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缝纫机

    次日一早，敏嘉唤乔安去打听都中铁匠铺子，乔安下午回来说城西的陈铁匠手艺远近闻名，敏嘉立刻装扮成一个小公子，跟着乔安去了城西铁匠铺子。

    陈铁匠大约三十多岁，开了二十年的铺子，看了看图纸，又看了看眼前半大的少年，心说，我做了这么些年的活，还从没见过这般精细的图纸，这东西从未见过，故问道：“这是什么物件？”

    敏嘉道：“这你不用管，只说能做不能做？”

    陈铁匠笑道：“少爷这图倒是明白，只是我从未做过这样精细的活，一时给不了你准话。”

    敏嘉笑道：“师傅的意思我了然，定是能做的了。”说着拿出五十两银票放在柜台上，“这是定金，这物件上面的木料做好了差人送来，只一样，这图纸是万不能泄出去，师傅放心，做好了，自不会亏待了你。”

    陈铁匠见眼前的少年，年纪不大，明眸皓齿，胸有成竹，定出身不凡，哪里敢得罪，忙道：“少爷放心，从明儿开始我就关门，单接你这个活，万不敢叫人打扰，也不敢泄露。”

    敏嘉示意乔安，乔安从怀里拿出一张事先拟好的保密协议，叫陈铁匠按了手印，五十两的大买卖，陈铁匠哪有不依的，忙按了手印，乔安收好，主仆两人才走了。

    很快就到了清明，乔安去书院把敏轩接了回来，这是年后敏轩第一次回来，上次从邢家村出去，这次回来却来了彩衣街住着，家中又多了不少奴仆，心知这是母亲和姐姐筹谋的，自打姐姐病了醒来之后就变得不大一样了，更聪明更有主见，似乎换了一个人，可是看着姐姐的笑脸，又觉得这就是姐姐。

    因乔家祖坟远在苏州，按照南方的习俗，在家里摆了桌案香烛烧些纸钱就算祭祖了，午后敏轩无事，敏嘉正在做夏季的画册，就拉着敏轩来帮忙，敏轩在书院读书，凡是写字的都让敏轩来，次日下午敏轩就要去书院，乔氏忙准备了衣物吃食一干用品，本来差乔安领着他去买些笔墨纸砚书本，偏偏乔安不得闲，周祥庄良两个要看店，罗勇就自告奋勇带少爷去，乔氏见他比儿子大两岁，这段时日看来也稳重，就应了。

    敏嘉道：“娘总不放心敏轩一个人在书院，他们年龄相仿，不如就叫罗勇跟了去伺候。”

    乔氏问了罗妈妈的意思，罗妈妈岂有不应的，忙把孙子拉过去叮嘱了一番，到下午收拾了包袱，跟着敏轩去了书院。

    乔记这边忙得热火朝天，斜对面胡记成衣铺子却不温不火，那胡老板有事没事就来铺子里闲逛，周祥庄良两个得了嘱托，笑脸相迎，胡老板见店里伙计客气，又见铺子处处精致典雅，就那一手绣活也是他店里的绣娘比不了的，倒显得自己无趣，看了几回，回去仿着乔记的衣裳做了几套，被人挑拣了一番，最后便宜卖了出去，周祥两个打听了之后跟乔氏汇报了。

    乔氏道：“都是做生意的，咱们也不好拿他怎么样！”

    敏嘉心道，哎，这古代没有品牌商标知识产权一说，自然是没法了，笑道：“咱们只守着咱们的客人，天下那么大，哪有我们做的了的生意，做人还是要留一线的，况且咱们衣服上都有咱们的标志，这是咱们的特色。”

    因为没有商标，敏嘉就画了一个月牙形的花纹，里面乔记两字，算是商标，绣在衣服里面，一般人都不知道，只有这里的常客才知晓。

    四月底，乔安回说陈铁匠的东西做好了，请姑娘去查验，敏嘉欢喜不已，忙换了衣服，扯了一块布，带了些线过去，乔安不知何意，跟着去了城西。

    到了铺子，陈铁匠忙迎了进来，关了铺子，敏嘉看了看眼前的古代版缝纫机，心中乐开了花，上前去摩挲了一翻，转了转轮子，又要了些牛油，往机器里兑了，穿了线，绕了锁芯，把带来的布往压脚上一放，转了轮子，踩着踏板，缝纫机子嘎子嘎子的转起来，陈铁匠和乔安见了，那眼睛瞪得如铜铃大，敏嘉缝了一条边，见针脚还行，那陈铁匠忙凑近瞧了，心说，他忙活了一多月不知是个什么物件，原来是缝衣服的，又瞪着敏嘉，这小子是什么来头，怎么造出这么个宝贝物件来，乔安见了，心中佩服地五体投地，难怪小姐这么执着，这东西要是能用上，铺子里的活儿再多也不愁的。

