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告白成功
看见施若光坐下，陆离也继续喝他的粥。
粥只有一小碗，几勺几口就喝完了。陆离将粥盒和一次性餐具扔进垃圾桶里，问：“找我什么事？”
“……”对方突然沉默了，“来看你。”
为了通风，宿舍的窗户仍留有一隙，微风钻入，鼓吹起咖啡色的垂帘。黄昏的日光落在施若光身上，在地面拉出一条狭长的斜影。他沉默着，眉眼轮廓在光下模糊出柔和的形状。
可是只有沉默。
“有点冷。”陆离说。
脑子里又开始乱糟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生病好像能放大很多东西，比如肢体对外界的感知，又比如那只无形的情绪感知触须，都更加敏感起来。
施若光站起来：“我去开窗。”
他刚抬起脚，却感觉袖子上被人一扯，怔愣着回头，看见一只白皙到青色血管都隐约可见的手。
“……”下意识伸手，陆离抬头，迎上对方回过头的探寻眼神。
……对哦，他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抓住对方的袖子？
指尖触到柔软衣袖，掌心就不可避免地贴在对方的手腕上，感受到他的体温。
可是他身上很热。
施若光一回头，就看见一双猫儿似的琥珀色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自己。这种眼神，让他联想起曾经见过的流浪猫，也是小心翼翼缩在路边草丛里，只探出一个小脑袋，用一双猫眼直愣愣地看过来。
很不幸，施若光算是半个云铲屎官，对这种小动物向来没办法。对于喜欢的人类，就更没有办法。
该怎么做？没有相关经验，施若光决定难得跟着感觉行动。
他微微抬起手，将袖子从陆离手中抽开。随后反握住那只手。
因为身高更高，施若光的手也比陆离的手要大一圈，所以能从外完全覆住那只手，每根指节都贴合在一处。热意从肌肤相贴处传递，施若光握着那只手，慢慢摩挲着对方冰凉的指尖。
“……我去关个窗，很快。”施若光说。
手被握住的感觉实在太好，陆离完全舍不得放开。因为是病人，所以……可以任性一点。
“好。”陆离听话地点头，指尖戳了戳对方的手指，然后抽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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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若光借机走远几步，撩开咖啡色的厚重窗帘，慢慢关上半扇窗。
“我想……跟你道歉。”
保持着面向窗外的姿势，施若光说。
指尖还在留恋余温，陆离愣了愣：“什么？”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施若光盯着窗帘边角一粒细小的污渍，“你头上的云……已经变粉了。”
变粉……
陆离在记忆里搜寻半天，终于想起意义。粉色代表桃花，昭示着必然而至的桃花运。
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动响，施若光回头看了一眼。
一回头，意外发现陆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离自己很近的身后。他抬着头，先前扎好的金发不知什么时候散了，松松垮垮地垂在脑后，面上有着不自然的红晕，像是烧的厉害。
施若光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他回床上。
却又被陆离一把握住了手腕。
“你今天出门前……有没有照过镜子？”青年的声音微哑，转身拽着他往房间里走。
施若光任他牵了手，跟着对方的步子，愣了愣：“没。”
为什么要问这个？
陆离捉着他的手，几步把他带到镜子前，把镜子前的灯打开：“那你来照。”
施若光下意识将目光移向镜中，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在他头顶上方，不再是那朵从未变过的金色云朵，而是一朵散发着桃色光芒、整体呈浅粉的柔软云。
——自己怎么也有桃花运？
一种不可名状的猜测涌上心头。施若光还没说话，陆离却开口了。他看不见所谓的运气云，问：“你头上的云，是什么颜色？”
“……粉色。”施若光迟疑一瞬，最后实话实说。
“所以你不用道歉。”陆离说。
他往施若光的方向走了几步，一只手从对方左侧身体攀上，另一只手从身后过，侧着环住对方。
陆离将下巴轻轻搁在施若光的肩头，声音有些又轻又倦。
“我喜欢你。”
像一阵烟雾从耳间飘过，又像过电，让人情不自禁浑身僵直。那些熟悉的生理状况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出现了，施若光低下头，从两人身体间的空隙抽出一只手，试着揽住对方的腰。
