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到了超市里，陆蘅问坐在收银台里看电视剧的老板娘有没有雨伞，老板娘给他指了个方向。
清一色的深蓝色折叠伞，完全没有浪费时间挑选的必要，陆蘅随便拿了两把，然后去一旁的文具区选了两支黑色中性笔。
肆宁默默看着他手里的笔，这就是他要顺便买的东西，为了它们，不辞辛苦的来走了这一趟。
结完帐，回到面馆，那四个人坐在里面讨论着什么，温尔正反驳林苑说：“拉倒吧，三个月怎么可能追到……”
门帘被掀起，她听见动静后反射般抬头，看见陆蘅和肆宁进来后，话头瞬间收住，神色闪过一瞬心虚，她故意冲他们扬声招呼：“诶你俩回来了！”
背对门口的沈情和林苑收到提醒，自觉闭了嘴，看似从容的回过头。
“还挺快”，沈情说。
四个人默契的站起身往外走，陆蘅把装着伞的袋子递给他们，沈情和温尔各自拿了一把。
站在屋檐下抖伞的时候，温尔心不在焉的放缓动作，眼神悄咪咪瞥向隔壁的隔壁的陆蘅。
正常情况下，她自然是要和肆宁同打一把伞的，可现在情况不正常，她觉得如果陆蘅心思真不正的话，现在肯定是要回过头用眼神给她示意点什么的。
比如让她找个恰当的借口，把肆宁送到他伞下。
可他没有，连个余光都没有瞥过来。
淡定过了头，完全不在意似的。
温尔心下疑惑，既然已经不要脸，现在难道不是应该逮着机会帮肆宁打伞？
温尔看了眼旁边的沈情和林苑，试图能从他们脸上找到和她同样的不解。
然而他俩面无异样，打开伞后直接举着走进雨中。
陆蘅和乔燃共用一把伞，也已经迈出脚步。
这么一看，胡思乱想的人只有她自己。
明明刚才他们几个还在背后分析局势，猜测陆蘅多久能追到肆宁，热火朝天的，比自己谈个恋爱还激动上心。
现在倒好，一个比一个能装。
温尔暗诽他们，加快速度打开伞，对已经等她半天的肆宁说：“咱走吧。”
他们几个腿长，轻轻松松的就把她俩甩在后面，温尔打量着陆蘅的背影，他和乔燃不知道在闲聊什么，两人都漫不经心的。
认识了陆蘅这么久，这人长得帅又有双大长腿，脑子好使常年稳居年级第一榜，光是这些条件就足以让他备受瞩目了，可偏偏老天爷还嫌不够，非得让他家里特有钱。
有颜有钱有脑子，典型的天之骄子。
这么出众的一个人，从来都是女生死心塌地追他的份儿，哪里见过他对哪个女生动过心思，还这么不委婉不要脸，刚见了人家几分钟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歹念。
这要是换个女主角，估计他一主动搭话，对方就立刻激动的泪流满面感恩戴德了。
可眼下这位女主角，一看就对他没半点儿想法，性格太高冷，他把心窝子掏出来她都够呛能抬抬眼皮。
温尔为陆蘅默哀之余，又有点想笑。
一物降一物啊。
安静的走了一会儿，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那股激动因子，试探问肆宁：“那个啥，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这对于肆宁来说是个很荒唐的问题，她不明白温尔为什么会这样问。
“没有。”
不知是不是温尔的错觉，温尔总觉得肆宁在回答时，周身气压低了些。
她本来还想再套套话，现在干脆有眼力见儿的作罢了。
“没有就好，毕竟咱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到二十不搞对象。”
肆宁看不出喜怒的“嗯”了声。
高三理科一班来了一位转学生且是个非常漂亮的女生这个消息在短时间内不胫而走。
下午第一节课的课间，一班门口多了许多经过此地去洗手间的学生。
男生居多，挤都挤不开，各个抻着脖子踮着脚往教室里瞅，目标准确无误的锁定在里面那位没穿校服的女生身上。
虽然听不见他们嘴里嘀咕的声音，但从口型以及激动的表情也能猜出来，他们是在说：“卧槽，美女！”
“要不是破坏公物犯法，我估计咱这窗户都得不保。”
温尔睨着窗户上贴着的那堆黑压压的人头，轻讽完后，回头对低着头做题的陆蘅说：“班长，你同桌被这么多其他圈里的猪惦记，你不管管啊？”