    陈铁匠颤巍巍问道：“敢问少爷，这物件叫什么名字？”

    敏嘉不答，反拿出准备好的五十两银票拍给他，“陈师傅果然手艺了得，我很满意，这算是结清了，图纸我带走，东西回头我差人来搬，往后有需求再来请教。”说完转身走了。

    回去之后就派了乔安周祥庄良几个套了辆车，去城西用布包着缝纫机拉回来，陈铁匠忙活一个多月，赚了一百两，快抵上他好几个月的收入了，也就不再多问，爽快地叫他们搬走了。

    敏嘉让乔安几个把东西搬到后院的储藏室里，把乔氏碧桃绿梅几个绣娘都叫去了，敏嘉差人拿了一件裁好的衣服，众人见屋里的东西都好奇不已，敏嘉并不多话，搬了凳子坐在缝纫机前，拼了两个袖子侧缝，众人皆惊奇不已。

    乔氏拿过来看了，见针脚均匀平整，不过一会儿工夫，又看了看她，还没等她问，绿梅先开口道：“这是什么神仙物件，缝地又好又快，姑娘是哪里寻来的。”

    敏嘉笑道：“这个是西洋人的物件，叫缝纫机，专门做衣服的，比咱们手缝的快，结实耐穿，往后咱们可腾出时间专心做绣活。”

    碧桃拿着反复看了，惊讶地看着敏嘉，“这可是个宝贝，难为小姐是怎么想得到的？”她总觉得小姐自打病好之后变了，变得神通广大，一会儿一个主意，想出来的点子，弄出的东西都是她平生没见过的。

    敏嘉心中暗叫不好，发力太猛了，忙道：“我从前在一本西洋书上瞧见的，我并没那个本事，是别人发明的。”

    乔氏笑道：“难为你爱看杂书，倒是叫你捣鼓出这么个宝贝。”

    敏嘉敛住笑容，道：“这正是我要嘱托你们的，这个物件只咱们有，万不能泄露出去，因此才叫搬到后院的厢房，我会教你们怎么使用，只一条，对外不可多言。”

    众人皆应了，敏嘉因此手把手教乔氏碧桃绿梅几个踩缝纫机，把裁剩下的边角料拿来给他们练手，不下几日就都学会了，敏嘉这才放心交给她们几个，腾出手来干别的。效率提升了，设计绣工配色服务偶有客户挑剔的，只听白鹭那天无意中提起，有几位太太带了料子过来却道，也就那几样，再好的是往宫里进贡的，平常人有钱也买不到，若是能穿上娘娘们穿的衣裳，那才是有体面，翠蝶也道有太太小姐道夏季太热，再好看的衣服穿着也不舒服，浑身汗津津的。

    这话提醒了敏嘉，那进贡的料子自然是不能随便拿出来给百姓用，弄不好要杀头，不过现代人也开发了很多好料子，比如苎麻、棉麻、亚麻、乔其纱、雪纺、欧根纱、闪光绉绉纱、冰丝竹纤维等等，亲肤，吸汗透气，舒适性极好，还可以调色印花，绫罗绸缎他们确实是见怪不怪了，这些定受欢迎，就是宫里的娘娘也没穿过，从前是因为手头紧张，只能接现成的料子做，如今周边的几家成衣铺子都仿着乔记的样子做，更有直接花高价去苏州聘请绣娘，若是再无一些特色迟早也被大些的铺子给吞了。

    想到这里就吩咐乔安去打听纺织染料师傅，乔安打听了一番回说：“这都城里，数得上的成衣铺子，有江南蜀地等供的料子，还有附近几个小作坊，至于那些小铺子都是大作坊的散货没个定数，好的师傅极少，要么给了足够的银子，要么身契握在主人手里，咱们只怕请不动。”说着叹息道：“要是咱们老爷在就好了，从前乔家有好些染坊，光老师傅就好几十个。”

    敏嘉忙道：“我听见说苏州乔家破败了，那些作坊可还在，若不在了，那些师傅如今在哪里？”

    乔安立刻明白了敏嘉的意思，“小姐这话明白，我即刻回苏州寻一寻，若是他们愿意，咱们再请来。”

    敏嘉忙着写了一封信递给乔安，“乔叔叔，你先去找小舅舅，他从前跟着外祖父，那些掌柜师傅必然认得舅舅，你先去扬州，请舅舅帮忙拿个主意。”

    乔安听了，忙去收拾包袱，乔氏差人买了些都城的特产，并给母亲弟弟新做的衣裳，一并打包了叫乔安带去，乔安辞别母女二人去了扬州不提。

    乔安走后，敏嘉顿觉少了膀臂，周祥庄良两个年纪轻些，少了历练，因此敏嘉每日太阳一落山就叫关了铺子，把大熊和金毛放在后院里，众人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