太奇怪了。陆离心想。
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说出来了？不受控制，也毫无预谋。
他看见施若光偏过头来，凑近自己，然后额间一片柔软。对方轻轻吻了吻自己的眉心，动作很温柔。
“我也是。”施若光亲完他，离了唇，“可是，还是对不起。”
在听到“我也是”的肯定答复后，陆离只觉得心底升起了一枚巨大的粉红泡泡，飘飘悠悠地兜转向上，却在那句陡转的“可是”时，噗的一下破裂。
“……为什么？”脑子里嗡嗡的，陆离问。
“之前说要帮你转运，其实是假的，对不起。”施若光说，“我没有弄清楚，那个仪式不是转运，而是一种替命。你现在突然生病，说不定跟这件事也有关系。”
“……我还以为什么。”陆离听完，反而笑了，又把下巴靠在他肩头，轻轻蹭了两下。
他原本就不指望转运这事儿靠谱，天下哪有平白生来的好事？说是什么“替命”，反倒让陆离觉得更真实。
“这件事另说。”陆离低喘了一声，扶着施若光的肩。对方听他声音，环在后腰的那只手，又将他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你先上去再睡会儿吧。”施若光摸了摸他滚烫的脸，有点担心。
陆离却按住那只手：“你让我说完，至少说完这件事。”
“……你上次说，让我给你一个二选一的答案。”陆离说，“上次我犹豫了，但这一次，我已经给了你答复。”
“所以，我们现在就算在一起了。”
“意思就是，我可以光明正大地亲你了。”
说完，陆离就捧着施若光的脸，想凑唇上去，来个小说里常见的霸总壁咚。但他发着烧，本就身体虚弱，脚下一软，一个前倾，不仅没亲到，反而还直接往前一扎，跌进了施若光怀里，鼻尖正对着对方上身的衣领。
“……”施若光一个踉跄，赶紧把人接住，然后实在忍不住，又笑了。
这么一栽，反而把陆离给栽清醒了。他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是发烧的，要是贸然亲了对方，说不定会传染。这样不好，很不好。
思及此，陆离迅速低着头，将对方搂着自己的两只手在身后掰开，挣扎着逃出怀抱。
“你、你离我远一点，”陆离垂着眼，脸颊耳尖都泛着红，“我怕传染给你。”
“不是病毒性感冒，没事。”施若光收回手，看着他，“不过，我觉得你确实应该上床再睡一会儿了。”
“等一下！”陆离想起什么似的，“那你的回答呢？”
施若光：“因为转运是假的，在解除这件事对你的伤害之前，我觉得，我做不到跟你在一起。”
施若光的表情相当真诚，话语也相当认真。可他越认真，陆离就越觉得生气。
陆离挑眉：“你把话明说吧。是真的做不到，还是不喜欢了？”
“喜欢，做不……”
“我知道了。”陆离说，“我跟你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今天想拖，可我不一定会陪你一起等下去。我今天喜欢你，明天可能也喜欢你，但后天就不一定了。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不会再喜欢上别人？”
“如果你喜欢上别人，我会祝福你。”
陆离简直要气笑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感觉根本没法跟他讲道理，说他认死理，好像也不完全对，但也和正常人八竿子打不着边。自己到底是长了双什么样的眼睛，才会喜欢这个家伙啊。
算了，对付这家伙，就不能用对正常人的态度。
陆离几步上前，扯过施若光的领子。
“喂，我现在姑且喊你一声男朋友。要是你不同意，我们以后也不会再有可能，你知道吗？”
施若光被扯得一愣。
原来生病的小猫，也还是会亮出爪子挠人。
挠人就挠人吧，虽然被挠了一爪子，可小猫却愿意露出脆弱的肚皮，把最真实的一面、外人从不曾见过的一面给你看，如果再不珍惜，即使生着病，小猫也会跑掉。
“……好。”施若光在心里挣扎了两下，说道。
“知道了，男朋友。”他垂眼看着陆离，伸手耐心地包住对方的两只手，握着他的手从前襟落在腿边，又凑去吻了吻他的眉心。
“所以……你现在愿意上床再睡一会儿吗？”
啪嗒。
话音刚落，门锁应声而开。许文刚刚进门，就目睹了眼前两人相对含情脉脉（？）的局面。半只脚刚踏进门里，就又礼貌地缩了回来。
“对不起，打扰了！”许文说，“你们继续！”
啪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陆离正欲说些什么，啪嗒一声，门又开了。
陆离：？
只见许文站在门口，一阵挤眉弄眼，对着施若光：“施校草，陆哥他还在发烧呢，注意节制啊！”
说完，许文啪的一声关上门，脚底抹油跑路了。
深藏一切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