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戎礼早上睁眼，怀里窝着一具温软的身体，头发的馨香萦绕他鼻端。他僵了僵，想到昨夜。
从电影院回来后，洗漱完他们就睡觉了。但他直到凌晨三点多钟都没睡着，她被他的起床动静吵醒，口吻埋怨地问他为什么不睡。
他找借口说这两天睡饱了，本来就是少眠人。
她语重心长说：“年轻人睡眠少会加速衰老，我有办法帮你入睡，多睡点觉有好处。”
接下来，在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她挪动身体靠过来，打着哈欠说让他搂着她睡。
这姑娘真是心大，他实在头痛，却不忍心苛责。
“我看他们这样睡的很快，你试试，我免费给你当抱枕。”她指的是电影院看的那部电影。
里面的男女主角做了脖子以下的事情后，像这样抱着睡着了。
但这两种情况能一样吗？
不过稀奇，因为抱着，他感觉安全舒心，竟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避免闹醒她，戎礼顺手摸出了枕头下她的手机看时间，页面忽有电话打进，铃声一响。
戎礼摁了静音键。
他刚看清来电显示，怀里的姑娘动了动，曲起的膝碰到他。他立即后让身体，眉峰拢紧，面色变幻，不再迟疑滑下接听，电话贴放她耳边，人也从被窝里退了出来。
钟一宁睡眼朦胧，看他床下得非常迅速，趿上拖鞋大步往浴室走。
瞧那架势，十有八九要把门摔得震天响。
她都已经做好了被关门声震到耳朵的准备，没想到男人只是反手轻轻地将门一关。
透着几分克制的作派和意味。
听筒里的询问继续着，她爬起来靠着床头：“我在安市。”
是李栗子打来的。
讲完电话，她有些口渴，拿上床头柜的杯子出去接水，路过浴室，将耳朵凑近门板听了听。
水声……
好像没其他的了。
她再回来。
戎礼正系着长裤皮带，上身穿件浅灰色打底毛衣，不厚，领偏高，刚好遮住小半个喉结。
“出去啊？”
戎礼：“嗯，去公司。”
钟一宁表情思索，无意识地把水杯递给他：“我怎么办？”
戎礼看了眼水杯：“我叫个阿姨过来给你做饭。”
钟一宁把水杯往前送了送，固执地给他：“我一个人会无聊，我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聊天。”
戎礼无奈接过水杯：“那你想怎么样？”
钟一宁手指抬抬杯底，示意他把水喝了：“你把我带上。”
然而等他把水喝了，她忽而扬起明媚的笑，“你喝了我的水，受了贿赂，我当你答应了。”
傻姑娘，戎礼暗道你要是想去，我难道会不让你去吗，直截了当告诉我就行了。
礼拜一路上堵，红灯时车子停下来，她从包里翻出小黑管，侧过身背对着他涂了口红。
抵达公司。
钟一宁腰板挺正，规规矩矩地跟着他，走在他斜侧后方，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
公司人员无不和戎礼问好，也无不投来好奇的目光。
进了电梯，仅有他们两人。
戎礼忍不住问：“为什么要走我后面？”
刚刚他前后等她两次，但好像每次都是他自作多情，她根本不和他并肩走。
钟一宁说：“我不能让你下属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呀。”
戎礼：“？”
钟一宁笑了笑，给他掸掸肩头不存在的灰尘：“我当你一天秘书好不好，咱们悄悄的玩。”
戎礼挑了下眉，感觉称“私情”更符合。
电梯门开，他率先走出去，扫了眼边上候着的刘满，淡淡道：“给我一杯茶。”
刘满和其他两位文秘还处在“老板带钟同学来了”和“老板竟然带了女人来”这两种惊讶中，然后看见钟一宁停了下来，神情淡定，笑容透着两分得逞的狡黠。
她冲男人背影乐呵道：“知道啦，老板。”
