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瞿明杰喊了好多声，回答他的始终只有伴随死寂的黑屏，尽管如此，他也舍不得挂掉通话。
最后，一个暴躁的男人声音响起来，通过空气，通过网络，响彻孟以凝的小书房——
“瞿明杰死哪去了？”
万籁俱寂。
霍行深不动声色将脚从孟以凝的手机上移开，视频通话断了，屏幕上是两人的聊天页面，白色的方框很多，绿色的方框寥寥无几。
孟以凝终于把手机拿回来，在身上擦了擦，觍着脸笑，“霍先生，你千万不要误会什么，我可以解释的，我跟他没什么，我都快准备把他删了。”
霍行深看着她忙不迭澄清的模样，唇角微微弯起，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跟他没什么，还视频上了？”
孟以凝摇着头，“他非要打来的，不信你看，都给你看。”又扯衣服擦擦手机，十分诚恳地把手机献上。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聊天记录可以非常清楚地显示出她对瞿明杰的态度，就是爱理不理，敷衍至极。
霍行深垂眸，本是毫无兴趣的，但迈开长腿走向沙发时，却还是抬手一把接过女孩的手机。
见他拿了，孟以凝的心安定下来，眼巴巴地凑到沙发边，美眸明亮真诚，讨好地看着他检查自己的聊天记录。
“瞿学长一直找我聊天，我觉得烦，你看这个被线划掉的铃，我都给他开免打扰了。”
孟以凝殷勤地伸出手指头在手机屏幕上指指点点、滑动。
“我本来想删掉他的，但他是学长，在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就还没有删。他明年毕业，等他毕业，我就删掉他了。”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霍行深动作利落，直接帮她把瞿明杰删了。
孟以凝：“……”
删掉瞿明杰后，页面回到最近联系一栏。
霍行深看见自己一家的号，都是昨天才添加她为好友，她目前还没有给他们改备注。
“霍先生，你这就把人删了啊？”
“舍不得？”
“没有！绝对没有！”
孟以凝就是担心，开学后瞿明杰可能要来质问她为什么把他删了。不过她已经在视频里说了结婚的事，想来瞿明杰应该会明白。但回想视频中断之前瞿明杰的反应，孟以凝有理由怀疑他就是死缠烂打型的男人……
“我刚刚没看错的话，你给他的分组是——待删？”霍行深好奇，但面上丝毫不显，依然平静如常，没什么情绪起伏。
孟以凝愣了一下，点点头，邀功似的强调说：“所以我才说我早就想删了他，不是骗你的。”
霍行深轻笑一声，满意地抚摸她的脑袋，淡然问道：“这里面还有几个待删？”
孟以凝一时也不太记得，拿过手机找标签分组看一眼，迅速回答道：“还有十四个。”
霍行深接着淡然问道：“都是男的？”
“……”
孟以凝根本不用一个个点进去看性别，梗着脖子，抿紧红唇不大好意思点了点头，小声道：“是男的。”
霍行深睨着低眉顺眼的她，依然耐心十足，淡然问道：“都准备留着什么时候删？”
孟以凝还是很会见风使舵的，她立刻着手操作，道：“现在就删，现在就删。”
对于她的态度，霍行深实在挑不出刺，只是忽然想起来，那一天晚上，是她主动提起要加他为好友。
这十五个待删的男人，该不会也是她主动添加好友的？
想到这，他的眸光暗了下来。
“孟以凝，删得累么？”
男人低沉的声音自头顶落下，孟以凝没细想，摇头道：“不累啊。”
氛围寂静几秒，孟以凝恍然，缓缓抬头，对上霍行深漆黑深邃的暗眸，从中窥出古怪意味。
——删得累么？
这不是在阴阳怪气这是什么？
没等孟以凝改口，霍行深淡淡一笑，“看来你还挺享受。”
