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天色蒙蒙亮,徐衍终于拿到检验报告,撑着困倦的双眼皮回到病房外头。
徐父接过报告单,地铁老人看手机的模样瞅了起来。
“没事的吧?”徐母问。
徐衍道:“没毒,说是宁宁本身喝了酒,被咬心生恐惧,把一排牙印看成俩血洞,其实还有一排小牙印。”
徐父听完,不看报告了,反正也看不懂。他想不明白:“你说你送她回家,你不等着看她睡觉,这么急着走干嘛?”
徐衍无辜:“我……”
“怪什么阿衍啊,谁也想不到会有蛇。”徐母担心道,“还好宁宁没事,不然我没法交差了。”
午夜十二点半,派出所的电话打到家里,说是有位姓戎的先生告诉他们宁宁被蛇咬了,目前已经进了xx医院,让他们过去陪着,还说宁宁情绪不对,非常害怕。而他刚上高速,没办法尽快下来。
徐父徐母以为是骗子,没想到打宁宁电话是关机。
然后他们联系了徐衍,徐衍说刚接到派出所同事电话。
徐母扒着小窗口往病房里看了两眼,回头问儿子:“这小伙子对你了如指掌啊,宁宁告诉他的?”
根据先前接视频的情况来看,宁宁根本没提过他,那男人不认识他。所以徐衍想了个先进的可能:接视频的时候,对方截了他的照片,短时间内查到了他的信息,联系了派出所。
“不知道。”徐衍放弃猜想。
病房里针落可闻,被蛇咬的姑娘睡得超级香。她白净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由于毫无保留地哭过,眼睛周围有些肿了。左边小腿同样肿了不少,伤口附近尤其最。
徐衍推门进来:“蛇是没毒的,各项指数正常,以防感染要观察72小时。”
戎礼守床边,本是目不转睛地看她,这会终于挪眼,接过徐衍手中的检查报告:“谢谢。”
徐衍想起之前将近凌晨四点钟,这男人满头大汗赶过来的时候,火急火燎的。
喘着大气问情况怎么样。
得知表妹喝酒睡着,暂时没什么大问题,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面壁思过了半分钟,期间还对着墙壁捶了一拳。
最后做了一个情绪的缓冲,温和有礼地和徐父徐母介绍自己,用的身份是宁宁朋友。
徐衍道:“我得去局里上班,你有事的话也可以走,我妈留下来照顾她。”
戎礼微笑:“我没事做。”
徐衍点头道:“行,这边麻烦你了,我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养点精神再过来。”
清晨七点钟。
钟一宁睡了一个大饱,睁眼的时候有点懵,眼珠茫然地转了转,最后想起来被蛇咬了。她撑起身子看腿,表情凝固,饶是青春期最胖的时候也没这么粗。
病房里只有她,嘴里打嗝有酒味,问题她现在憋死了,需要上厕所解决燃眉之急。她拖着一副残躯败体进了卫生间,随后就着洗脸台上崭新的洗漱用品做了一个面部清洁。
照镜子,稍微像个人了,就是眼睛肿得厉害。
昨晚哭了?
记忆断断续续的,不过回家的缘由她还记得,也不知戎礼那家伙是回安市了,还是留在这住酒店了。
她问量体温的小护士借手机,打电话给徐衍。第一遍没打通,第二遍响很久终于通了。
“你什么时候下班?”
徐衍:“宁宁?”
钟一宁杵床边站着,单手撑床上,左腿悬着,模样滑稽:“对,是我。你中午有没有时间去我家,把我手机拿来xx医院。”
徐衍:“时间有是有,但你怎么叫我拿?”
钟一宁疲惫道:“我被蛇咬了,手机没拿过来,感觉现在脑子里跟浆糊糊上了似的,”
徐衍笑了声:“嗯,糊傻了。你现在一个人?”
