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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我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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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武二十七年秋, 由巡捕协同洞明使一道行事,在京郊范氏别庄、观兰阁外的百亩兰花田里, 挖出来上百具骸骨。故称其为“兰花案”。

    约有三成骸骨都查明了身份,竟连传闻中因病去世的公主也在其中。更有多人皆为洛京官眷,失踪多年音信全无,曾有一名官吏为追查自己的妹妹而穷追不舍,后来却离奇自尽。在持国公强压之下,此事也被挖了出来,那官吏竟是被范丞相逼死的。

    此类罪行越挖越多、罄竹难书,令朝野震惊、民怨沸腾。

    范丞相自然遭到贬官,然而他本尊却已经不声不响消失了踪迹。众人不知就里,都猜测他约莫是知道大势已去, 索性逃亡去了。

    至于其余人,亦受牵连。范衷的门生往日里个个趾高气扬、行事跋扈,如今也个个缩头缩脑,再不敢生事。倒令朝中政令畅通、百官办事也顺利许多。

    另外,四子范让因戴罪立功免于一死,流放孤岳岛。

    范王后布衣披发,跪在锦乾宫外请罪。

    范指挥使亦引咎请辞, 请罪的折子径直送到凤弥王案头,却一直被留中不发。

    朝堂上自然为如何处置范氏吵翻了天。

    更多人则拭目以待——凤冠鸠时隔百年,再度对凤凰神血的后裔低头,是一时忍让?还是当真就此一蹶不振?

    然而不等凤弥王下旨,洛京又出了大事。

    先是京中多处失火, 有流民趁机当街抢劫、伤人,令各处巡捕疲于奔命,救火抓人, 忙得脚不沾地,连九律司也不得不出动帮忙。

    兵力被分散到了极致时,朝阳里王宫又生变故。

    有流民冲击王宫,宫内侍卫、太监在里应和,撤去防护阵、大开宫门,将流民放入宫中。

    而这一支流民甫入宫门,旋即掏出蓝色布条,充作抹额,往头上一系,抽出各色兵器、法宝,大喊道:“杀昏君、正天道!救苍元,南风飚!”

    竟是南风堂的人。

    又在偌大宫城里捉了个宫女,以死相胁,逼迫她带路前往凤巢宫。

    为

    首八人修为绝高,一路杀人无数、所向披靡。

    颜坤琪恰好在宫中值守,带着侍卫前来阻拦,却与一个矮胖的汉子陷入苦斗中,脱身不能。

    剩余七人依然领着伪装成流民的南风堂堂众,遇佛杀佛、遇神屠神,在侍卫重重包围中杀开一条血路,朝着凤巢宫逼近。

    杀喊声隔着宫墙传来,凤弥王依然穿一身绣金凤袍,坐在后花园里拉琴。

    比起如泣如诉,更似鸣禽濒死哀鸣的琴声惊得后花园的香樟树叶都在瑟瑟发抖。

    凤弥王却乐在其中,陶醉无比。

    直到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方才叹道:“叫你们自行逃命去,寡人的话就如此不值一提么?”

    范王后走上前来,柔和笑道:“陛下说哪里话,你我是结发夫妻,生同衾死同穴,臣妾哪有放着陛下不管的道理。”

    凤弥王只一哂,转过身来看着她。

    天光落在男子身上,仿佛为精美绝伦的雕像细细勾勒出泛着光的金边,又因远处火光四起,而隐约如渗血的薄红色。

    范王后却是布衣荆钗、面容脂粉未施。在流民闯进宫时,她依然跪在宫门外请罪。事发突然,她顾不上装扮,匆匆带着人赶来勤王。

    然而凤弥王清冷如冰雪的视线落在女子身上,却依然含着些许了然的明悟与讥诮,柔声道:“王后用心良苦。”

    范王后仿佛听不出他暗藏的讽刺,只温顺福了福身,应道:“陛下谬赞,此乃臣妾本分。暴徒已经闯过了青鱼池,眼看就要杀到凤巢宫,还请陛下随臣妾暂避。”

    凤弥王坐着不动,轻声叹道:“寡人这一走,是不是就回不来了?”

    范王后笑道:“陛下多虑了,臣妾怎么接走陛下的,自然就怎么送陛下回来,绝不会出意外。”

    凤弥王渐渐目光沉凝,若有所思。

    范王后怕他不信,又一字一句道:“陛下放心,臣妾,都已经安排好了。”

    凤弥王突然又问道:“寡人以什么身份回来?”

    范王后嘴唇微张,眼中闪过一抹讶然,旋即又沉

    静笑道:“陛下贤明,竟能猜到这等地步……比如说,王夫,这身份如何?”

