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于是，第二天早上，当夏赏醒过来，穿着睡衣，躺在被窝里的时候，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懵圈十分钟，才慢慢记起昨晚的事情。
呃，酒壮怂人胆啊。
每次喝完酒都招惹他生气。
最后，怎么回的房间？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后面实在太累了，昏睡前几分钟记得他在打电话……
她坐起来，伸懒腰的同时，才发现床头柜上放着的木质盒子。
……
她转几圈，在梳妆台上找到手机，给赵卿卿发信息：今天去你家，为期一周。
赵卿卿很快回信息：欧耶！
两个人马上就要开始没羞没臊地生活了。
作为初次来到北京，并且除住处和公司之外，没去过任何景区的夏赏，赵卿卿决定带她去见识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洗刷一下身上小鬼子气息，第一步，给她换一身改良旗袍。
第二步，体验一下北京地道的豆汁儿和炸酱面。
两人用一整天的时间逛过故宫回来，差点累昏。
夏赏最大的感触是，她可能以后饿晕都不会喝的东西－－这辈子谁都不准在她面前喝豆汁儿，谁喝和谁急。晚上给莫应之打视频时，正躺在沙发上休息，那边见穿着裙子，有几分中国风的款式，微微诧异，问她今天都做什么了。
她开始吐槽北京豆汁儿。
赵卿卿笑得不行了：“你没看她喝豆汁儿那样，跟喝毒药没两样。”
可不是，呕吐好几次。
他本来微微一笑，又听见赵卿卿在视频那边笑道：“小乖还没喝就干呕，让老板加热一下，勉强喝一口，吐得差点没吃下饭。”
从小生活在深圳和海外，确实没尝试过地道的老北京食物，连炸酱面都和深圳吃的味道不一样。只是豆汁儿……她实在适应不了。
莫应之也跟着笑了。他穿着黑色圆领宽松长袖，带着眼镜，正在电脑前忙碌着什么，能看到露出的锁骨，笑起来一排白牙齿，阳光，俊朗，有点像漫画里的男主，这是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笑，虽然两人没咋见过面。
夏赏一时看呆了，连站在旁边偷看的赵卿卿都是一副“好帅”、“笑起来迷死人了”、“我不行了”的表情，一个人仰躺在沙发上，自己掐自己人中。
“明天有什么计划？”猛然间，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赵卿卿赶忙爬过来，在镜头里露出半张脸：“明天带小乖去看升旗仪式，接受爱国主义教育。”
她撇嘴看着对面的男人，想不出话来辩驳，心想不接受自己也爱国来着。
他扶下眼镜，低笑一声，“好，那你早点睡。”。
“哥哥晚安。”她抿抿嘴，冲视频摆摆手。
视频一挂断，赵卿卿就受不了了，“我靠，戴上眼镜更帅了，从来没见过他戴眼镜啊！”
“度数不深好像。”
“斯文败类啊，我受不了了！已经脑补一部言情剧了！”赵卿卿又开始犯花痴，“要不，我追你哥吧？”
想一出是一初。
“他有女朋友的。”
“世界上没有我撬不动的墙角。”赵卿卿坐起来，陷进沙发里，“下一个目标，当你嫂子。”
夏赏一口老血喷出。
“我说真的，你天天看着一个美男子就不心动嘛？”
“他是我哥哥。”
赵卿卿睨她，语气不屑，“亏你在国外长大呢，女朋友而已啦。”
“他和你家关系这么好，如果在女朋友和你直接二选一，他会怎么选？”
夏赏不想考虑这种无谓的假设，更何况根本没有可比性，“那我自动退出。”
“切，胆小鬼。”
“你才胆小鬼呢。”
“我恋爱经验比你多哦。”
夏赏笑笑，“那你喜欢言尽不敢表白？”
赵卿卿翻了个白眼，“我去，他算个皮卡丘！他女人无数，我手里小哥哥不比他少好吧，喜欢他不可能。”
夏赏站起来，准备洗漱睡觉，“你就死鸭子嘴硬吧～”
赵卿卿追过去挠她痒痒，“你不也死鸭子嘴硬！”
“你才是！”
……
两人在偌大的房子里闹成一团。第二天早上，闹钟一响，夏赏才知道爱国教育的深刻意义，闹钟天没亮就响了，赶去□□看升旗，还去隔壁把言尽也喊醒了，给言尽家人吓一跳。
言尽顶着熊猫眼陪两人去看了升旗，回来直接睡在赵卿卿家客房补觉。
夏赏和赵卿卿也跑不动了，没有任何计划和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两天，太累，两人一致认为在家待着比出去舒服。
于是，第二天到第五天，言尽、方戈和赵卿卿加上夏赏，在赵卿卿家，打电动，看电影，唱歌，喝酒疯玩四天，直到第五天晚上－－酒量不错的赵卿卿喝多了，和言尽闹，鸡犬不宁，嘴里一直细数着他交的女朋友，从幼儿园的小美数到小学的圆圆，又从中学的冯静数到现在的某个小网红，越数越生气，越数越难受……