钟一宁:“不是啊,还有护士,我借人家手机打的。”
徐衍奇怪道:“不可能啊,你再仔细找找,人是不是在卫生间里,怎么会就你一个人?”
说什么玩意儿呢,钟一宁莫名其妙,故意蛮横,算账口吻:“徐衍,我是不是你亲表妹?让你办个事磨磨唧唧的,人民警察怎么能这样推脱责任?要不是你把他气跑,我能沦落到被蛇咬吗?”
徐衍笑:“不是,你怎么这么大火气,再给人家看见了,形象彻底玩完。”
钟一宁站累了,徐衍说这话的时候,她刚好把手机免提,想要上床躺着说,转过身准备抬腿,忽然注意房间里多了个男人。
“我本来寻思你现在这臭脾气谁惯的,看见他,我晓得了。”徐衍继续说。
钟一宁这会只想叫电话那头闭嘴,胡乱抓过手机掐断,交还给护士小姐姐。
她看着男人小半天都没出声,心想他怎么面无表情的。
该不会被徐衍说中了,造成了他心目中的形象崩塌?
等护士出去,戎礼拎着早餐放到床头柜。这姑娘咬着下嘴唇,一副自我检讨的小表情。他以为她是想起昨晚那通电话,不好意思了,于是缓解下气氛,开着玩笑说:“小铃铛,你变凶了。”
钟一宁心道果然,他果然对我的印象发生了质的改变,但她不可能顺着他讲,不以为然道:“哦,我上一任男朋友宠的。”
被夸奖,戎礼心潮起伏,心里边像被搅了一汪春水似的荡漾,他打开早餐袋。
钟一宁迟来地发现他右手指关节有伤,像是砸在墙壁上弄的。
礼尚往来。
她说,“戎先生,你变狠了。”
起码对自己挺狠的。
这是干嘛呢?
戎礼看了下手背,忘不了接到她电话时的慌,电话断了的时候更是恨不得从高速上调转车头。当时甚至在想,如果真锯了腿,他们的关系会发展成什么样。
戎礼淡淡道:“我上一任女朋友逼的。没事,小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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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观察两天,七大姑八大姨叔叔舅舅都来看过她。戎礼相当于顺带面见了一波家长。她口是心非竭力澄清两人关系,他则温柔地笑笑不说话,将千依百顺做到极致,偶尔附和两句“她说的都对”。
这男人成熟稳重,不论聊什么都游刃有余,颇得亲戚们另眼相看。
同辈姑娘们东一句他多大了,西一句你们发展到哪里了。
但凡她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姑娘们纷纷娇嗔推搡:“唉哟,你就别不好意思啦。”
第三天中午过后出院回家。
进院子前,她搁路边捡了根树枝,想“打草惊蛇”探探路,没想到进门后,庭院清净整洁,深草不再,安全无虞。
她呆了下。
戎礼拎着大包小包,唇角微扬,从她旁边走过:“过来开门。”
钟一宁玄关换鞋:“徐衍这波操作可以,良心发现,帮我把院子都整理好了。”
戎礼压下微扬的嘴角,默不作声拎着东西去了厨房。
钟一宁挑眉,只觉那男人这两日因照顾她而消瘦不少,在医院里基本不怎么吃。
分手归分手,但他还是对她一如既往地好。
她上楼换了身衣服再下来,戎礼正杵客厅的落地窗边讲电话,白色衬衫的袖子挽至肘间,大概是刚刚收拾厨房了。
“有没有电脑?”他拿下电话,望过来问道。
钟一宁带他去书房:“家里的电脑都是我爸在用,好像有密码的,我不知道密码多少,笔记本行吗?这是我的。”
戎礼:“嗯。”
笔记本长期不用,开机需要充电。等待期间,她去书架前装模作样找书看,眼睛余光却在观察戎礼。他两手握着手机打字,然后应该是查看费眼力的东西,眉头微微蹙起来,看半分钟揉了揉睛明穴。
“你要忙就回去吧。”钟一宁翻开俄语词典,“我被蛇咬是意外,平常不会这么马大哈。”
“因为喝醉?”他问。
说喝醉多丢脸啊。
钟一宁找补道:“不算醉,我非常清醒,怎么回来的,为什么回来的,我都记得。说白了是那天晚上的白酒后劲儿厉害。”
