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暗算
赤炎门与凤凰族的孽缘过去近千年,弟子们无从知晓这段历史,更不知道,数位赤炎门老祖宗在那场灭族里,命丧于还是孩童的清凛之手。
弟子们广泛知晓的,是仙族武力第一的清凛仙尊,一把严霜剑傲视群雄,更是师从无量仙尊,所学繁杂,仙术、妖术、人族符文,样样精通。
赤炎门核心弟子虽出自赤炎门世家子嗣,但最多也只能从自家长辈那里知道一点清凛仙尊混血的身世,言传身教地生出厌恶和轻视。又因为清凛过于冷淡,万事都不上心,更给了他们错觉,以为他恐有武力,毫无计谋。如今又抓住了清凛的徒弟夏至,自以为抓住了把柄,更是踌躇满志。
一大早,弟子们讲课的学堂里已经堵得水泄不通。普通弟子想一睹仙族第一的风采,核心弟子如林炯、韦霖等,则是怀着不可言说的算计。
学堂闹哄哄的,沸反盈天,突然吹进一阵刺骨寒风,灭了火气,让一众弟子们哆嗦着安静下来。
穿白袍的仙人自门外进来,目光清浅,也不管座下的人听不听,径自开讲。
普通弟子摄于仙尊名号压迫不敢再闹,以林炯为首的核心弟子本想给清凛一个下马威,但清凛讲学没有藏着掖着,确是难得的时机,韦霖便劝住了众人,好好听课。
夏至虽是清凛的徒弟,但是个人族,不敢在仙族弟子们面前过于出挑,缩在角落里,仙尊也不提他,他像被所有人遗忘了。
他轻轻摩挲着砚台,看上去万分认真,可再仔细瞧,就发现他视线恍惚,神思早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韦霖举着竹扇,坐在林炯稍后一点,微微侧头瞅见角落里的渺小人族,眼里闪过精光,转头跟旁边的小弟子吩咐了句什么。
下学时,学子们像放飞的雀儿,一窝蜂跑出了门。
夏至摸摸索索地收拾东西,收拾好再抬头时,身前站了位小弟子,正是那日在亭子里跟着韦霖的。
“你怎么不去追着你师尊?”小弟子笑问。
夏至见他就阴了脸,不肯回答,提了书就要走。
小弟子自顾自继续说,“你虽是仙尊徒弟,可今日我们都见着了,只怕在仙尊眼里,你和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区别。”
“不用你管!”夏至像是被戳到了痛楚,推开挡在前面的小弟子,就要往外走。
“急什么,今日的解药不要了?”
夏至不敢再走,转身看着小弟子手中解药,突又愤愤道:“仙尊救我于水火,我即使毒死,也不会迫害师尊!你们不要再逼我了!”
小弟子也不恼,把解药塞进夏至手里,“你个呆子,跟你开玩笑怎么还真信了。你看今日师兄们哪个没来听课,对清凛仙尊都是尊敬有加,哪里会想迫害仙尊。”
“可那日……”夏至握紧手里解药,“而且这毒……”
“那日是个小弟子搬弄是非,搞得我们与夏小兄弟误会了。炯师兄脾气冲,虽事后知晓了真相,但碍不下面子道歉,这不委托我来和你说个抱歉。”小弟子说罢,当真弯腰行了个礼。
夏至吓得退了一步,支支吾吾道:“快,快请起。”
小弟子起身,继续说:“再说这毒,当日形势所逼,韦师兄也是没法子。不过这绝不是无解毒药,只要服用四十九天就可完全解毒,但解药需得当天配制当天服用,只能委屈夏师弟再忍几天。”
夏至像是真的被说服了,扭扭捏捏说:“只要你们不是真的要害师尊……我,我无妨。”
小弟子自然连说“误会”。
小弟子自称韦雹,是韦霖的远方表弟,自幼跟着韦霖,沾了韦霖的光,也算门内核心弟子,跟着林炯师兄混。
自那日后,他每日都给夏至送药,与夏至熟了,说大家同为仙尊授课弟子,便以师兄师弟称。他带着夏至赴赤炎门弟子们的聚会。
弟子们看不上人族,韦雹处处维护,夏至自是感激不尽,初到赤炎门的嫌隙早已消尽,两人成了至交好友。
秋季也过了一半,夏至还剩三天的解药就可以完全解毒,对赤炎门也没有了刚开始的警惕,时常下课就随着韦雹跑东跑西,连之前大打出手的林炯见着他,也会给他笑脸 。
“夏至,后日就是中秋了。赤炎门素来会设中秋晚宴,长辈吃宴,弟子们游山,到时候一起出去啊。还有你挂心的那事,包在为兄身上,到时必定水到渠成。”
夏至微微红了脸,似乎预想到了成功后的事,不好意思地蚊蝇般呢喃:“知……知道了,谢谢韦兄弟。”
