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陆蘅皮肤白，倒也不是那种一看就生病了的白，是比自然肤色要稍微冷上几度的那种。
在阳光下，会微微反光。
他模样生的极好，五官过分出众，眉眼间温润如玉，身姿玉立有型，走在人群中的时候，路人的注意力都被他这耀眼的副皮囊带走了，哪里还顾得上去考虑这个人这么白，是不是得了白血病。
不是所有气质都需要依靠奢侈华丽的装扮来衬托的，有些人，哪怕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最大众不过的黑色运动裤和球鞋，他只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便能轻而易举成为瞩目的焦点。
因为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矜贵与大气，是在某种特定的生长环境中日积月累培养出来的，刻进骨子里。
人来人往的中心广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站在喷泉旁的男生身姿卓越，刺目的阳光将他白皙的皮肤映得透光，黑色的短发被柔化出了一层淡淡的黄晕。
额前碎发因他低头而自然垂落，遮挡了些他的眉眼，可即使这样，仍不妨碍路人被他出众的气质吸引，眼神如漆，难以挪开。
哪怕她们知道，这个帅气过头的男生已经有了归属。
是他对面和他穿着同样颜色衣服的女生。
那是一位同样有着惊人样貌的女生，肤白，身材纤瘦，双腿笔直细长，扎着高高的马尾，一张美艳动人脸上没有什么多余表情，她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周围一切仿佛都黯然失色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不可自抑的被这对情侣的颜值折服，美好的事物需要记录，一位挎着相机四处拍照的摄影师将镜头对准他们，拉近，聚焦。
咔嚓一声。
阳光下，温泉旁，面对面的少年少女，男生垂眸，女生微微仰眸，视线交汇，眼中只有彼此。
地上两道影子融合在一起，拉的很长。
摄影师拍完后，低着头回看自己的作品，而后满意的点点头，带着相机继续寻找下一处美好。
而被偷拍的两位主角丝毫没有察觉到，二人心思各异，顾不得其他。
“你看，还是红呢”，陆蘅把手伸出来，语气里听着有些委屈。
白皙细腻的手指，骨节分明，细直修长，手背青筋凸起，如果没有那处通红的印记的话，看上去是十分赏心悦目的一只手。
可惜它的主人太娇弱，不过是挨了一巴掌，都过去好几分钟了，还是没消。
肆宁受姜若怀之前那句花瓶评价的影响，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句话：中看不中用。
“那怎么办？”她问。
陆蘅还没来得及说话，肆宁就直接抬起手，“你打回来吧。”
陆蘅看着她伸到他手旁边的手，错愕了下：“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吗？”
肆宁抬着手不动，“没有。”
“想想总会有的”，陆蘅手指微蜷落下去。
肆宁干巴巴的伸着也没意思，同样把手落了下去，“那你想。”
陆蘅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你这种行为属于人身攻击了呢，作为受害者，我觉得我有权索要相应补偿。”
其实他想说的是赔偿，话到嘴边及时拐了个弯，赔偿听着太冷血生疏了，还是补偿比较有情调一点。
肆宁被他三番两头的歪理弄出经验，在他下车后走着走着突然把手伸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就有了心理准备。
又要被坑。
“什么补偿？”她问。
陆蘅：“明天我们继续出来玩吧？”
肆宁给出的回应就是二话不说伸出手，“你打吧。”
陆蘅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心里顿时就梗了，“你好歹犹豫一下……”
肆宁面无表情：“打。”
“……”，陆蘅把手绕到背后，怕她碰瓷似的，“不打，我是受害者我说了算，你要听我的。”
肆宁：“如果我不听呢？”
陆蘅抬头看了看周围，不经意的和好几个人对视上，其中有小女生含羞带怯的眼神躲闪，他漫不经心的忽略掉，看向其他地方。
似是在考量位置，他深沉凝重道：“那我就坐在这里哭一哭吧。”
肆宁看了他两眼，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给他让出位置，“请坐。”
陆蘅看了眼她腾开的那小片地方，这个姑娘的耿直他领教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遇硬则刚，典型吃软不吃硬。
他有点后悔刚才用错了手段，索性现在调整也还来得及。
于是他垂着眼，掩下一片伤感，声音低闷失落：“你宁愿挨打，宁愿我在这哭着丢人，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出来玩吗？”
肆宁见多了他温柔、从容、爱笑的一面，也见了几次他说歪理耍赖的时候，像这样低沉的情绪还是头一遭。
就像有一根纤细的针，迅速的扎了一下心脏，那种感觉先是倏然紧颤，而后渐渐释放疼痛。
肆宁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突发状况，按理说她该一如既往的保持冷漠，或是扭头就走，他情绪如何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脑子里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他不该是这样的。
