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恶徒
昏暗的室内一片寂静,淅淅沥沥的水声充斥耳边,将恼人的心跳和暗处的骚动声掩盖。
潮湿雾气将门口仙人遮了一层薄纱,声音也带着丝缥缈。
“后悔了?可惜晚了。”
夏至心里一怔,正要开口,门外传来一声巨响,四周地动山摇起来。
少顷,周遭恢复了平静,牢房里的瀑布不知为何也停了。
夏至若有所觉地看向门口。
牢门轰然倒地,清凛擒着剑走进来,剑一挥,困住夏至的锁链应声断裂。
夏至被锁了好几日,浑身僵硬,没反应过来,直挺挺地往下坠。他紧闭着眼,等待坠地的痛。
不想身体在半空被接住,夏至心一跳,再睁眼,清凛正伸手擦拭他脸上的水渍,又细细地将他散落的湿发拂于耳后。
夏至浑身冰冷,但被仙尊碰到的地方却像着火一般,他慌忙地撑着墙站起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数道脚步声。
清凛转身持剑护在夏至面前,沉声道:“来者不善。”
门外出现了一个个壮硕的身影。领头那人一拳砸向墙壁,墙上顿时现出龟裂痕迹,墙皮掉落现出顽石,又一拳,坚硬的石头竟然从中裂开,碎了一地。
牢房四周墙壁坍塌,那些壮硕的身影现出形来,是上百个仙人,个个都有两个夏至高,已经将牢房层层围住。
不待多说,众人已经围攻上来。
地牢内有无量仙尊法术,无人能使用灵气。
人数差距极大,清凛夏至想要脱险,必须以快取胜。
清凛微微眯了眼,嘱咐夏至躲好顺势而为,便飞身上前,他身形如影,出剑直取项上人头,但这些仙人体型庞大,速度却不慢。那仙人一歪头,就躲过一击,反手一拳打向清凛头颅。
清凛翻身一跃,躲过这击,但身旁又有更多人向他袭来。
他举剑挡住攻击,用力一震,四周仙人脚下不稳,摔了一地。清凛趁机挥剑解决数人。
另一边的夏至状况与之相反,这群人的目标不是他,他身边只围了两个仙人。
夏至像是怕极了,只顾着后退躲避。
两个仙人嗤笑了声,大步上前,要一下子了解夏至。
夏至躲在墙角,等仙人靠近,掉以轻心时,才陡然出手,磨得如刀片般锋利的岩石从仙人颈间划过,只留下一道残影。
鲜血喷溅,洒了夏至一身。
夏至嫌弃地擦了擦脸,却从两人的血腥味里闻到了一股熟悉味道。
另一边,清凛陷入苦战,严霜剑被领头的一把抓住,此人力大无穷,清凛一时竟无法挣脱。
身后数人拳头已狠狠打在清凛身上,将他狠狠打趴在地。
领头仙人望着清凛无力反抗的模样,扯着嘴角笑。
他们是仙族最臭名昭彰的恶仙,作恶多端,却一招失手被无量擒住,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
他们以仇恨为生,日日都在幻想出去后搅弄腥风血雨的日子,今天终于给他们等到了机会!
如今,无量的徒弟就要死在他们手里,这不怪他们,都怪无量慈悲到软弱,不杀了他们!
“老大,真要杀了这人吗?”来人脸含桃色,是有名的采花大仙。
“你小子看上了?确实是一副好姿色。”领头的道。
“赶紧杀了,我几百年没吃过仙人肉了,赶紧让我尝尝鲜。”另一人上前催促,正是那日吓唬文玉的好食仙人肉的恶犯。
“此吃比不上彼吃。”采花大仙摇了摇头,道,“那人族瘦猴不够你吃?”
“人族干巴塞牙,哪有仙族有滋味。老子不管,我就要先吃!”
两人都是作恶多端的,性格恶劣,此时谁也不让谁,竟打了起来。
领头的蹙眉,一人一拳,直打的两人口吐鲜血,眼珠泛白,竟是被生生打死了。
周围一静。
他沉声道:“此次是逃离地牢唯一的机会,剩下的人,谁再敢看不清具是,碍事了,格杀勿论。”
如此一闹,再无人去管角落里的两具尸体。夏至佯装要救仙尊,但还未走近就摔了个狗吃屎,浑身沾了血,也被擒住,与清凛捆在一起。
“老大,那位大人说要杀了他。我们……”有小弟忐忑道。
领头的老大道:“那人绝非善类。他想要这小子的命,就说明这小子有他的把柄。若听他的直接杀了,只怕他不会遵照约定,助我等逃不出地牢。”
小弟诚惶诚恐地点头。
“地牢出口怎样?”老大又问。
“刚才那阵地动将洞口都封了。”
此时地牢门口围了数人,都是无量山上仙人和无界门众人。
“堵了,是外面的进不去,里面的也出不来。”六悠急道,“清凛怎么早不进晚不进,偏偏这时候进。”
无量背着手,胡须都不捻了,脸上一脸凝重。
文玉上前恭敬道:“仙尊,刚才所言为何?何为地牢反了?”