戎礼点头:“记得就好。”
傍晚。
夕阳已坠。
客厅电视机正在播放某古早婚恋家庭剧,婆婆不喜欢儿媳女主,不惜把男主前女友领进家门气儿媳,却无意间搞掉了女主的孩子。女主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男主还是妈宝男,对女主失去孩子,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孩子会有的,我妈只有一个,她知道错了”。
钟一宁上一秒为女主失去孩子哭得不能自已,下一秒打电话给李栗子火冒三丈地吐槽男主这傻逼。
还有一两句脏话飙出口。
这年头,如此真情实感看电视剧共情的小笨蛋不多了。
戎礼过来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摁了关机:“吃饭。”
他手艺进步很多,卖相不错,羹汤味道比餐厅大师做的还要符合她口味。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听她话,对她好。需要时尊重她,必要时黏着她。长得帅,人品佳,那方面也厉害,心理素质高,这样的男人挑着灯笼都难找。即便当初分手原因不太让人愉快,但总体来说瑕不掩瑜嘛。
钟一宁饱了,托着腮看他喝汤,忍不住问:“你对未来婚姻,有什么规划啊?”
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戎礼顿了顿,咽下汤淡淡道:“买一座岛,娶一个漂亮女人住过去,和她生儿育女。”
钟一宁咬住唇,光是生儿育女这条就把她卡死了,心口像压下一块大石头似的,憋得慌。她两只手放桌下,低下头,掰手指,眼眶里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想出来。
她假装小腿疼,侧过身,抱着膝把脚踩凳子上,埋头抹了下湿润的眼睛。
“这些不都是你帮我安排的吗,怎么明知故问。”戎礼喝完汤看着她,将她的举动瞧进眼里。
钟一宁一时没懂:“啊?”
戎礼报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银/行/卡/号,你说了要打钱给我,赞助我买一座岛。我先谢过你。”
说完,他起身收拾餐具。
留下钟一宁好半天懵圈,绞尽脑汁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傻缺话。
稍晚。
洗完澡,戎礼出了浴室,客房房门被敲响。
门外,站着深思熟虑后的钟一宁。
她捏着一张银行卡,满脸都写着不愿意,说:“虽然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说的这话,但我相信你不会骗我。钱不多,你……”
戎礼拿下头上毛巾,捏着卡的边角,却拽不动。
钟一宁不松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我不是君子,这话能不能收回啊?”
戎礼手松开:“理由。”
钟一宁低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怎么讲也睡过,谈过,你怎么能拿我的钱,”她抬起脸,眼泪夺眶而下,“买房子讨你未来老婆欢心呢。”
戎礼眸色深深地看着她。
眼前景象忽然变得模糊,钟一宁抬手摸脸,好像很茫然自己为什么流泪。她手在衣服上擦干,态度变得强硬道:“这种事,不论如何都是不对的,没有三观,没有道德,我不会赞助你买岛讨未来老婆欢心,更不会看着你……看着你生儿育女。在这之前,我一定找到一个比你要对我好的男人,他不会要孩子。”
戎礼抬起她的下巴把她吻住了。
满腔的委屈急需要找到突破口,这个吻无疑给了她发泄的勇气。