刘满：“……”
文秘：“……”
过了会，刘满敲办公室门，听见里面的男人说“进来”，便打开门探头瞅了眼，然后对钟一宁点头。等她端茶进去，刘满再次探头瞅了眼，笑眯眯地合上了门。
这两人真有情趣，真会玩。
“老板，你的茶来了。”钟一宁把茶杯搁下。
戎礼看着策划文件：“路上不是说口渴？”
钟一宁一愣：“原来是给我喝的啊，谢谢老板。”
她揭开杯盖，瞧着深色的茶水，苦恼道，“我给茶叶加多了，这肯定特别苦。”
戎礼抬眼：“不喜欢苦的？苦能提神。”
她把杯盖重新盖回去，往他面前推推，改口：“我不渴。”
戎礼思索了下，拨通前台内线号码，让订购花果茶干。
办公室环境大气简洁，不仅有酒柜还有书架，家设齐全。她不打扰他正常工作，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找了本书翻起来。
但她不知道，就算她不出声，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男人都无法将她忽视。
戎礼看了她第n眼后，收到刘满提醒开会的消息。
平常刘满都是敲门禀报，今天倒是有眼力见。
“我去开会了。”他从椅子里站起来。
钟一宁顿了顿，欲言又止地点点头：“噢。”
“你，”戎礼迟疑问，“要不要和我去？”
钟一宁再次望过来的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的眨了眨：“我绝对绝对好好跟着你学习。”
/
会议室。
大家对于老板多带了一个人来开会，最初还比较好奇，等那女人认认真真在本子上做着什么笔录，就以为是招来的实习文秘。
会议听了大半，钟一宁多少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
一座旅游岛。
这座岛目前有主人，不过前段时间传出岛主重病，因病情需要定居国外，并且已经转了国籍，如今想要将小岛使用权天价转卖的说法。
年前这件事传得有板有眼，但年后风声却诡异地消停下来。
故而有人说不过是炒作，转卖小岛是谣言，为的只是带动小岛的旅游经济。
不过这间会议室里的人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会议结束后，钟一宁和他回了办公室，进门她便问：“你明明搞餐饮业的，为什么对旅游岛使用权这么感兴趣？专注岛上餐饮业，不管岛主换不换，你也能赚很大一笔。”
这样既要蛋糕和师傅，也要蛋糕店的做法，属实让人无法苟同。
戎礼就着冷茶喝两口，面上有淡淡的笑：“我只问一个问题，店长和老板，你选择做哪个？”
钟一宁一愣：“但那座岛可不是说拿就能拿下来的，而且人家也没确定要卖。”
戎礼道：“你可以拿两百块买到这辆自行车的时候，就不要用五百块和其他人抢这辆自行车。”
钟一宁：“……”
想要这座岛的人很多，但有能力买到手的人屈指可数。这时候能力不足的人会搞手段，把价格下压，或者排挤掉其他购买者。
看，这种手段不就骗到她了。
钟一宁领悟：“那你……”是不是也属于耍手段的其中之一？
仿佛猜到她后面的话是什么，戎礼摇头。
先不论她和戎礼的关系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单就这人而言，跟着他肯定能赚。钟一宁试着说：“我积蓄不多，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勉为其难贡献一点。”
戎礼扬了下眉头，不知道有没有看透她心思：“我自己几斤几两清楚得很，暂时不想岛的事。”
钟一宁暗自腹诽，不想岛的事，你们还特地开这个会啊？
忽悠谁呢。
心声刚落，他手机响了。
戎礼接通：“有事？”
