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夏赏微醺状态。赵卿卿比她喝得多，好在人还清醒，两人坐在方戈旁边，聊给电影配音的事，顺手挂掉电话，没看时间。
正在兴头上，电话再次打进来。
方戈看到来电备注是哥哥，让她接电话报平安。
她放下香槟杯，慢吞吞地按下绿色键。
那头传来莫应之冷淡的声音：“人呢？”
她懒懒地抬起头，夜幕上一点星星都没有，未给任何回应。
对面沉默着，再次出声：“小乖？”
夏赏听到他的声音，有点报复心理的想，我就要在外面过夜，只允许你点灯，我不能放火吗？
又觉得这个人实在太双标，为什么对她这么严格？他完全可以敷衍一下母亲，她已经成年了，不想被管束，看来要尽快找房子搬出去。
她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微顿，“地址。”
“我自己回去。”
“发我微信。”
“这边很近。”
“现在发。”他完全没把她的回答当回事，“我很快就到。”
夏赏感到一点无力，这个人有时候太强势，“真的很近。”
方戈轻声说：“我送你回去吧。”
赵卿卿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立马掺和一句：“你喝酒了怎么开车？”
切过蛋糕之后，大家都玩累了，此时有人已经走了，有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的，音乐也关掉了，很安静，电话那头听得一清二楚。
莫应之似乎没耐心了，挂掉电话之前，生硬抛出一句话：“给你一分钟。”
赵卿卿趴在电话边听着，张大嘴巴，暗想老板太拽，“哇塞，他平时都这么酷炫霸道的吗？”
夏赏打开微信，给对方发位置定位，语气失落至极，“我想在外面过个夜都不行。”
“我也想和你睡一起。”
从回国之后，两个人都没好好彻夜聊过天，赵卿卿的家就在言尽旁边，父母也都不在家，想留她到家睡一夜，没想到啊没想到。
地下室的实验室，安静如同没有人。
莫应之揉揉太阳穴，觉得孩子难带。
他黑着脸，关掉正在测试的光场渲染，走上楼梯，大狗蹲在地下室门口，早就听到脚步声，尾巴已经摇起来，等着他上来。
当初小女孩没来之前，俞子游和他保证过，妹妹比家里的大金毛还乖。
要不是应家人要求，带孩子这种事，他不会接手，哪怕三个月。
好在位置不远，10分钟开到地方，提前让她在门口等着。车子一到，看到两个小姑娘站在别墅入口处。
见她没有主动上车的迹象，他叹一口气，把车熄火，下车。
赵卿卿看着自家老板走过来，吹过夜风的脑袋也清醒几分，先露出笑脸：“莫总，今晚让小乖睡我家吧。”
“你是？”
“我是赵卿卿啊，您不记得了？”
赵卿卿，他仔细想了一下这个名字，哦，上次在酒吧也是她，说是纪语旗下艺人，完全没印象。
他看着夏赏，漆黑的眼睛有种不能拒绝的力量：“下次行吗？”明明是商量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通知，通知她今晚必须回家。
夏赏酒瘾没过，又无法招架他的严厉，磨蹭着和赵卿卿告别：“那我回去吧，过几天再来找你。”
“好吧，宝贝。”赵卿卿也舍不得她回去，抱抱她，又冲莫应之笑着，“莫总说话算话哦。”
他漂亮的眼睛微微闪烁，还是嗯了一声作为回答。得到这个肯定，夏赏终于开心，催促赵卿卿回去，看着她通过门卫，进到别墅区，才放心跟他上车。
一路无话。
回到家，停车，熄火，进门，大狗迎出来。
夏赏跟着他走到客厅，大金毛围着她不断摇尾巴，见她没任何反应，直接躺在地上，翻过身，露出肚皮，讨好地求她去摸。
她低着头，看看他，又去看看狗，又看看他，狗终于注意到她的异常，同样回望她。
夏赏咬咬牙，下定决心一般，“哥哥，我中秋节之前会搬出去，这段时间，想去赵卿卿家住一个月。”
……
刚进门的周婶听见这句话一愣，走过来，把玩闹的大金毛带走。
莫应之脚步一顿。继而向前两步，拿过玻璃杯，打开冰箱，拿出蜂蜜，挤进去，又夹一片柠檬，关上冰箱门，走到饮水机前，把水温调到30度，接了水，放到桌子上。
他似乎在思考，垂着漂亮的眼睛，并未说话。
夏赏见他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绪，一时间有些心急：“我保证不会乱跑。”
他坐到椅子上，把杯子轻轻一推，拉开杯子正对着的椅子，下巴指了指，示意她坐。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见他一直不说话，又觉得特别委屈。
每次都在她面前和别人亲亲我我，完全不考虑她一个看客的心情，她在这里是多余，出去反而给他留空间。
到北京一个月了，她搞定工作，连日埋头作画，翟耀完全不顾及母亲面子，加大她工作量，否决她合理提议，出去玩还要10点回家，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
不知道怎么就眼泪掉下来了……
“怎么了？”他眼皮一跳，看到她掉下来的金豆豆。
不问还好，一问夏赏更觉得心酸，眼泪越流越凶，跟水龙头是的，哗哗往下流。