她咬着对方的唇,嘴里尝到腥甜的味道。
对比下,戎礼温柔多了,摸她的头发,像是安抚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也任她唇齿撒野,搂着她坐去床边,什么都顺着她,温吞地在她耳边说话:“我的错,让我的姑娘伤心了。”
钟一宁坐他腿上,环住他脖子,埋首在他肩上小声哽咽,羞恼到气急败坏,捏着拳头捶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戎礼搂着她的腰,另只手扶在她跪坐的大腿上,和她四目相对片刻,笑着把她按进怀里。
盛夏夜晚,窗外月光明亮,沁冷地打在窗柩上。
房中两人抱了会,理智了些。
钟一宁从他身上下来,往旁边躺倒,双臂展开,疲惫后的放松模样:“聊聊吧。”
戎礼也躺倒,把她一只手放在自己心口那,说:“总感觉你还喜欢我,我也没停止过喜欢你。既然都喜欢,为什么不继续。”
天花板的吊灯晃人眼,看得久了,有点晕的感觉。
钟一宁阖上眼说:“成年人的世界,你和我都该知道,光有喜欢是不够的。”
戎礼捏着她的掌心,带她回忆分手前的那晚:“你想分手,为什么还要和我睡?作为一个女孩子,这样太吃亏了。”
钟一宁想了想道:“就是觉得,我们谈得挺愉快,过程好,结局我也要快乐。”
“还有就是,”她说,“总要有点牵扯,不然,分手了我们回不了头怎么办。”
当时就想着,让他过一个难忘的夜。
“你呢。”她偏头看他,“你猜到我要和你分手,为什么顺从和我睡?”
戎礼实话实说:“没有男人不想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睡,我是俗人,拒绝不了你。还有一方面,”他笑了下,翻身侧躺,亲了下她的手,看着她说,“和你差不多,想让你深刻记着我,我就还有机会。”
没想到两人观念相同,钟一宁激动侧躺,和他面对面,身体蜷缩起来枕着一条胳膊,好奇问:“七夕前,我们分手两个月没见,你那段时间怎么过的?”
戎礼沉吟:“最初失眠,就一个人去楼上弹钢琴,但我不怎么会。上班的时候经常发呆,刘满因此吐槽我很多次。想你的时候,看你的微博和朋友圈,刷我们的聊天记录。自我检讨的时候,会打开你喜欢的电视剧。实在撑不住了,联系谭教授,旁敲侧击打听你的情况。有几次去了校门口没进,等你们放学,再匆匆走掉。有次做梦,梦见你给我发消息,让我开门,你说你带着户口本过来找我。”
说到这里,他笑起来,“我兴奋的半夜睡不着,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手机,直到天亮。”
虽然他说的轻飘飘,不过听上去却有点心酸。
钟一宁反握住他手:“你是不是有次快转了我的微博,然后过了会取消了。”
戎礼羞赧:“手滑。”
钟一宁说:“我以为你故意的,故意勾我,让我主动撩你说话。然后我告诉自己,不能惯着你。男人不主动,和懦夫有什么区别。可我等好长时间,你都没有来联系我。我还心想,如果你再不冒头,我就主动算了。最后临门一脚,我却开始担心,担心我生不了孩子,对你不公平。有时候会怨你,为什么要出现在那餐厅,如果我们没遇见,是不是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戎礼听出她的哽咽,凑近了,搂过她后脖,吻她的额头:“你怨我是对的。”
“不要这么说。”钟一宁往他怀里躲。
戎礼顺着她的头发:“分手后我总在想,其实你说的对。我最初的确是抱着愧疚的心理想和你交往。我当时觉得这姑娘胆子真大,不该被生儿育女这种问题困扰。你说是你的人性救了我,我就想,人性这么好一姑娘,就该疼着,就该宠着。可我也怕,怕我的命格害人,我特地问了你的生日,找大师求解。我真是太蠢了。”
钟一宁从他怀里仰起脸,疑惑地问:“求解的结果是什么?”
戎礼道:“没敢求。”
钟一宁:“为什么?”
