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躲去房间里不知道干了什么的男人过了会儿才出来，只是身上的睡袍不再，而是换了套睡衣，头发乱糟糟有些潮。他径直往餐厅走，从冰箱拿瓶冷水灌了两口。
戎礼回来刚坐下，那姑娘便凑过来在他身上闻闻。
钟一宁：“你刷牙啦？”
戎礼眼睛里还有雾气没散，声音暗哑：“嗯。”
钟一宁问：“嫌弃我？”
戎礼神情莫名，侧目和她对视小半晌，身体里依旧情潮涌动，被他悄悄按下去：“哪里看出来的？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我也嫌弃你。”钟一宁在他腰上报复似的拧了一把。
睡衣不比睡袍厚，这一把切切实实拧到了硬邦邦的腰肌。
戎礼纹丝未动，等她躺下，便把她两条腿搂到自己身上放着，看她盯着手一个劲猛瞧：“长花了？”
“不是，”她琢磨，“我在想怎么这么硬。”
刚愣是没掐住半分赘肉来。
戎礼：“……”
她在自己腰上捏了捏，腿上捏了捏，胳膊上也捏了捏，最后神情认真地盯住他。
戎礼被她盯得发毛：“又发现什么了？”
钟一宁煞有介事说：“我身上没有一处这么硬的。”
戎礼：“……”
咱们能不能不谈这个话题。
两人以这姿势看了会电视后，戎礼感觉她好长时间没说话了，于是趁着广告间隙偏头看她。
未成想这姑娘正昏昏欲睡。
像是小猫晒着太阳慵懒的模样，憨憨的别提多可爱了。
等她彻底阖上眼，戎礼轻轻把她蹭上去的宽大上衣往下拉了些，遮住惹眼的腰。
须臾，钟一宁从困倦的湖泊里挣扎出来时，电视已经静音，男人正低头刷手机，睫羽微垂，白皙面庞映照着手机屏幕里淡淡的彩色。
“你在看什么？”她声音软软地问，蜷起腿。
戎礼把手机放茶几上，拉着她坐起来：“买小东西。”
钟一宁坐稳后揉了揉眼睛，看见他手机屏幕，发现是女生发夹的购买页面。
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有心思淘这些小饰品，瞬间来了精神，故意拿肩碰他，非常感兴趣地问：“诶，你给多少女人买过发夹呀？”
戎礼答非所问：“有烟花。”
钟一宁：“啊？”
“十二点有烟花，”他说，“看不看？”
戎礼的长款羽绒服穿在她身上非常大，长度刚好到脚踝处。再把帽子戴上，整个人都被包裹严实。他自己也套了件，两人去顶楼等烟花。
顶楼可以观周围整片别墅区，错落有致；稍远些万家灯火，像星星点缀人间；公路上五彩斑斓的灯，形成蜿蜒漫长的耀眼轨道。
她感叹：“好漂亮。”
“冷不冷？”
“我都包成企鹅了，你看，”她做了一个企鹅扇翅膀的动作，“我这样像不像。”
戎礼笑：“像。”
对面顶楼也来了人，一家四口。大家互相道了除夕快乐。钟一宁只挥手打招呼，并没有开口。
于是一个小孩问：“戎哥哥，你旁边那哥哥是谁啊？”
戎礼其实和对门邻居不熟，不过两个小孩偶尔上下学碰见他，都会和他问好。
他和旁边的姑娘对视了下：“你猜。”
“是你表弟吧？就去年来的那个哥哥。”
“不对，那是女生。”另个小孩说。
“你从哪看出来是女生，明明穿着男生的衣服。”
“她个子矮啊。”
“那是因为哥哥太高。”
钟一宁好歹也有一米七三，被人说矮不能接受，下意识踮起脚尖，让自己再高点。
然后听见有个小孩说：“你看，她垫脚了，掩耳盗铃，这么幼稚的举动肯定是女生啦。”
幼稚还分性别吗？钟一宁正要回击，不妨小孩回头看父母说：“和妈妈一样，幼稚还可爱。”
钟一宁：“……”
讲真，我一时不知道这是夸，还是夸？
恰好这时，远处忽然变得明亮起来，有烟花陆续升上如墨的夜空，砰砰地炸开了。
“哥哥！”对面小孩喊，“姐姐是你什么人啊？”
戎礼思索了下。
“问他干嘛，问我呀。”钟一宁笑着回道。
听见她声音，孩子们互相击了个掌，大概是庆贺猜对了：“漂亮姐姐，你是哥哥的什么人？”
“你都没有看过我，怎么知道我漂亮？”钟一宁打迂回战。
