听到中途就有几个家长开始明里暗里打自家孩子，口中小声骂骂咧咧，花钱送孩子来读书，想不到孩子在学校都干了这些缺德事。
钟御宇的母亲自然也来了，时蕴知道钟家的难处，仍然惹了这些事，心中愧疚。母亲并没有多说什么，可能这些事对她而言已经不算大事了。
最让他吃惊的是刘熙，刘熙的父母没来，来了一位自称是管家的人。年龄四十多岁将近五十，一身笔挺的西装，难怪倪处长给刘熙的处分那么轻，原来是惹不起啊。
“请问大家对钟御宇同学的说法有没有异议？”校长依旧是和蔼可亲的样子，他唱惯了红脸，自带亲和力。听到问话后大家摇了摇头，时蕴的立场很正，没有胡说的成分。
“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他又问道。
“我有几句话要说。”其他家长都没有吭气，刘熙家的管家首先站了起来，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家长，然后说道：“这些话也是刘熙父母的意思。”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老师是教书育人的载体，咱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孩子能学好。但是高中阶段刚好是孩子们的青春期，正叛逆，犯点错在所难免，能改正就是好的。”
“所以还是希望高校长您能网开一面，各位家长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主任有空会亲自邀请您一起探讨探讨孩子的教育问题。”
这句话三分虚假七分威胁，时蕴不知他所说的主任是什么主任，但想必官位不小，否则校长也不可能同意管家代替家长之责来处理刘熙的事儿。
“是是是。”
校长连连点头：“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会议室就在旁边。为了不让各位家长空等，我去旁边就此事开过会后拟一个草案再来告知各位，请大家稍安勿躁。”
于是校长离开了，倪处长像个跟屁虫一样也走了，毛老师坐在一堆家长里脸色一会红一会白一会青，家长们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总结一下就是：学生在学校发生争执，是老师没有尽到监管职责。
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校长才从旁边的会议室出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说出了处分决定：“根据校组委会的决定，这次就小惩大诫，对刘熙同学处以记过处分；郑潇、钟御宇处以严重警告处分；其余七位同学处以警告处分，两个班的班主任各扣除五十积分。”
“如果各位家长和同学们对此没有意见，我们将于明天起进行为期一周的公示，并在早自习时通过广播全校通报。”
这比倪处长的处分决定低了将近两个档，哪还有人敢有意见，正当家长们准备离开时，刘熙的管家起身表达了他的不满：“不好意思高校长，我不理解，为什么在其他学生处分程度明显下调的情况下，刘熙反而还加重处罚力度了呢？”
高校长的笑容僵在脸上，站起身不卑不亢的说道：“您刚才也听到了，今天这件事发生的原因是由刘熙同学的私事引起，是她纠集的郑潇等人，是她叫走的俞昭昭，其余同学只不过是在事情闹起来了之后拱了一把火而已。”
“可是刘熙并没有打人。”
那管家似乎没少处理过这些事，亦或是穿着西装的缘故，他的气场竟比校长更加强大：“如果一个孩子没有打人，却要被处以比打人者更严重的处分，那我觉得不可取。”
“这位家长，真正无辜的俞昭昭。”
段嘉实在听不下校长和这人打太极，起身表明了自己的观点：“俞昭昭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手，她刘熙纠集同学打群架，把人拖到假山洞里打，这个行为难道还不过分吗？”
“而且依照您的意思，没有打人就不用负责，那□□的那些人只要把钱结清了，别人的死就和他没有关系了吗？”
这种强盗逻辑着实气人，段嘉还想继续说下去时管家又反问：“刘熙纠集同学打架是不对，但她纠集的是谁？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不是猫啊狗的，都是人啊，他们没有脑子吗？如果他们能想到打架不对，不愿意参与，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
“更何况你说刘熙也动手了，我不相信。”管家偏着脑袋看向一边的刘熙：“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在家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敬语，从小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她不可能打人，这里面一定有隐情，谁知道是不是被人利用的。”
说着，他的语气又柔和下来，低下头问刘熙：“你跟孟叔说，你真的打人了吗？”
“……没有。”
刘熙的声音细细嫩嫩，一改之前的泼辣，语气委屈至极，仿佛她才是受害者。时蕴这时才发现，好像从这个管家到校之后，刘熙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没有意见，无比配合。
