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惆怅尽黄昏(三)
我在心中默念了三个数,意料之中,严昧的声音传来:“三郎,不要。你这样,太子妃娘娘和我都不会开心的。”
“既然昧昧会不开心,我就暂且放她一马。”呵,你无情的对待确实放了我和严昧一马。
我感觉赵照过来扶我,我扯着沙哑的嗓子说:“赵将军,太子妃有话要问,不知当不当问。”
“属下知无不言。”
“很好,我问你,方才云栽跟你说了什么?”
“云栽姑娘说:太子说要这毒妇立刻滚去栖灵阁,绑也要绑去。”果然,只要不伤你的严昧,我让赵照做什么都是默许的。
“有何不妥?”
“云栽姑娘应说:太子请太子妃即可过去。”
“很好,我现在命令我的属下赵照:用刚才太子扇我的姿势,去扇云栽。”我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扩散出去,让所有关注这场风波的人,以及其背后的势力知道:太子可以打我,但只有太子可以打我。我和阿姜举目无亲,但也不妨碍我们余生有尊严的生活。正岚殿确实是冷宫,但也不妨碍它是让人敬畏,羡慕的华美宫殿。
啪啪。我对着偌大的铜雀镜照了照,启口:“左脸的掌印不对,再来一掌。”又是一掌。
“不对称了,右脸再来一掌。”又是一掌。云栽,我并没有生气,只是这样,阿姜和我便不会受别人的轻视怠慢,何况,某种意义上,我救了你一命。
“好了,扶我回去。云栽,你一个人把阿姜抬回去。”我对严昧挑了挑眉毛,美人,帮你一把。
“哎,累死了。”我刚踏进正岚殿就扳直了斜倾在赵照肩臂上的身子。
他等着云栽走远,说:“她看到了。”哼,他知道,云栽轻功很好,并不向我掩饰。
“就是要她看到,她一定会跟严昧说的,这样她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东宫里了。”
“属下明白。”不错,确实堪当此大任,用最简单的话,表达最狡黠的心机。
我浅笑:“明白就到我寝室里候着。”然后我单手拎起阿姜,把她塞进偏殿里,睡个好觉。
“你是四皇子的人吧。”我踢了个凳子过去,要他坐下。话本里有真言假话。不过有些话肯定是真话,比如当今皇上同皇后不合,这些话能流传在民间,只是皇上在暗示:各方势力,皇后,可杀。皇位只是放大的王位,昔日,父王便爱如此坐山观虎斗。而有些话必须是假话,比如四皇子身边安插着太子因为同为嫡出的猜忌,而暗中监视一举一动的男妾。在高位,谎言才是需要细枝末节,起承转合,而真相往往是含糊朦胧的。天潢贵胄的真相,在谎言面前不堪一击。是谁散播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太子身边,就一定有四皇子的暗探了。
“殿下以什么立场问我?”他奉命坐下,依然正襟危坐。从我的角度,其实很好猜,赵照是将军,他能不引人怀疑地进入东宫当侍卫,太子想必是信任他的。至于忠于太子的人,有两种,第一种,太子门下。第二种,别派势力的奸细。首先,他受皇后旨意,要徐正鄞与我同房,却不忘跟在我身边。而此事他必受太子之命。如若他只是太子的人,必只会效忠太子。若他不是太子的人,刚通传皇后的凤谕,即便要立令行禁止的人设,也必是要极力向太子表忠心。而皇后刚说要遣女官来监视我,我一个在京城毫无根基的外族人,值得皇后用两颗棋子?
更致命的一点,他识得云栽。云栽在那日捧出五彩华袍之时,皇后便爆出了这颗棋子,至于为什么要牺牲一颗潜伏在严昧身边的棋子而引导一出闹剧,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而刚才我命令赵照打云栽,他那样的武功,以及他需要立得人设,打死云栽还是绰绰有余的。可他没有,若他是皇后的人,为隐藏身份,必是要弃子,若他是其他势力的奸细,他亦是毫不留情。我可不相信一个十五岁就以千骑战胜万骑羌人的大将军,会不舍得一个侍女的命。
唯一的可能,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是一个在船头,一个在船尾。船头是四皇子在指方向,船后是皇后在摇桨。是亲母子又如何?暂时的互通有无罢了,历朝历代,一条绳上的尚可以割绳断义。
现在是一条船上的,双方便要谨慎处理彼此的联系,比如云栽,即便已是皇后的弃子,四皇子也不能贸然替他母妃决定生死。否则弃船而走,寸步难行。
啧,看来四皇子也有些弑母的天赋在。
“一问换一问。我先问你,你们的计划里,有没有我和阿姜要死?”
“无。”
“好,我告诉你,我是以南疆圣女的身份,邀请湮朝的赵将军合作。”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去去口中黯然散的苦味。
“恕在下不能答应。”很好,用词变了,有松动的可能。
“那我以一个渴望南疆臣服中原,而不是双方交战的黎明之心,请求赵公子,在你追求山河抱负的路上,与小瑰稍微利益交错一下。”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