言尽脸色十分难堪，让方戈和夏赏先回家。
默然退场。
夏赏告别方戈回到家时，晚上九点一刻，家里万籁俱寂，孤单的喷泉流着水，院子里灯光寂寂。
周婶正在客厅坐着，拿着笔在写什么，见她回来，惊喜着问她要不要吃宵夜，唠叨着几天不见又瘦了，大狗也开心，蹦起来往她身上凑，晃着狗头求摸摸，被周婶呵斥好几次，阻挡不住的热情。
她跑到楼上洗漱完，和方戈说过晚安，给赵卿卿发几个消息，一直没回，是真喝多了，哭得天崩地裂，要和言尽拼命的架势。
她躺着又睡不着，画半小时画，画得一塌糊涂，元气未恢复。只好跑到顶层花园，坐着看星星。
周边小灯闪着微弱的光，她故意没开顶灯。在国外想家时，她就会抬头看月亮，想着能和妈妈、外公还有哥哥嫂嫂看到同一个月亮，心里就不那么孤单了。
有衣服披在身上。
瘦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随意地搭在她的双肩上。
她猛然转移头部－－从头发到眼睛，到下巴，往下，到锁骨，是白色棉质宽松长袖，他有些懒懒地收回手，长袖遮盖到手背的位置，穿着典型的北京大裤衩，左手掏在裤子口袋里，另外一个手揉搓着脸，紧接着随意拨弄几下头发，嗓音透着暗哑：“怎么回来了？”
晚间11点05分，忘记给他打视频了。
“想你了，回来看看。”她俏皮一笑，大眼睛波光流转。
“是不是没钱花了？”
“我有稿费呢。”她当真起来，小身体坐得直直的，“不缺钱。”
他无声笑一下，趿着拖鞋，坐到老地方，整个人仰躺下去，放松下来。太可惜了，城市的夜里，几乎看不到几颗星星。
“哥哥，人死了会变成星星吗？”
她猝然开口，声音茫然而幽怨。
是个苍然而颓废的夜。11年前也是如此。小女孩无措的眼神成为那个梦魇般夏天里的惊涛骇浪，一次又一次顽固着那些挫折，是他整个冰冷的青春岁月里任何其他浪漫韵事的永恒障碍，忘不了，跨不过。
那双眼睛里没有悲伤，就单纯的信任某个人，或者可以直接说信任他。
“会。”莫应之肯定地说：“每一个离开二维世界的人，都会在天上守护自己的亲人。”
夏赏释然了一些：“遥远的发光的星球上，一定有和我同样血脉的人在生活。”
曾经无数次想过，宇宙这么大，无边无际，无数个星球，一定有外星文明，在人离世后，灵魂脱离地心引力，在无垠的太空中化成一颗闪亮的星，默默看着地球上的亲人。
又或者，在某个星球呱呱落地的新生物体内重生，有着自己一样的血脉，即使生生不见，知你在某个角落活着，忘记我也没关系。
“嗯，在严格服从物理定律的世界，一定存在着某种罅隙，有你说的真实存在的问题。”他难得说这么多话，并且每一句都在附和她，难得温柔，“第六感，心灵感应，预知未来，每一个不能用解释的玄学背后，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
“如果有一天，我们百年之后，是不是就可以与他们团聚？”
“《寻梦环游记》里有一段台词：人的真正死亡，是没有一个人记得你的时候。我一直以为爱的反义词是不爱，直到现在才明白，爱的反义词是遗忘，我不会忘了你，因为我会一直爱着你。小乖，他们知道你爱他们，同样，他们也爱你。这就够了。”
他是一名科学家，还是计算机学的科学家，以唯物主义为宗旨的人，不相信怪力乱神。此刻，他说着违背内心的话，欺骗面前这个小女孩，甚至正望着天空，不想去正视她的眼睛，也不想正面回答。
夏赏鼻子发酸，但是她努力遏制了这种感觉：“所以，死亡不是终结对吗？”
“从更深远的层面上看，生命总是保持着某种联系，也总在以某种形式继续延续和缠绕下去，无论是生错还是死亡。”
“梦中也算，对吗？”
“嗯，也许是对方想你了。”
迂回数遍的不同问题，都有同一个答案。始终不肯说出想念二字。表面单纯的小女孩，有过于敏感的心思，也深刻体现在她的漫画作品中。或许是这夜过于黑暗了。
莫应之无声叹气。
寄居在旁人家，本该会讨人欢心。是她不够圆滑处事，由此带来的苦涩和后果，也需要自己承担。她很快低下头，不再望着无边的天空，向远处看去。
她觉得莫应之再温柔下去，自己可能又要忍不住哭出来。
所以尽可能去看更多的风景，以此转移注意力。
莫应之久久未说话，刚见他有几分懒散，可能太累睡着了。
于是，她把声音放低：“哥哥？”
……
莫应之：“嗯？”
夏赏：“你困了吗？”
莫应之：“你困了？”
夏赏：“嗯。”
莫应之：“带你下去睡觉。”
夏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