清风霁月，温文儒雅，从容的游刃在这复杂的世间与人谈笑风生。
这才是陆蘅。
他该是一直笑着的。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陆蘅内心愈发焦灼，这姑娘怎么还没有反应？
不会是用力过猛了吧？
他等啊等，等的他后背都冒凉气了，再这么耗下去，别说明天了，他怕连一会儿的相处时间都没了。
抬起头的同时，肆宁也受到感应似的，静静抬眸。
陆蘅一看见她沉静清淡的眉眼，心里咯噔一声。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赶紧想要说点什么扭转局势，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姑娘就先他一步，用清浅平静的声线打破空气中流动的沉闷，“污蔑诽谤是犯法的。”
陆蘅没反应过来：“什么？”
肆宁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紧紧发力，而后松开。
“我没有那样想”，她说。
陆蘅在30几度的热温中茫然，“啊？”
肆宁敛下眸，不再说话。
陆蘅正要继续疑问，霎那间，他脑子猛亮了下，那团乱麻中的一条线头若隐若现，怕它消失，他急迫的捕捉住，然后顺着往外捋。
——“你宁愿挨打，宁愿我在这哭着丢人，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出来玩吗？”
——“我没有那样想。”
她没有那样想，没有宁愿挨打、宁愿他哭着丢人都不愿意和他出来。
她在怪他污蔑诽谤。
她是想和他一起出来的。
虽然一开始陆蘅确实是故意卖惨，说是污蔑诽谤也不为过，但被她这样亲口否认并且怪他冤枉她，他的心脏受到重重刺激，冲动因子几乎要压制不住，他真的很想要在这一刻不顾一切的问她：既然你愿意和我一起出来，那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不是一时兴起，不是玩笑，是用了很长时间来蓄谋，想要以名正言顺的身份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往前走。
可陆蘅知道，一旦在这时候开口，他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以她的性格，或许再也不会给他再见到她的机会。
在这件事上，他可谓是处心积虑、运筹帷幄，不耻也好，龌龊也罢，他从下决心的那一刻起，面前的这个姑娘就成了他人生中的计划之一，完不成就绝不放弃的那种。
在时机没有成熟之前，他根本不敢冒一丝险。
“你没有怎么想？”，陆蘅方才的委屈失落荡然无存，压住唇角想要严肃一点，可一开口，就自动柔软下去了。
肆宁答非所问：“我打你，你污蔑我，扯平。”
陆蘅再也绷不住，沉吟磁性的笑声从喉咙溢出，眼神中的温柔仿佛能融化这世间所有坚不可摧的冰冷，他抬起轻揉两下她的脑袋，说：“小奸商啊你。”
“……”
肆宁皱眉，反射般挥起手。
陆蘅手心从容不迫的停留在她脑袋上，对她微挑眉。
似是在说：快来打我。
嚣张极了。
肆宁差一点就打上去了，好在反应的快，胳膊及时定格在半空中，然后脸色难看的垂下去。
想打，又怕被这无赖讹上。
“非礼，也是犯法”，她忍气吞声。
陆蘅笑弯着眼，放肆的又揉了两下。
“我甘愿受刑。”
肆宁板着脸，唇线抿直，看得出是在压抑怒气。
但她冷漠惯了，向来不屑与人计较，所以就算再不高兴，也做不到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来，什么情绪都憋在心里。
这么热的天，有火发不出来的滋味想必不好受，陆蘅担心她身体憋出个好歹，便不再继续刺激她。
他把手拿下来，微微弯腰，放低姿态与她平视，眸中氤氲轻柔笑意。
刚要开口哄，面前的姑娘身上气压骤降，脸色更冷了几分，眸中慑着凛冽刺骨的凉意。
下一刻，她猛然抬手向陆蘅的头发，按在上面毫无章法的一顿乱揉。
小脸紧绷，一言不发。
没几秒，陆蘅原本板正的头发就变成了鸡窝。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短暂的震惊过后，他便自觉配合，把脑袋往下低了低，让她的高度更方便一些。
人来人往的广场，他俩的“亲密”举动实在招眼，肆宁虽然生气，但也没有丧失理智。
她发泄了几秒便收了手，脸色不变，冷淡淡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蘅直起身，抬手拨弄了两下凌乱的头发，唇角弯着笑：“消气了？”
肆宁继续板着脸，沉默。
“刚才用了那么多力，肯定累了吧？得好好补补才行，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肆宁别开眼，冷落。
陆蘅：“你想吃什么？”
沉默两秒。
陆蘅继续：“火锅好不好？”
“或者你想吃清淡一点的？”
“有家骨汤店的味道不错。”
“要不然我们四处走走，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天气这么热，你要不要吃冰淇淋？前面有哈根达斯和dairyqueen，你喜欢吃哪个？”
“两种都吃的话太冰了，我怕你胃不舒服，你考虑一下，先吃一种好不好？”
终于，肆宁有了反应，面无表情的瞥回他：“你能安静一点吗？”
陆蘅人畜无害的眨了下眼，跟听不懂话一样，继续温声温气：“要不先去吃哈根达斯？等我们看完电影之后再去吃另一个？”
肆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