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坦白
赶了一天路，趁着最后一缕斜阳，众人找到了今晚休息的地方，一处山洞。
一贯大手大脚的能人们，藏起一身本领，用人族最普通的方式赶路，都累得不行。
郎勇咽完干粮就地躺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发出呼噜声。风起嫌弃郎勇的呼声，在山洞另一边设了隔音屏障，招呼李玿一起缩在里面睡觉。尧光、尧一去一旁的湖里捕食休息，温珏跟过去守着。
吴止、清凛坐在山洞门口，看着天边红幕悄悄落下，黑暗慢慢笼罩。周围安静下来，只间歇听到山洞里郎勇规律沉重的呼噜声。
“理由？”吴止手里拨弄火焰的树枝一滞，有些不明白清凛的意思。
橘色火光照在清凛身上，显得他从所未有的柔和。
“噼啪”
树枝碰到火的地方爆出火星，直冲吴止手背飞去。
吴止还没反应过来，手背一凉，火星溅到了清凛手上。
吴止急冲冲松开树枝，双手抓着清凛的手，“没事吧？”
清凛手指骨节分明，又白又冷，宛若极北雪原深处难觅的寒玉。刚才的火星没有留下一丁点儿痕迹。
“好像没事。”吴止抬头，一眼望进清凛漆黑的眼底，那里不再是一片死寂，而是跳动着簇簇橘色火焰，似要将眼前人团团困住。吴止下意识要松开他的手，却被一把抓住。
“我有一个徒儿，自我第一眼见他，就觉得熟悉，像是喜欢了许久，熬过遥遥无期后，才终于见到的心上人。”清凛紧紧握着吴止的手，寒玉渐渐染上温度，话语一旦开口，便能顺畅地说下去，“我已许久没有这样鲜明的感情，更是不知从何而起，一再警告自己心生警惕。但许是沧澜山太冷，许是他眼里的光过于暖人，我破格收他为徒，教他符文，带他见识三族奇景，更是不敢落下一次春宴。”
吴止脑海里闪现那些师徒相亲的日日夜夜，不知怎的，眼里弥漫水雾。
“每年天气渐热，我体内的凤凰真火便开始肆意，与严霜剑凛冽剑意相冲，实在熬人。每年夏天，我都要外出封印凤凰真火，连带着封印藏匿真火的七情六欲。可无论感情被封印的多么干净，见到徒儿的一瞬，一切都是枉然。后来我便觉得不封印也好，省得徒儿每年夏天都胆战心惊。身体上的痛，哪里比得过心里的爱。”
清凛松开手，抬手抚上吴止的脸庞，“我本以为，我的心早在数十年前，随着徒儿一起死了，直到人族那一瞥。我见到了故人，幼时自称从千年后来、又被我送回千年后的妖族。更惊奇的是，他体内是徒儿的魂魄。那份喜爱，再次复苏，雀跃着奔向他。”
“但我却万分踌躇，仙族说我‘克父克母、克徒克妻’，我本无所谓，可知道你还活着，却莫名畏惧了。没有我，你会更好。我本是这样想的，可终究还是让你受伤了。”
水雾凝结成泪，从眼角溢出，划过泪痣，顺着脸颊流下，沾湿了仙尊珍玉般的手。
清凛轻轻笑了声，拇指捻了捻泪痣。
他什么都没问，没问他怎么从人族变成小妖，没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像是数十年分离的时光陡然消失，他仍旧是那个笑着宠溺纵容徒儿的师尊。
“别哭了，夏至。”
吴止听他这样说，再次听到那个曾被深深厌恶的名字，心里却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那些犹豫、胆怯、不安，暂时被压在心底，再无精力去管。
夜风徐徐，吹起两人发丝，黑白相交，再难分开。
吴止将脸埋在清凛颈间，鼻尖充斥着雪松气息，让他想到出太阳的苍萃山，白雪泛出波光粼粼，冷冽却让人心生欢喜。
夜间寂静，吴止有些昏昏欲睡，
“噼啪”
火星爆裂，他突然睁开眼，觉得哪里不对劲，抬头往山洞里一瞧。
一双绿眼睛幽幽地盯着他。
是了，郎勇的呼噜声停了许久，不知听了多久的墙角。
吴止正要开口，眼前一黑，清凛轻轻遮住他的眼，侧身让他躺在怀里，“睡觉。”
吴止乖乖闭上眼，心想，管他呢，郎勇个单身狼，什么都不懂。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日早晨，一行人继续上路。
为了避开官府眼线，一路上挑的都是隐蔽的小路。离百鬼迷宫越来越近，行刺的刺客越来越多。
郎勇甩干刀上的血，抱怨道：“一天都两拨了，他们不会是说好的吧？”
这是一处村落，但和一路上遇到的村落一样，村里没人。门窗锁着，家具摆设整齐，是村里人主动出走。
吴止疑惑道：“这村里也没人。”
风起从瞭望的树上下来，也皱眉道：“虽然我们走的是小路，但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人，确实奇怪。”
“方圆百里无人，走大路。”清凛收回探查仙术，沉声道。
大路赶路更快，天还未黑就进了最近的城池阆城。
城内人也少的可怜，路上只有些白发苍苍的老人蹒跚着前行。
“你们也是往内陆赶的？”客栈老板年纪大了，拿着门牌，引着众人慢吞吞地往楼上走，“年轻人都过去了，城里只剩下我们这些老骨头。”
众人一对眼，温珏上前，扶了老人一把，“老板怎么不去？”
老人低声道谢，叹气道：“我在阆城出生，在阆城长大，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也只想葬在阆城。打不打仗的，都无所谓。就不去内陆避战了，浪费年轻人的位置。”
避战？
吴止蹙眉不解，六十年前三族大战，从未有规模如此大的避战。当时肖川说，与其避战，不如人人皆兵。
仙人一瞬千里，妖族异兽腾云遁地，整个人族地域在仙族、妖族看来，也不过区区几日路程，人又能避去哪里？
各人分房睡下。
吴止睡不着，下楼闲逛。
客栈后有一方池子，马车停在池边，温珏坐在车轴上，望着池子发呆。
吴止上前，“温兄辛苦了，回去休息吧。今夜我来看护鲛人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