“姐姐声音甜，大家都说人美声甜，反过来声甜人肯定美！”
钟一宁：“……”
这逻辑听上去没毛病。
“我妈说了，帅哥配美女，我爸刚也说了，哥哥到现在没插嘴，当家做主的一定是姐姐，长相确定地位，我们家就是这样！”
童言无忌，两小孩转眼把父母的话复制出去，还把“家庭地位论”抖出来。父母虚张声势要揍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
“我是你什么人？”钟一宁把声音低下来说话，故意问，“为什么在除夕夜收留我？”
窗户纸早就破了，她从窗外向他伸手，只是窗内的他更希望她进来强行把他带走。心里像是涌上数不尽的柔软，像缕缕糖线，把戎礼的心密密麻麻地缠绕住。他逃不开了，很快就要被这姑娘拿下。
“你说了算。”他向自己发出最后通牒。
这句话在他这听过多次，故而当客房没收拾，而他抓了个枕头准备去客厅沙发睡的时候，她两手抱怀挡着卧室门不让他出去。
“刚说了‘我说了算’，怎么我说了，你又不听。”
戎礼：“这个除外。”
钟一宁挑眉：“为什么？”
戎礼斟酌：“我发烧在酒店，你睡觉的时候把我踢下去了。”
第一次听说这事，钟一宁回忆小半天，没有半分印象：“不可能，我睡觉很老实的。”
“我总不可能冤枉你。”戎礼不可置否，“避免你踢我……”
“哪有我来做客，却把主人撵去沙发睡的？”钟一宁抓住他胳膊把他往卧室里推：“我发誓不会踢你，老不老实，睡一晚就知道了。”
戎礼：“……”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钟一宁指着床，“一人一半，我去关灯，你不准再矫情了。”
第一次被说矫情，戎礼似是有些头痛地按了下额角，把枕头丢上床，露出思索的神色。
这个一人一半，是一人半张被子，还是一人一半床？
钟一宁回来的时候，他正靠着床头刷手机。
被子被他折了一道，整齐地铺在旁边，这会看上去倒是界限分明，而非典型的一人一半。
她刷了牙再出来，戎礼躺下去侧着身子睡了。
“你不盖被子？”
戎礼没说话，心想你刚要求“你说了算”，我也不敢未经允许随便给自己盖被子。
于是钟一宁上了床便分了一半的被子给他：“我知道你是君子，不会对我动手动脚。”
信任感措不及防涌下来，戎礼沉默两秒，缓缓躺平。
“话是这样说没错，”钟一宁关了台灯，荤素不忌地问，“但空虚公子的传言都是假的吧？”
昏暗里，他的侧脸轮廓也是极为好看的，眼睛没闭上，长长的睫毛因这问题扇动了两下。
半晌，他道，“假的。”
“这就像婚前体检一样，我有知情权。现在放心了。”钟一宁心情不错地笑笑，“晚安。”
“还有，”她突然又道，“如果我夜里真不老实，你就把我弄醒，千万不要顺着我。把一个大男人踢下床这种事，没面子的是我。”
戎礼还在为“婚前体检”这四字撼动着，无声莞尔：“好。”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入睡速度竟如此之快，相比他非醉酒时，低于半小时都是感觉不到丁点睡意的。
更不要说在这样的情况下。
旁边多个人睡，他真不习惯，以至于过了很久依然精神抖数。
而等好不容易放空下来，将要进入睡眠时，身旁人却翻个身，让他瞬间清醒了。
清早，门铃声打破宁静。
钟一宁接完母亲电话，慢吞吞爬起来，洗漱完收拾了床铺。
客厅电视机开着，播着早间新闻。茶几上多了一些礼盒，还有两张六寸照片。
昨晚顶楼烟花漫天，对面邻居拿拍立得合影留恋，给他们也拍了。顶楼后来开了灯，灯光暖黄，戎礼勾着她的肩，少见的开怀大笑。
“你什么时候醒的？”
听见她声音，戎礼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觉得这个“醒”是起床的意思：“六点多钟的时候。”
“骗人。”她过来。
戎礼顿了顿，也不说什么，继续回灶台前弄早餐。