她在借着上午数学老师的玩笑话提醒陆蘅。
你喜欢的姑娘都被惦记了，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感啊大哥！
“管”，陆蘅停下笔，抬头对靠近窗户的同学说，“李奇，把窗帘拉上。”
“得嘞！”
‘吱拉’一声，白色窗帘拉上，教室光线暗了些许。
李奇拉上的瞬间看见外面那些男的一脸懵逼的表情时，心里别提多爽了：“早就想拉了，这么多人头贴我旁边，我动都不敢动，真瘆死个人。”
教室里响起一阵笑声，有同学打趣他：“正好给你个机会体验一下成为焦点的感觉。”
李奇：“点不点的不说，我人是真的快被盯焦了。”
说笑间，大家纷纷回头看向事件主角。
肆宁在纸上推算一道公式，结果是算出来了，却经不起反推。
这个答案是错的。
原本试图用做题转移烦躁，却不想是在火上浇油，四周的目光毫不遮掩的投在她身上，哪怕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她还是觉得这些笑声很刺耳。
厌恶感逐渐涌上心头，这么多眼睛盯着，她克制到呼吸开始发颤，用不了多久，大概就会坚持不住的爆发出来。
到时会怎么样？
后果又会如何？
“不会？”
陆蘅低沉的声音响起，音量刻意压低了些。
肆宁冷静的理智已经摇摇欲坠，陆蘅的主动对此时的她来说就好像某种希望，她急需要着什么将注意力转移。
“嗯”
她转头看着陆蘅。
陆蘅垂眸看向她的那张草稿纸，上面写写划划，内容杂乱，只能依稀看出来是道函数题。
“是哪道题？”
肆宁把被胳膊压住的数学练习册拿到桌子中间，用笔尖指向某道题。
陆蘅默读着题目。
肆宁目光也放在那道题上，看似是在一同思考，其实脑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她在等待他直接告诉她答案。
不是不能自己绞尽脑汁算出来，只是在当下这一刻，她需要陆蘅。
“我先解解试试”，陆蘅拿过一旁的笔记本，随便翻开一页，在上面演算。
肆宁看着他笔下写出的公式，“嗯”。
“我知道我长得帅，但也没必要这么专注的看我吧？万一扭着脖子怎么办？我不得心疼？”
沈情好整以暇的说完，唐突打破寂静的气氛。
在陆蘅主动和肆宁开口的时候，班里喧嚷的气氛就自动静音了，被沈情调侃完后，他们先是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纷纷笑骂他自作多情。
气氛再次热络起来。
关注点在无形之中从陆蘅和肆宁身上转移，沈情一时间成为了被攻击的对象。
他也不反驳，气定神闲的勾着唇角，承受这波没有恶意的言语炮弹。
温尔回头看了眼陆蘅和肆宁，两人若无旁骛的研究题目，仿佛刚才这场躁动不是由他俩引起的似的。
温尔这么打眼一看，莫名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一种时光静好的感觉。
无论颜值还是气质，都挺搭。
可不搭又能怎么办？陆蘅这颗老情窦好不容易初开了，他就算是看上了个歪瓜裂枣的弱智，他们身为好朋友，也得二话不说的帮着。
无奈的心叹一声，温尔出手把沈情解救出来，恰到好处的开玩笑道：“行了同志们，沈情有癔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就放过他吧。”
沈情脸色一变，当即骂她：“去你大爷的，你他妈才有癔症！”
温尔很不厚道的笑了。
其他人也跟着笑，本就是个小插曲，笑完后便没了继续逗趣的心思，各自回过头该干嘛干嘛去了。
沈情和温尔隔着一桌对视了眼，温尔微一挑眉，意有所指的对他朝着陆蘅和肆宁努了努嘴，沈情睨了眼陆蘅的后背，面无表情的翻了个白眼。
…
高三走读生是晚上六点半放学，而住校生要多上几个小时的晚自习，九点下课。
六点半放学铃声响起后，班里一部分人慢吞吞收拾书包，另一部分直接起身去学校食堂吃饭，准备半个小时后回来上晚自习。
肆宁独自往校外走着，一出门口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绿荫下的姜琼。