韦雹送他回了院子,就自行离开。
夏至心里想着事,进院子都没发现站在院子里的清凛。
“夏至。”
院里种满了花。这花名叫赤阳花,只秋季开花,一开就日夜不歇,红得像火。站在花丛旁的仙尊,白衣映红,也像染上了火,引得飞蛾不管不归要扑火。
夜风吹过,花香网了两人一身。
夏至迷蒙了眼,轻声呢喃:“师尊。”
“风霜露重,小心些。”清凛说完,再没看夏至一眼,进屋关了门,将夏至和满院摇荡的香气挡在了门外。
夜风吹着,夏至却再不闻着香,只觉得有些冷,打了个冷颤,垂头丧气地回了屋。
院子墙上栖息的雀儿歪了歪头,扑楞着翅膀穿越了半个门派,落在一把竹扇上。
“阿霖,这小米虫真的能引来清凛?”林炯手里拿着鹿皮,沾了刀油,轻手轻脚地来回擦刀,他为人粗陋,对这把烈焰刀却分外小心。
韦霖手指抚过雀儿双瞳,随手放了雀,解释道:“清凛仙尊原是像那座沧澜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软肋。可他却突然收了个人族徒弟,不仅如此,他对徒弟极好,锦衣玉食、百依百顺。每年春宴都由他背着回山。”
“这小米虫还有这能耐?我实在看不出来。”林炯手下不停,刀锋渐利。
“参加春宴时,这徒弟总是坐在清凛身边,从不与仙族弟子们打斗嬉闹,我们不知其底细。我本以为能得清凛青睐,该是怎样的天纵奇才。”韦霖想到清凛课堂上显露出的惊艳才华,有些嫉妒夏至,可一想夏至的软弱可欺,那股嫉妒又转成了愤恨。
他打开竹扇,轻蔑笑道:“没想到却是个又蠢又笨的。存着妄念,却察觉不到清凛的青睐,整日幽幽怨怨。威逼利诱,稍加哄诱就被骗得团团转。他是清凛唯一的软肋,米虫虽小,却是最好的饵。”
林炯信任韦霖,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他擦好了刀,信手一挥,刀锋锐利,划破长空发出一声鸣叫,似在期待不日的恶战。
“长老们那边怎么说?”韦霖出身韦家,也是赤炎门名门,但到底比不上林家。上届掌权人就是林家家主,桦炆仙人更是从小养在林家。林家才是真正的赤炎门第一名门,林炯也是弟子里的翘首。
即使韦霖才智在林炯之上,也只能处处以林炯意见为首。
林炯冷哼一声,“桦炆仙人和一众长老年纪到底大了,畏手畏脚,只说还需要等待时机。”
韦霖手里扇子一停,心里有一瞬犹豫。据传闻而言,清凛仙尊不过空有武力,少有智谋,长老们在担心什么?他们这些弟子毕竟年少,缺少历练,难道是哪里还有遗落?
他们本也未想插手赤炎门谋害清凛之事,但夏至就像送到嘴边的肥肉,过于简单的捕获,让这些少年人冲昏了头脑。夏至……
还没等他想清,林炯大声道:“不管他们,我们先下手为强!让那些老头再不敢轻看我们!”
韦霖还想劝阻,可望着林炯踌躇壮志、不可一世的样子,眸里闪过一道暗色,不再开口。
中秋夜花好月圆,晚宴设在门内的赤阳山。那里盛开着漫山遍野的赤阳花。
赤阳花山乃奇山,夏日山上有地火,人兽不可通行,但一到秋季火就熄灭,生出赤阳花。夏季火越旺,秋季赤阳花就越旺。
“为了仙尊能赏到这奇花,我着人特地在仙尊住的那处院子里移了赤阳山土壤,引了地火。一到秋季,果真开出满园红花。”桦炆坐在上座,随手摘下一株红花,放进酒杯,一饮而尽。
下座长老笑道:“这整个赤炎门,可就清凛仙尊有此殊荣。”
赤阳花确实与众不同,红而不艳,美而不俗,清凛也确实喜欢,每日都会在花中流连赏花。
清凛点头道:“多谢仙人。”
“该是我谢仙尊,门中弟子受仙尊教诲,获益良多。”桦炆笑得开怀。
酒过三旬,席间气氛正热。
有小弟子跑进宴中与清凛低声汇报,清凛表情不变,自称不胜酒力,与宴中仙人告辞。
清凛不喜宴席,大多露个面就走,此次算是给面子,赤炎门中仙人敬酒都喝了,门人也都不再劝阻。
过了半响,桦炆仙人突然感到山中灵气震荡,门中弟子灵脉一一熄灭,才意识到不对劲,仓惶起身,带着门人往山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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