只是……她竟然好意思腆着脸说自己没打人？时蕴感觉自己气得血管都在膨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音量放到了最大。
“我……不该打人，不该在学校找人打群架，以后……以后都不会有这种情况，校内校外不找俞昭昭的麻烦……可以了吗？”
这是自己在刘熙道歉时录下来的，没想到还能派上这个用场。时蕴有点佩服自己的好习惯，万事留痕。
“刘熙家长，您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段嘉问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管家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种被当场打脸的尴尬，他瞟了刘熙一眼，停顿了几秒，竟又将矛头对准了段嘉：“请问你是哪位啊？”
“我是俞昭昭的哥哥。”
说话时段嘉还穿着本校校服，管家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哥哥？你成年了吗？现在学校处理事情都这么草率了，家长不来找个哥哥就行了？”
矛头直指高校长，高校长见几人争辩起来时趁机喝了几口水，不想陷入旋涡中，只等问题自己解决。谁知兜兜转转又绕到自己身上，他不得不放下水杯重新站起身：“咳咳-”
“那个—我们叫家长来是解决问题的，以上的处理决定在校组委会看来合理合规合法，请问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呢？”
这次管家不再找存在感了，终于家长们没了意见。高校长客客气气和毛老师一起送各位家长离开办公室，可那管家兜了一圈，又回来了。
此时段嘉正被校长留下改文件，三人碰面时气氛一度很尴尬：“那个……高校长，刘主任有几句话要带给您。”
“噢呵呵。”
校长客气的笑着点了点头，迎合道：“请说吧。”
“这个嘛……”管家故意盯着坐在办公桌侧面的段嘉：“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您单独说。”
段嘉能猜到管家要说的话，很自觉的朝门外走去，既然事情到这已经有了个定夺，自己也没必要管得太多。
谁知还没到门口，校长就疾走几步拽住了段嘉的胳膊，挤了一下眼睛同段嘉，亦或是同管家说：“没事儿没事儿，你不用走，这个文件要得急，你在这儿快快看完我再审。”
又笑道：“孟先生啊，您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
管家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他明白校长是故意的，于是也就直说了：“高校长，您大概也知道我们刘主任是什么工作性质，刘熙以后是要参加公考的，档案上留这么个东西不好看。”
“嗨呀，好不好看这——”校长打起了哈哈：“事儿是刘熙自己做的，她也不小了，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更何况处分嘛，刘熙才高二，到明年就取消啦，只要回去好好教育，后边不再犯错，怎么都好说。”
高校长几乎把路都堵死了，管家无话可说，于是拨通了刘熙父亲的电话，走到高校长跟前：“刘熙爸爸有几句话要跟您说。”
手机在桌子上，高校长点开免提，明知对方看不见仍笑着寒暄：“刘熙爸爸你好，我是高校长，想必今天发生的事儿您也了解了，现在学生家长也在这里，有什么您就说。”
“噢，高校长啊……”
电话那头迎来一阵沉默，几秒后才又出声：“我可能平时太忙了，没有完全照顾理解孩子……您，公事公办就行，麻烦了。”
“家长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段嘉默默逐字改着面前的文件，憋笑是一件很难受的事。以前人人都说高校长是个笑面虎，看上去和蔼可亲，做起事来是真的狠。如今看来，他的和蔼可亲是真的，狠也是真的，这才是学生需要的好校长。
今天学校发生的事段嘉不会跟养父母说，俞昭昭自然也不会说，怕父母担心是一方面，更多的担忧关乎小时候的阴影。
自从被拐走后再被找回来，俞昭昭性格大变。以前乐观开朗有说有笑，现在却连话都不怎么说了，会很主动的干活、打扫卫生，却很少见到有笑脸。
然而她的美貌是有目共睹的，学习也还不错，即使进不了最好的学校也不至于来高级。养父母想着段嘉在高级，有个哥哥照应着也能规避很多麻烦，于是她也来了这里，才发生了后来的许多事。
其他人怎么想不知道，这个处分决定对于时蕴而言并不算太重，记得小时候在一中上学，那里绝大多数的学生每天都泡在书与题里，很少参与这种打架斗殴的不耻之事。即使真的出现了，轻则留校察看，重则直接开除，也不会像这样瞻前顾后。
时蕴突然开始怀念从前的安宁，无论是上学还是工作，身边很少发生这类事情，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追求，不会把重心放在其他人身上。哪怕是高肌酶问世后的那些日子，被人欺瞒着也挺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