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穿了一席淡色旗袍，长发盘起，身姿婀娜曼妙，像极了从民国而来的大家闺秀，她此时站在那里，周围一道道惊艳目光毫不吝啬的投到她身上，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
姜琼目不斜视的关注着校门口，见到肆宁出来后，平静的脸上蕴出温柔的笑容。
这一瞬间，肆宁看到她旁边的男人晃了神。
脑子里继而蹦出两句话：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慑人魂。
用来形容小姨再合适不过。
姜琼不是无端来接肆宁，她先是开车带她去了一家餐厅吃饭，然后按照路线返回。
因物业管理严格，外来车辆严禁入内，姜琼将车停在了某小区外面的车位，然后与肆宁步行着往里走。
在门口登记完后被放行，姜琼轻挽着肆宁的胳膊，边走边说：“这个小区是我货比三家选出来的，环境好，治安严，最主要的是离附中近，你从这里走到学校大概只要十分钟。”
走到中央的一栋单元楼，坐着电梯升到10楼，姜琼拿钥匙开门，开灯后，客厅明亮起来。
她从鞋柜里拿出两双崭新的拖鞋，其中一双放到肆宁脚边，换完后，两人走进里面。
姜琼说：“虽然是租的，但也要住的舒心，你看看有哪些地方不喜欢，我明天找房东商量改改。”
面积不算小的三居室，装修设计轻奢大气，桌椅电器一应俱全，如果住的人再多一点，这会是一个完美的家。
可惜只有肆宁一个人住，就算装饰再好也白搭，它注定冷清、没有人情味。
“不用改，这样就好”。
姜琼白天将生活用品买了齐全，水果零食装满了冰箱，将肆宁安顿下后她没急着走，洗了些水果放在肆宁面前的茶桌上，她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肆宁从吃饭的时候就看出她有话想对自己说，一直犹豫到现在，估计并不是什么听起来会舒心的事。
她做好了糟心的准备，静静看着小姨，等待她开口。
姜琼纠结了一路，如今安静的气氛使然，总要说些什么才行，于是有些话便自动冲到嘴边，让她无论如何都憋不回去了。
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肆宁的神情，她试探着说：“我本不想告诉你影响你心情，但又觉得如果瞒着你不合适。”
肆宁心无涟漪，配合问道：“怎么了？”
姜琼犹豫了几秒，然后说：“肆老太太住院了，肆渊亲自给我打电话，说她病的很重，可能没几天活头，希望你有时间能过去看一眼。”
她说完后心里发紧，一直看着肆宁，不敢错过她的任何一瞬反应。
肆宁表情自始至终都是平静的，敛眸沉默须臾，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
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姜琼一时间猜不准她的态度，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如果你要去的话，我陪你一起吧？”
她的拘谨畏忌让肆宁抬眸，须臾，平静开口：“你希望我去吗？”
姜琼沉默下来，肆宁坐在对面看着她，将她神色中的压抑尽收眼底，没多久，姜琼的眼眶红了。
她隐忍着，没在肆宁面前露出伤感一面，那眼泪明明已经浸出了，却硬生生收了回去，待她调整好情绪，再抬头时，除了眼眶稍微红点外，再看不出其他异样。
“我恨不得你这辈子都与他们再无瓜葛”，姜琼说，“可是你身上毕竟流着肆家的血，我不能自私的让你背上不孝的骂名，所以我希望你去，去让他们看看，离了肆家，你过得有多好。”
一向温柔沉静的姜琼，在这一刻也堵了气，较了劲。
肆宁没见过她有这样的情绪，一时竟觉得新奇，清淡的眉眼中微微含了些许笑意，轻点头，说：“好，那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