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分开
一行人继续沿着瀑布水流往上走，路上遇到挡路山石，一概被魁梧有力的囚犯清理。
越往上，水流越发缓慢，水声渐小，任何轻语都可以被察觉。
夏至想了想，悄悄在两人手背画了一道符。两人手背同时一亮，随后又暗下来。
他按住清凛的手，纠结了半响，才半真半假地无声说：“师尊不要抗拒，只是一道隔空传音的法术。”
清凛反应极快，“你可以使用灵气？”
夏至顿了顿，心里庆幸清凛没发现法术的不对，自然道：“这地牢像是特地为仙族准备的，我一直可以使用灵气。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佯装无法。”
清凛严肃道：“下次绝对不可以身试险。”
“不以身试险，如何引出赤炎门，让其露出马脚？”夏至心里暗自想着，却只敢牢牢实实地答应。
清凛侧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把他的小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夏至缩着肩膀往前走。
越往上，脚下青草渐多，空气也愈加清新。夏至传音道：“这瀑布是活水，自山外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瀑布源头，就是出口了。”
果然，转过一个弯，水流尽头有个小洞，有光隐隐传来。
囚徒兴奋起来，个个脚下生风，似乎像下一秒就能冲到洞口。
“安静！”老大抬手，喝止忘形的手下。
“猴子去探路！”
名为猴子的仙人出列，他块头在一众囚犯里显得特别娇小。他原为窃贼，一身窃术高明，他癖好特殊，从不偷珠宝金玉，而是偷别人一生最宝贵的东西。他仙族树敌无数，但又因抓着无数人的把柄，一直无人敢得罪。
但他百年前偷到无量仙尊头上，不知与无量生了什么龌龊嫌隙，被无量一举擒住。
他一身窃术，用作斥候也是极好。
不久，他探路回来，道门外没有伏击，也没有援手。
“可耻之徒！如无接应之人，吾等如何出这结界密布的苍萃山！苍萃山是无量老巢，山上一切灵气他都了如指掌，我们像是被砍了手脚，如何前行！”老大回头看向清凛，“传音于那人，人在我们手里，想要人，就让他过来！”
少倾，一行人来到后山一处隐蔽洞口。
洞口很小，只够一人弯腰涉水入内。文玉弯腰入内查看，出来后禀告，“水底俱是足印，足印深而多，交叉覆盖在一起，难以辨别。但确实有数人在此停留。”
“着人由此入内，清点地牢死伤人数。”无量吩咐完手下，又掐指，“夏至小儿的灵气确实在此闪现，来晚一步，又被他们逃了。”
他捻须道：“囚犯中只一人可惧。此人天生壮力、刀枪不入，又谨慎多谋。既然出了地牢，只怕再难根据灵气查到他们位置。”
“那该如何？”文玉忧心道。
“且看六悠那边吧。”无量转向山另一侧，若有所思，“有一点我百思不得其解，赤炎门如何将手伸进苍萃山，与地牢看守和囚犯联系？”
名叫猴子的囚徒给夏至、清凛喂了药，之后就蹲在一旁看着两人。
这是一处山间隐蔽地，四周枝繁叶茂。苍萃山树木葱郁，一棵棵树就像一个个屏障。
药一下肚，夏至体内灵气顿散。他又问清凛如何。
出地牢，不再有法阵阻挠，众人灵气恢复，可使用自如。，清凛服药后同样无法使用灵气。
夏至转向猴子，想到在囚犯血里闻到的味道，想到打探，问：“你看着我们看什么？”
猴子转了转眼珠，“老子倒要好好看看无量的徒子徒孙什么样。”
“你认识无量仙尊？”
“哼。”猴子冷哼出声，“我就是被他所擒，如何不认识。”猴子脸上突然闪过几丝癫狂，他站起身，极快地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走到这一头，嘴里喃喃，“无耻老儿，无耻老儿！”
半响，他才站回两人面前，眼里布满猩红，“我本是一缕轻鸿，来去自由，可那无耻老儿，把我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好恨啊！我好恨啊！”
猴子的动静颇大，引来旁边休息的囚犯注意，他嗤笑道：“猴儿，谁让你眼光不好，偷到了无量狗贼头上。你不是自诩神偷，怎么连主家都挑不好？”