……
他抽张纸巾递给她，有点怀疑人生。哄小孩这件事，他确实不太拿手，小时候还挺好，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想去赵卿卿家……”她哑着嗓子开腔，不停抽噎。
他坐不住了，也站起来，又抽一张纸巾递过去，手足无措。
大概十分钟左右，她不哭了，通红着眼睛不去看他，倔强地偏着头。
“坐下。”他尽量压着音量，让声音听起来温柔一点，好让这小孩放松，能靠近自己一点，好好和自己沟通，“为什么要出去住？”
夏赏哭够了，默默坐到椅子上，听到他质问自己为什么，想起下午落地窗前的画面，又羞又急，说不出话来，眼泪又被逼出来。
眼泪跟玻璃珠是的，一滴接着一滴，他烦躁起来，本想站起来，让小孩独自冷静，最终，还是拿起纸巾，胡乱擦几下她脸上的眼泪，低声劝她：“没说不让你去。”
“那我……可……以去？”她一开口，话都说不连贯，委屈坏了。
“想去就去。”他抹去心头的烦躁，耐着性子哄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女人哭。
夏赏果然不流眼泪了，接过纸巾自己沾眼泪，眼中有几分喜色。
他极淡地笑了一下，小孩就是小孩，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莫应之把水杯向前推一下，示意她喝，马上就冷掉了，她拿过杯子，一口气喝大半杯，通红着鼻尖，哭缺氧了，是不是该抽抽两下。
……
“一个月太久，”良久，他思忖着，怕她再度爆发，“不太行。”
能出去就行。
这么些年，虽然没有和母亲住在一起，也被管得严厉，能自由一段时间也是好的，等中秋节就搬出去，她咽一下口水，小声道：“那就半个月。”
“七天。”他看着她，观察她的表情会不会再次崩盘，“每天10点给我报平安。”
一个月没休息过了，每天都在低头画画，连日的高压和初到陌生地方的紧张感，让她很苦恼，能出去玩一周也不错，夏赏低着头，不打算讨价还价：“好，七天就七天。”
乖女孩。
他深呼吸一下，漂亮的眼睛有了神采，“说到做到。”
夏赏伸出小手指，话音还带着哭腔，“拉钩。”
莫应之失笑。
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说一不二的和尚，曾经说好让纪语称为国内数一数二的电影届制作翘楚，被媒体戏称“出家人不打诳语的花和尚”，有一天也会被一个小孩不信任。
他伸出手，勾住她软若无骨的小指，上翻大拇指与她相对，“嗯，拉钩。”
终于破涕为笑。
“莫应之露出少有的笑意，缓声道：“到楼顶花园等我。”
夏赏点点头，开心的跑上楼了。
看着小女孩雀跃地背影，他忽然又觉得放松，小女孩性格好，身世坎坷却未见丝毫影响，这世界上，除了他母亲，也没人对她上心了。
她跑到洗手间一照镜子，被自己的鬼样子吓一跳，因为化妆了，眼泪把眼线弄花，晕染在眼睛周围，像个大熊猫，睫毛膏一块一块地沾在脸上，双眼红肿，要多丑有多丑。
救命。
脸都丢没了。
怀揣尴尬，厚着脸皮，终于洗漱完，换好睡衣，走楼梯到三楼。三楼客厅简约空旷，巨大的白色马蹄莲落地灯闪着微弱的光，地板的颜色，加上外面的暗夜，看起来像幽深老林里的木屋，反而给人一种沉浸感，她找到顶层楼梯，爬上去。
莫应之早已坐在躺椅上，看样子也洗过澡，额前刘海长了，搭在高挺的鼻梁上，显出几分稚气来。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眼中的漠然扫走几分。
夏赏上楼时，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微微低垂着，双腿岔开，手臂架在上面，似乎在想事情，她茫然着，走过去，“哥哥？”
“小乖，过来。”他身体未动，回过头来看她，眉头微微挑起。
走过去，坐到对面，凌晨一点了，竟然没让她去睡觉，是件新奇事。夏赏看到桌子上两个手机旁边，放着一个木盒子，还未问出口，对方已经把东西推到眼前，“看看喜欢吗？”
她拿起木盒子，轻轻打开，悄然躺着一条白色钻石项链，看不出牌子，不是经典款式，主钻是一颗梨形钻石，碎钻估摸着有几十颗。
好看。
看到女孩嘴角微微弯起，他跟着放松起来，“喜欢就收着。”
借以往母亲拍卖会拍下的首饰的微少经验，她很快判断出，这条项链价值不菲，超过千百鹤拿出的那条不止一点点，本来住在人家已经算是打扰了，她微微叹口气，“我不……”
桌上的电话忽然想起来，把两人都惊了一惊。
莫应之拿起手机，走到她身后，接起电话－－“这么晚了，你怎么了？”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什么了，他语气变得不耐：“他已经让步了，想回去不太可能……”
“他有要保护的人……”
“纠缠小半辈子了，你累吗？”
“……”
挂掉电话，通话时长：35分15秒。
转身，回到躺椅，小女孩侧着身体，呼吸均匀，估计晚上的酒精和那顿哭，少不了催眠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