戎礼拨弄她额际绒发:“担心结果不好,会让我错过你。还有你当时的态度,你不信这种事,给了我一定的影响。其实有不少人劝过我,但我像我爸一样固执己见。你那会儿给我的感觉很陌生,让我深信你就是带我走出苦海的人。对不起。”
尽管心思不纯,但钟一宁这会儿不怪他。她却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当时她自己也何尝不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想和他谈。
难怪他那时候,满含深意地拒绝她。实则是想得到她一辈子的承诺吧。
她在没有社会经验的时期,满怀情愫地想和他进行一段憧憬的恋爱。
恋爱朝不保夕。
随时会和他分手。
他在拥有社会经历的时期,满怀憧憬地想和她开启一段培养情愫的婚姻。
婚姻神圣不可侵犯。
离婚更需三思后行。
这段关系里,他们都没错。
只是认识的时候,她想和他恋爱,他想的却是和她结婚。
一个谋划早了。
一个想法跟不上。
如今把这话摊开讲,就把两人思想上的差距显现出来,是为了对方让步,还是继续磨合,或者分道扬镳,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考验。
钟一宁没有回自己房间,夜里醒了,把旁边男人也闹醒了。戎礼温柔地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告诉她不要闹,没有套。
“不会怀。”她说。
戎礼:“和怀不怀没关系。”
钟一宁:“我不懂。”
戎礼就问她:“如果没有这件事,我们结婚,难道要因为你不能怀而离婚?”
钟一宁:“不会吗?”
戎礼说她笨。
结婚是因为爱。
不是因为要生孩子。
离婚是因为不爱。
不会是因为没孩子。
至少,在他这里是这样。
/
醒来的时候,钟一宁困得不行,戎礼不在,早上好像说要出去见个长辈。
估计是过年那次,包间里和舅妈同桌吃饭的那位。
闲来无事,她抱着平板电脑看b市房源。随后考虑,如果真的和戎礼结婚,不是要在安市定居吗?这里以后就是娘家了。但戎礼在安市已经有三套房,自己再买的话会不会有点多余?
钟一宁窝在沙发里,看向茶几,半晌从一堆证件或卡上收回视线,搜索嫦娥岛房源。
由于父母近年长居国外,户口本留下了她的一张单页,想要把个人户口迁出,就需要房产进行落户。
不论以后和他怎样,有自己的房子总归没错。
晌午一过,钟一宁还饿着,等戎礼给她带吃的回来。她没事做有些无聊,便出去了一趟。院里的砖缝附近全是蚂蚁,成群结队地搬家。今天多云,遥远的天际黒了一片,兴许会下雨,难怪闷热难当。
槐树下,槐花清淡幽香,不远处的野菊周围有蜜蜂晃荡。
她垫脚摘下最边上的一大串槐花,抖掉上面的几只小飞虫,脑子一热想数有多少朵,忽听有车辆驶近的声音。她回头看,是一辆出租车缓缓于路边停了下来,后座下来一个女人。
钟一宁惊讶:“妈?”
惊讶之余,她丢下花,高高兴兴地小跑过去,途中把拖鞋跑掉了,虎头虎脑地重新套好。
“妈,”她抱了母亲,“你怎么回来啦?”
成希怡面色冷淡,并没有回抱她,淡淡地说:“有事。”
“外面太热了。”钟一宁松开母亲,拉上旁边的行李箱,“我们回家再说。”
进了门。
成希怡先是扫了眼家里,然后转过身,对着一边关门,一边想要拿拖鞋的女儿甩去了一巴掌。
耳光清脆。
钟一宁毫无准备,慢吞吞蜷缩起手指,门把手从手里溜走,将掩的门微微敞开,把外面暗沉的光亮放了进来。兴许是乌云多了,近了,压抑感袭上了她的脊背,将她死死地钉在这里。
她搁下拖鞋,手垂身侧,头发因为出去几分钟有些汗湿,少许粘在额头上,左边脸颊起了淡红指印,眼眶湿润,里面积满了水雾。她看着眼前满脸冷漠的母亲。
她嘴一张,因被扇了耳光而挂在唇上的小撮发丝掉下来:“妈?”
成希怡看着她,温柔问:“谁让你见付青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