猴子眼里更红，低声道：“不是，不是，不是。无量老贼，无量老贼！没人信我，没人信我！”
声音极低，只在他身侧的夏至听到。这几句话，猴子颠来倒去讲了数遍，听得夏至心生寒意。他正想细问，就见猴子死死盯着夏至，低声重复：“我们都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夏至打了个冷颤，等他回过神来，猴子已经嘀咕着去了另一边。
清凛安慰的问：“怎么了？”
夏至摇了摇头，将疑问放在心底。
“仙族接头人何时来？”
清凛望着远处氛围焦灼的囚徒，轻声道：“宜早不宜晚。再晚，师尊会搜山，囚徒无处可逃，只怕会玉石俱焚。”
“如此，幕后黑手也就无迹可寻。”
不远处，小弟问道：“老大，为何我们不放手一搏，这山就这么些大，这么多兄弟联手，还怕出不去？”
老大指着周遭绿荫，漫不经心道：“你有本事，你去试试？”
小弟噎住，不敢吭声。
老大冷哼一声，挥手招来猴子，“猴子，你说说你知道的。”
猴子心绪已经平稳，“此山设有九九八十一阵，一阵一结界。此阵非常古怪，如不小心触阵，我等想死都死不了，只能束手就擒，等无量老贼再抓进地牢。”他又道，“此地隐在数阵中间，既防住了无量手下搜寻，却也困住了我们。”
老大拍了拍小弟，语重心长道：“此处比地牢更加凶险，切莫被春花迷了眼。”
“老大，那人要是迟迟不来，我们该怎么办？我即使死了，也不想再回那地牢了，眼睁睁感受着灵气渐失、灵穴损耗，不如一刀来得痛快。要不要先杀了那两人解气？”
“不到万不得已，此两人杀不得。那人卸磨杀驴，还好留有此两人性命，还能牵制他。若这两人一死，他便再无顾忌，我们必死无疑。”老大瞥了眼远处的两人，沉吟道，“现在，就看那人有多想这两人死了。”
所幸，不久，就有人循着记号找了过来。
那人蒙着面，将周身遮得严严实实。
一进空旷地，就被囚徒团团围住。
“壮士，这是为何？”那人面向老大道。
老大大步而出，走到那人面前，趁人不备，一把取下那人面罩。他手里抓着黑巾，道：“这是何意？阁下相貌不凡，不是见不得人吧？”
那人拱了拱手，谄笑道：“壮士说笑了，我与壮士都受无量迫害至今，自是同心协力。壮士们声势浩大、不负众望，现下长老院看得紧，我出来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摆脱追踪，就紧赶慢赶地来了。”
夏至感觉身旁清凛一下子严阵以待。
他传音道：“师尊，怎么了？”
清凛带着夏至悄然起身，手中树叶飞出，一击击毙看守，“不对，此人不是赤炎门门人。情况不对，我们先行撤退。”
两人悄声后退，就快要躲进树后阴影。“咔嚓”一声，夏至踩中枯树枝。周围众人下意识看过来，当即呵道：“有人逃跑了！”
清凛手中树叶如漫天雨般射出，转身拉着夏至大步向外跑。
“师尊，哪里出了问题？吴猛是赤炎门人，必定是赤炎门嫁祸于我，又借我诱师尊前来。赤阳山一站，我们与赤炎门结怨，他们此次害我，也说的通啊。”夏至问道。
清凛采下数片树叶，向后飞射，将追兵堵在身后。
“问题在于，此人不仅不是赤炎门人，而是长老院八大长老之一。”
长老院八大长老，四名名门仙族，四名非名门仙族。无形中，名门与非名门，又形成两股僵持势力。
“此人是非名门长老之一，平素与师尊关系颇好。”
没想到这次真不是名门仙族暗算，竟是仙族内非名门仙族内讧。
夏至惊道：“那他的目标是无量师祖？”
清凛点了点头，“倘若此次我因地牢囚犯丧命，师尊必在众生责难下辞去长老院职务。”
“如此说来，林中那人就有可乘之机。”
清凛继续道：“需得尽快告知师尊。”
身后囚徒即使不敢使用灵气，但个个都是好手，紧追不舍。
夏至受了七八日水刑，又长途跋涉半日，本就体弱，此时更是脚步都挪不动。
他一狠心，甩开清凛的手，道：“我去引开那些人，师尊赶紧去禀明师祖。”
说完转身跑向另一侧。
另一边，六悠追踪赤炎门弟子行踪，却迟迟没有消息。文玉便提议，先去山中搜寻。
无量便随着文玉进山。
周围丛林掩映，文玉突然停下脚，他抽出腰间佩剑，转身面向无量，脸上一扫往日的温文尔雅，露出一脸肃容：“无量仙尊……或许你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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