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开始赖床了。
一日,孟以凝睡得糊糊涂涂时,混沌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堕落的事实,她猛然惊醒。
自从和霍行深同床后,她就再也没有早起过,心安理得睡到十点、十一点,午餐后有时也躺在沙发上小睡半个小时。
白天睡眠如此充足的后果就是晚上该早点睡觉时睡不着,等霍行深上床,看出她在装睡,于是床头柜抽屉里的避孕套自然而然又少了两三个。
而晚上肆意放纵的后果就是白天醒不来,必须赖床。
这……这不是恶性循环是什么?
孟以凝醍醐灌顶般,豪迈地掀开被子起床,但不堪重负的肌肉还在娇气叫苦,哪哪都酸疼。
“反正也是暑假了,假期就是用来睡觉的。”
“不行,假期必须用来勤工俭学,不然以后怎么办?真以为嫁给霍行深,以后就不用愁了?哪天离婚了看你怎么办!孟家肯定是回不去了。”
“这才结婚多久?为什么要一直想着离婚?”
脑海里的两个声音开始打架,吵得孟以凝头昏脑胀,但还是顺从本能拖着沉重的步伐去浴室洗漱。
她的本能,是从小到大的执着,坚定不移的信念,要挣钱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从此再也不用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洗漱后,孟以凝走到楼下,黄英一见她起床,就让她在餐厅等着,没多久端上来一份营养丰富的早餐。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不知不觉,孟以凝过上了最舒适、最省心的生活,但不是凭她自己的本事,凭她自己的努力,而是靠嫁给霍行深。
严格来说,她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了这一切。
孟以凝想着,忽然没什么胃口,但不能浪费食物,她默默一口一口把早餐咽下。明明很美味的早餐,被她吃起来味同嚼蜡。
吃完后,她回到书房,埋头画图,企图用顺利交稿来安慰自己,“你还是很有用的。”
不得不及时调整心态后,孟以凝决定重新接稿,又打开自己简易的日程表,上面都是交稿时间,还有两次拍照预约,除此之外,好像缺了什么。
孟以凝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出神良久。
缺了什么?
手机“噔”一声响,孟以凝拿起来看。霍家的群组里,程怜青发了一张照片,拍的是一篮子新鲜杨梅,每一颗大小正好,颜色深红如墨,品相极佳。
孟以凝不争气吞咽一口唾液。
【程怜青:凝】
【程怜青:凝凝想不想吃呀?】
孟以凝受宠若惊看着这行字,无所适从。
【程怜青:来找妈妈玩好不好呀?】
【霍浅彻:你好像在诱拐小孩子。】
【程怜青:等等就把你踢出去。】
【程怜青:凝】
【程怜青:不然妈妈来找你玩?】
孟以凝恍然大悟,她的日程表里缺了什么?正是缺了维护和霍家的关系!今时不同往日,她结婚了,霍家待她和善、宽容,她理应花点时间精力主动哄长辈开心,而不是等长辈来哄她。
上回,第一次去霍家,她还口口声声应着程怜青,说有空就会过去,十分钟车程而已。结果快半个月过去,她明明无所事事,却一次也没去串门,实在是不会做人。
孟以凝果断在群里回复。
【孟以凝:妈妈,等我来找你。】
【程怜青:还认得路吗?】
孟以凝记得大概的路线,并不为此发愁,就是愁……
应该怎么去。
许是想自取其辱,她竟然给霍行深私发了一条信息。
【孟以凝:霍先生,我该怎么回家?】
发完了她才觉得远水救不了近火,她直接下楼,正想厚着脸皮麻烦黄英,问问她有没有空,霍行深就回复了。
【霍行深:你不是会开车?】
他的这一行字,将孟以凝想麻烦黄英的念头生生压了下去,那天晚上独自一人开车去医院找霍浅彻的情形逐渐浮现。
因为对霍行深的漠然感到气恼,孟以凝跑下楼,知道黄英的车钥匙一直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她经过时顺便拿了,动作自然,底气十足,仿佛拿的是自己的车钥匙。
在昏暗的夜色下,她上车、插钥匙、启动,一系列动作水到渠成,就像一个天天都要开车的资深司机。
当时她一股脑都是对霍浅彻的担忧,和对霍行深的愤懑,因此开车上路以后无暇顾及其它,依着导航的指引顺利抵达医院。
后来……
被愠怒的霍行深拉着尝了禁果,夜夜如此,孟以凝的心思被扯出十万八千里外,都忘记自己竟然有独自开车上路的光辉经历了!