    范王后如众星拱月,周围与身后站满了女官、宫人、侍卫,当她宣称要做女王时,这些从属个个神色不变,似乎早已心知肚明。

    然而这样惊世骇俗的宣言出口,凤弥王竟也没有半点动容,倒令范嫄心中生出些许不祥的预感。

    凤弥王非但不意外,反倒轻轻笑了笑,垂头轻轻拉了几下弓弦。

    吱吱嘎嘎的弦响,如同濒临断气般刺耳。

    凤弥王道:“花叶里,廖氏花园。”

    范王后面色不变,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凤弥王又道:“云霞里,王记包子铺。”

    “梧桐里,九章台。”

    他说一个地址,就拉一下弓弦,尖利短促的声响似哀嚎又似嘲笑。

    直到他说出第七个、亦是最后一处地址:“槐树里,永诚书铺。”

    马头琴的蛇筋琴弦铮然断裂,将凤弥王的手指崩出一道血口。

    嫣红如宝石的珠子轻轻悬垂在白玉似的指尖,凤弥王轻轻舔舐干净。

    若换了平时,范王后早已心疼如绞地上前为他包扎伤口。如今却僵立原地,面无血色地瞪着凤弥王,她颤抖着苍白嘴唇,哑声问道:“你——你如何……”

    凤弥王轻轻笑道:“你问寡人如何知晓?王后,那本《万灵秘藏》,是寡人写的。”

    范嫄如闻晴天霹雳,只觉两眼发黑,身形摇摇欲坠,桂霜嬷嬷上前一步,小心搀扶住了王后,并用宛如看见恶鬼的眼神狠狠瞪着凤弥王。

    凤弥王却只是垂眸舔舐伤口,甘之如饴笑道:“万灵秘藏里藏着个天大的机缘,王后发现了,便设法给书商扣上私印邪典的罪名,血雨腥风、牵连无数,只为销毁其余人手里的藏本……上千条性命啊……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寡人也算是,满手血腥,不比王后好多少。”

    范嫄呵一声冷笑,道:“妇人之仁,如何为君。”

    凤弥王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也成就了一代名将,总比莫名其

    妙丢了性命,却毫无意义来得……稍微好那么一些。”

    范嫄隐约猜到了,一颗心愈发下沉,端庄面容竟有些狰狞。

    凤弥王续道:“寡人虽然无能,却有三件事足以慰平生。其一,自然是遇到了皎皎。”

    他忆起容妃,不觉嘴角柔和,难得露出真心愉悦的笑容。

    “其二,我与皎皎的孩子,并未死在你手里。”

    范嫄用阴狠愤怒的目光盯着他。

    凤弥王道:“那孩子由心腹送出了宫,远离京师、性命无忧……说不定连孙子都给我生了。”

    “其三,”凤弥王突然捂住嘴,鲜血自指缝间涌出来,他眼神也渐渐涣散,却仍强撑着靠在石桌旁,手中的马头琴却已经跌落在地,他哑声笑起来,续道:“其三,便是《万灵秘藏》……其中隐藏的秘密,若由那孩子揭穿,便是传位的诏书;若落在旁人手里,却是催命的恶咒!”

    他无声笑起来,鲜血喷溅在胸前,污染了仰头鸣唱的金色凤凰头,“不——岂止催命,寡人断绝的,乃是有羽国运!”

    范嫄下令传御医,又一抓住了凤弥王的衣襟,厉声问道:“一处封印对应一位福神,对其献祭许愿,就能心想事成……我试过了!分明很是灵验,究竟还有什么后手?”

    凤弥王哈哈一笑,口、鼻、耳,鲜血如泉涌,饶是如此,竟依然风姿绰约,叫人生出玉碎香销的惋惜来。

    他气息渐渐急促,苍白手指按着胸口,仿佛在忍耐极大的痛楚,却仍是说道:“七神同临,能夺凤凰神血之天命——这是我在《万灵秘藏》中杜撰的……七神降世,即为灭世——我与皎皎的孩子不能继承的国家,不必留存于世。”

    范嫄又取出一粒浓如翡翠的丹药,粗鲁地塞进凤弥王口中。

    凤弥王自然不肯服用解毒丹,又是侧头又是避让。

    范嫄全无半丝仪态,叫下属将凤弥王死死压住,自己则一手抓着他下颌,一手手指将丹药径直推进咽喉里。

    凤弥王全无反抗的余力,只能徒劳咬手指、因逆呕而咳嗽,喷

    溅出更多血。

    丹药快速融化,顺着喉咙流淌进胸腹,骤然消散得无影无踪——却并未起到解毒的作用。

    凤弥王便轻轻笑了笑,任由手脚被擒,放松躺在茵茵绿草之中,等待最后一刻。

    范嫄的手指撤出时,染满了鲜血,指根还有几个深可见骨的牙印。

    她却毫不动容,俯下身去,用染着嫣红的指尖轻轻抚触着凤弥王白得几近透明的脸颊,柔声道:“楚燔哥哥,我不会让你死,更不会令有羽灭国。往后日子还长着哪………”

    她眼中闪烁着炽烈如火的光芒,亮得令人无法直视,一字一句道:“权柄和郎君,我全都要!”

    作者有话要说:  凤弥王:八郎说不定连孙子都给我生了!

    姬朝安:……想多了。

    更新过于缓慢,所以做个说明……

    《万灵秘藏》就是永诚书铺当年被查封的祸根,第一重真相是诚意伯夫人发现丈夫对堂弟姬柳一家好得过分,还偏爱姬朝安,怀疑姬朝安是丈夫的孩子于是设计陷害。

    第二重真相则是这个设计其实是由王后引导的,真正的幕后主使是王后,目的则是销毁那本书,好藏起那个秘密——七个封印对应七个地点,可以请七福神实现愿望。

    应该还有第三重真相,第四重真相来着……_(:3」∠)_

    对不起不知不觉又搞这种无聊又复杂的套路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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