六悠闻言也道:“什么?”
无量望着地牢口,忧心道:“你们有所不知,此地牢设有特殊法阵,所关犯人如无例外,会终日沉睡,数百年内灵穴尽毁。”
仙人灵穴毁,就是死了。
文玉道:“此法不失慈悯,仙尊大量。”
无量摇了摇头,“如你所知,如果犯人早已清醒,还有力气行动,那必是有人给他们暗中供给,以候时机逃出生天。我已派人查看看守仙人底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
不一会儿,就有弟子来报,看守仙人已死,家中探查出炸雷残留火药和无数仙宝灵药。
“想来就是这看守中饱私囊。可是为何正巧是清凛仙尊入内的时候闹事?难道真是巧合?”文玉好奇道,“从夏兄弟冤屈入狱,这中间就像有只手在推动,巧合地令人心寒。”
无量叹气,“不是巧合。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切都是针对清凛。”
六悠随之细想,猜测道:“清凛心冷,刀枪不入,处事严谨,没有任何可乘之机。这是在收夏至为徒前。收夏至为徒后,夏至的人族身份过于亮眼,清凛保护的好,一直也没发生事。但夏至确实是清凛唯一的软肋。”
“夏至罪名未定,指派的关押地点是距地牢入口不远处的牢房。可有人别有用心地将牢房设在了地牢最里面。一旦出事,那处极易被囚犯围攻。”
文玉想了想,道:“所以,吴猛之死是有人故意设计,栽赃给夏兄弟。就是为了等清凛仙尊去时,炸了地牢入口。地牢内无法使用灵气,仙尊与夏兄弟要面对数百位早有准备的恶徒……”
罪魁祸首是谁,已经昭然若揭。
“请长老院!”
夏至扶着清凛,跌跌撞撞地跟着囚徒往上走。
他看似萎缩地低垂着头,实际一直在观察旁人。
这群亡命徒以那位格外壮硕的老大为马首。自那采花大仙和嗜仙恶徒死后,老大权威更加稳固,手下各个静若鹌鹑,老大说东绝不敢往西。
现下他们就在逆着瀑布往上,冰水刺骨,但无人敢有半句怨言。
水声大,遮掉了一些轻言细语。
“师尊,你还好吗?”夏至凑到清凛耳边低语。
清凛一直不作声,此时抬眼瞥了夏至一眼。
夏至一凛,他本以为清凛之前对战不敌,此时内心必是受挫不堪,但他刚刚那眼,分明还是一如从前的桀骜。这桀骜来源于自信和绝对武力,可他现下分明受制于人。
清凛闭了闭眼,眼里掩去凌厉,带了些暖意,愧疚道:“为师对不住你,让你又受苦了。你说的对,我不该让你置身那样的陷阱。发现有人将人命算在你身上,就应该立马制止,不让歹人有可乘之机。”
夏至一愣。他以为将赤炎门核心弟子命算在自己头上是清凛的计划……如此说来,这从头到尾都是赤炎门的打算。清凛因为自己在宴上的请求,没有去正名,才导致吴猛趁机与自己较量。然后夏至入狱,清凛受困……
“无论是赤阳山之战,还是这次春宴之灾,都是针对为师。夏至啊,你本不该经历这些。”
不……清凛说的不对……明明是我自己……
“你确实该后悔成为我的徒弟……”
不……这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事啊……
“夏至啊,倘若你不想,这次逢凶化吉,我就放你下山。我师徒缘分到此……”
“不!”夏至终于出声,他眼眶微热,双手紧紧抓住身旁师尊的手,哽咽道,“师尊……我想做师尊的弟子,我不后悔,刚才是我说瞎话了……师尊,你别弃我……”
清凛轻轻抚着夏至的头顶,眼里闪过精光,嘴上只道:“为师愧为人师,不若举荐你至无量仙尊或者六悠仙尊处……”
夏至一把抱住清凛,胸膛相贴,近的心跳声都重叠在一起,“仙族鄙视人族,只师尊如此高看我,除了师尊,我谁都不要……”
“那好。”清凛等夏至恢复了心绪,低声道,“为师仍有一战之力,但还不到时机,需得等到能一举洗脱你的冤屈,才可动手。乖徒儿听话,切莫提前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