这一次,副驾驶座上并没有孟礼给她壮胆。
对于开车,孟以凝到底还是跃跃欲试的。而且从这边到本家,十分钟车程,路上比较冷清,来往大多是同样住在附近的豪车。
于是,她开口问:“黄姨,你的车能借我一下吗?我要去一趟霍家。”
要是不小心把车弄坏了,黄英的车她倾家荡产还能赔得上,但如果是霍行深车库里的车,随便一辆,是把她卖了也赔不起。
“用不用我送你过去?”
“不用啦。”
-
孟以凝小心翼翼开车抵达霍家时,心里的信心增强了一点点,莹白的小脸上漾开欢欣笑意。
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她不能做到的事。
下了车,孟以凝迫不及待拿出手机给霍行深打报告。
【孟以凝:霍先生,我到了,是我自己开车的。】
接着附上一个得意的表情包。
很快的,霍行深就回复了,像是特意在等她的消息一样。
【霍行深:下回来机场接我。】
孟以凝的笑容僵在脸上。
“凝凝,你终于来了。”程怜青迎出门,欢欢喜喜给傻了的孟以凝一个拥抱,“快进来,我都让人把杨梅给你洗好了,快来吃。”
今天霍惟不在,霍浅彻也不在。
孟以凝暗暗松一口气,但对上管家刘娅的眼睛,她还是会目光躲闪,心虚极了。
那天晚上在医院,她记得刘娅也在。
按理说,程怜青应当也听说了她大半夜独自一人为霍浅彻眼巴巴扑到医院去的事,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程怜青演技不输当年,孟以凝愣是在她脸上找不出端倪。
这件嫂子过于紧张小叔子的不大光彩的事,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中午,孟以凝留下来陪程怜青一起吃午餐,午餐后一起散步消食,再一起品茶闲聊。
程怜青拿了霍行深童年、少年时期的照片给孟以凝看。
孟以凝这会儿才注意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程怜青不是霍行深的生母。
她在脑海里悄悄把自己知道的情况整合一下,惊异发现,霍行深只比霍浅彻大两岁,也就是说,在霍行深一岁的时候,就有了程怜青这个继母。
那他的生母呢?
孟以凝的好奇心强烈无比,却不敢问。
童年时期的霍行深面容清隽、稚嫩,神情和现今没什么不同,矜贵沉冷的气韵仿佛与生俱来,疏离淡漠,当真是天生孤傲的上位者。
孟以凝甚至不敢直视他还是个小孩时的照片上的眸光。
太有锋芒了,却又不是张扬外露的,而是悄无声息的,内敛的,无形之中威压重重。
“行深长得好看吧?”程怜青笑吟吟问。
孟以凝连连点头,“好看。”
“就是从小都没什么表情,”程怜青直白地挑起霍行深的毛病来,“跟个冰雕的人儿似的。”
孟以凝不敢点头认同,也不敢添油加醋,十分克制地陪笑不语。
“不过他还是有笑的时候,你看这一张,阿彻三岁生日,行深拿蛋糕抹在他脸上。”
照片上两个小孩,孟以凝第一眼看见霍行深,他漫不经心笑着,像个小天使,白皙的小手却抓着奶油往小小的霍浅彻脸上招呼,像个小恶魔。
“哥哥真可怜。”孟以凝不禁感慨。
“哥、哥?”程怜青诧异。
孟以凝猛然回神,指着照片上被奶油糊脸的霍浅彻,解释道:“我是说……小叔真可怜。”
程怜青轻浅一笑,并不究根结底。
之前她听说孟以凝赶到医院,巴巴地喊霍浅彻“哥哥”,心里还不太相信,现在自己听个清楚,真是不得不信。
忽然变得死寂的诡异氛围里,孟以凝垂下脑袋,默默看照片,程怜青转而继续冲茶,回想着霍浅彻信誓旦旦说自己不认识孟以凝,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心下好奇万分——
她想趁现在只有她和她在,悄悄聊点女人心事,问清楚她为什么会喜欢霍浅彻。但又要顾忌女孩的颜面,而且也怕这是个潘多拉魔盒,一彻底打开就不可挽回。
程怜青到底只能按下这份好奇心。
“凝凝,喝茶。”
孟以凝低着头,心虚的声音有几分发颤,“谢谢妈妈。”
“说起来,可怜的是行深。”
闻言,孟以凝抬眸,茫然地看着程怜青。
程怜青淡淡笑着,轻声说:“都说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走一趟,行深的母亲生他的时候,进了鬼门关就没回来……”
孟以凝的呼吸凝滞。
“没了母亲,至少还有个父亲,对吧?”程怜青叹息一声,“可惜他的父亲让他失望了。
“怎么说呢?就是……妻子刚走,当丈夫的悲痛欲绝,恨不得随她一块去。但是一年后,就又是……新婚,”程怜青的声音逐渐变小,“还是奉子成婚……”
孟以凝一脸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