他讲电话间隙，刘满送进来两份快递，前台刚签收的发夹。
钟一宁暴力拆快递，而后小跑去休息间洗手，再回来搞发夹。她看他挂掉电话后露出思索的神色：“谁的电话？”
戎礼淡淡：“戎岩。”
“他来啦？我以为你要多放他两天假。”钟一宁说，“诶对了，你们过年都不走亲戚？”
“你呢？”
她试夹发夹：“往年这时候我在我七大姑八大姨家。”
“我们也走，”戎礼停顿，声音莫名轻下来，“不过最近几年都是他们来，我不太有时间。”
钟一宁愣：“他们来了？”
戎礼：“嗯。”
她的目标只是和戎礼谈恋爱，绝没有要见他亲戚的意思：“那我先避避？”
然而她刚起身，办公室门突然被撞开了。
没错，是“撞”。
钟一宁吓了一跳，撞门的小女孩进来便叫了声“哥”，下一秒门外乌泱泱地进来了一群人。
“戎礼。”
“哥哥。”
“小礼。”
“新年好。”
戎礼唤了叔叔婶婶，和年轻一辈的男女也只以“握手”“撞肩”作为好久不见的打招呼方式。
“戎雪！你这个大闯王，再把你哥办公室门撞坏了！”戎岩检查了门，最后进来。
大家听见“戎雪”名字，也都纷纷找戎雪，于是乎瞅见一个漂亮女人此刻正和戎雪大眼瞪小眼。
钟一宁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躲躲，她不是社恐，但突然面对这么多戎礼亲戚，心里忐忑，尤其面前这个叫戎雪的女孩，从刚进来就发现了她，面对面盯着她猛瞧。
怎么的，她脸上有花啊？
戎雪仰着脸问她：“姐姐，能给我一个发夹吗？”
钟一宁讪讪：“都给你。”
戎雪说：“不，我妈说了，做人不能贪，我只要一个，就你头上那个柠檬的，它好好看，那是水钻吧，布灵布灵的。”
她实在社死，脸刷地热了，背过身取夹子，由于太过慌乱，还带掉了几根头发。
“这位是？”婶婶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笑非笑地问。
戎礼视线放她身上，因名不正言不顺而略微迟疑。
这会的戎岩满脸惊恐，拼命对着爸爸妈妈使眼色，表面上还要帮堂哥打着马虎眼：“她是我哥去年下半年刚招的实习助理！”
戎礼：“……”
他感觉他这个堂弟很多事。
钟一宁：“……”
胡彤说得没错，戎岩果然很热心，太有眼力见了。
其他人心领神会。过年回家，戎岩饭桌上和家里人八卦过，堂哥有喜欢的人，不过还没追到手，堂哥要保持神秘，免得人家女孩子知道，将爱情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戎礼不知道这些事，但稍微知道戎岩的八卦嘴，看亲戚们似乎神色异样，多少猜到点。他不说其他的，简单介绍：“钟一宁，来我这学习的大学生。”
“大学生好啊。”婶婶机敏，性格自来熟：“小钟，你忙你的，我们都是戎礼的家人。”
钟一宁颔首问了个好，坐不是站不是，想出去缓缓，但面前的小女孩不让她走。
“姐姐，我们来玩发夹吧！”
“……”
她有预感，她的形象很可能就要钉死在这些发夹上了。
亲戚们都是识趣的人，各怀鬼胎地聊着天，和戎礼说着话，时不时暗暗观察着人家。
婶婶说：“好漂亮呀。”
戎礼岔开话题：“爷爷身体还好么？”
叔叔说：“还行，舟车劳顿太辛苦，就没带他们来。”
这次过来的，也大部分都是和戎礼同辈的。
戎岩插句嘴：“怎么样怎么样，哥，我眼力见十足吧，什么时候给我升职啊？”
叔叔一巴掌招呼上儿子后脑勺，恨得牙痒痒：“你小子才干几天，能不给老子丢脸不？不脚踏实地，给我继续念书！”
戎岩委屈：“你是小学校长，说话忒粗俗了。老子老子的挂嘴边，我爷爷知道你这么爱他吗。”
听他们拌嘴，戎礼笑笑，看向那边的钟一宁。
她正给戎雪试戴各种发夹，似乎察觉他望过来，把小女孩往面前搂了搂，害羞地挡住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