钟一宁靠着门框说：“你不会趁我睡着，偷偷跑去客厅睡了一晚上吧？”
戎礼好笑：“我没那么胆小，不至于。”
钟一宁勉强相信了，凑过去看平底锅：“做的什么？”
戎礼：“西式早餐，行吗？”
“那个是……”她回头看了眼餐桌上的苹果派。
“对面送来的，味道不错，你可以试试。”戎礼说。
年初那几天，钟一宁总是和他形影不离，两人不是窝家里，便是出门购物。他们去超市买食材和生活用品，他还去商场陪她买衣服。
今晚心血来潮，两人十点多钟从家里出发，过来看午夜场电影。
进厅的时候，影片已经开场十几分钟。
这么晚了，没想到观众还有不少，稀稀落落地坐了满场。
落座后，钟一宁想起验票的时候他的生疏，小声问他：“你是不是没来电影院看过电影？”
“嗯。”戎礼戴上3d眼镜，“你经常来？”
“也不是啦。”钟一宁说，“有新片上映才会来，或者特殊节日，比如情人节啊什么的，我上次看还是和杨满意一起过来的。”
戎礼微顿，转头看她。
新年挨着白色情人节前后，午夜场电影排片部分为了情侣服务，少量情节比较暧昧。
不巧，这场正是爱情文艺片。
大荧幕上的男女主角正在进行羞羞事之前的热身运动。
小情侣们大概觉得气氛不错，有的开始说贴心悄悄话，也有的已经旁若无人地亲手亲脸。
昏暗的环境，暧昧的氛围，啧啧吻声都快掩盖台词了。
戎礼没见过这阵仗，最初有些不适应，随后看她瞧得津津有味，心情忽而沉下来。
钟一宁正认真学着大荧幕里的节奏，以备不时之需，不妨一只手伸过来遮挡在她眼前。她没有推开男人的手，低声问：“怎么啦？”
戎礼冷淡：“你和那个人来看的，也是这种？”
钟一宁一愣，似乎是被他的冷淡意外到了，摘下眼镜咬住唇，看上去想哭：“其实我……”
戎礼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态度不当：“不是质问你的意思。”
“虽然，”钟一宁头靠他肩上，断断续续说，“虽然我和那个人约过几次会，看过两次电影。时间除了下午还是下午，类型除了星球大战就是赛车坦克，我喊破喉咙不想看那种，但人家根本不问我的意见。”
“……”戎礼懵圈地推开她，她笑得满脸都是促狭。
“走吗？”前排的男生咬着女生耳朵问话。
由于刚刚接过吻，男生嗓音还是哑的。女生并没有说话，但似乎羞涩地点了下头。
男生帮女生耳边散下来的头发挂耳后，给女生围围巾，打开手机贴心地给她照亮脚下的路。
刚刚的事情眨眼被钟一宁抛之脑后，她好奇问：“接吻的时候你们男的是不是很舒服？”
戎礼：“……”
你这，要我，怎么，回答？
等不到答案，钟一宁以为他害羞，单手拢在嘴边，要和他说悄悄话，他配合靠近：“是不是？”
戎礼耳根刷地升温：“怎么会这么问？”
钟一宁非常诧异，他声音竟是说哑就哑下来，不算明显，就是多了几分性感的味道。她指着自己的声带处：“接吻会影响发音？”
戎礼：“……”
我……
她又问：“我呢？”
旧问题还没结果，他哑口无言的时候，这姑娘冒出新问题。
“我的声音会有变化吗？昨晚没怎么注意。”她太好奇了。
戎礼暗道有，比正常声音媚，会把人的理智都给勾没了。不过他内心挣扎了会，没有说，拿过她的3d眼镜帮她戴上：“我也没注意。”
钟一宁表示明白了，指了下大荧幕示意：“真相就在眼前，没关系，我们一起等答案。”
最后出电影院的时候，这姑娘还有些意犹未尽，一边感叹这导演好会拍啊，镜头美感十足。一边惋叹人体部位截得一干二净，关键时刻掉链子，让人看着总觉得缺了什么。
这不废话吗？
不截干净谁给你上映，那得打成情/色片。
戎礼打开车暖气：“还需要什么？没有要的直接回去了？”
钟一宁一会咬唇一会舔唇，看着他若有所思。
没听她出声，戎礼看了眼她，却是心跳漏了半拍。
车厢光亮黯淡，他感觉这姑娘眸色略深，微微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