“……”
孟以凝加快速度把人删干净后，深吸一口气道：“霍先生，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随便加人。”
霍行深脸色一沉，“这些货色还真是你主动加的？”
“？”孟以凝睁大眼睛，矢口否认，“不是，当然不是！我怎么会主动加他们？都、都是同学，虽然不熟，但他们来加我，我就、就只能同意，然后就把他们放在这个分组了，发朋友圈都是屏蔽他们的。”
她急忙解释，就怕他不相信，小脸上眸光怯怯，看起来无辜又无助。
“你相信我……”
霍行深算是听出来了，她为人被动，不会当面拒绝。
难怪那天要拒绝他，还得哭成那个样子。
他抬手将她散落的几缕发丝拨到耳后，轻声道：“那除了我，你还主动加过哪个……男人？”
孟以凝谨慎地在心里分析他的话，也认真地回想了一会儿。
她真心要主动添加对方为好友的男人，第一个当然是霍浅彻，她心心念念多年的哥哥，她憧憬多年的梦。
时至今日她也成功添加他为好友了，不过这是霍行深授意的。
把霍浅彻排除掉，自然而然，就只剩下一个人。
孟以凝于是摇摇头，说：“霍先生，只有你。”
-
下楼时，孟以凝稚嫩的脸颊透着红粉，无措的贝齿轻咬下唇，依然不能掩盖柔唇的红肿。
她的唇齿间，还有挥之不去的不属于她自己的气息，滚烫、炽烈，带着强悍的占有欲。
舌尖还在发麻。
她心不在焉，低垂着脑袋，木然地走下敞亮的大理石台阶。
脑海里一遍遍飘着男人的低语。
“孟以凝，我相信你。”
他语气温柔，酿造出缱绻氛围，却又话锋一转——
“不过，跟不三不四的男人视频通话这件事，别以为解释得快就可以浑水摸鱼，糊弄过去。”
旖旎骤散，孟以凝不寒而栗。
成年人的无师自通能力，忽然叫她害怕天黑以后。
她只剩下十几个小时可以喘喘气，之后入夜，她会被那个外表像冷玉雕琢的谦谦君子、冷漠疏离的高岭之花，实则是斯文败类的男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一想，她的双腿就忍不住打颤发软。
……
客厅里，来了四个女人。一个年长些，但保养得当，穿着简单大方，韵味独特，正是来给孟以凝量身的资深裁缝。另外三个年轻些的，是她带来的秘书和助理。
孟以凝已经没有心思结识对方了，她低着头，咬着唇，一心要藏起被过度索吻后的意乱情迷。
她甚至不想出声，不然别人会格外注意她的眼睛、嘴唇——下楼前她用手机当镜子，匆匆一瞥，自己都被里面的人的神态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么迷离啊？
不就是被霍行深压在沙发上吻了几分钟吗？怎么会这么顶不住？过去数小时面不改色对着一丝不挂的真人画人体时的沉稳心态都去哪里了？
孟以凝想不明白，只能弱弱地回味婚前和霍行深的寥寥几次见面。
那时他冷漠，目空一切，一身拒人千里的疏离气质，无欲无求。
给人一种幻觉，和他结婚，应当是会从此过上相敬如宾的生活，平静、安宁。
沉浸在幻觉里，孟以凝稀里糊涂被手脚麻利的裁缝量完身。
对方确定好一串数据后，利落地收拾东西离开。
孟以凝还没回神。
黄英去送客。
霍行深端坐沙发上，看着从刚才就像具行尸走肉的孟以凝，一时迟疑。
他把人吓傻了？
不至于，而且她本来就是个傻子。
“孟以凝。”他叫了她一声。
孟以凝大梦初醒，茫然四顾，“人呢？”
“过来。”
孟以凝心下一颤，不得不接受转眼之间，就又剩下她和霍行深两人独处的事实。
她挪着沉重的脚步走近他，垂在身侧的小手被他握住，一拉，她跌进他的怀里，熟悉的清幽檀木香将她笼罩。
“黄、黄姨会看见的……”孟以凝心惊胆战地压着声音说。
霍行深一眨眼，长臂一圈，禁锢她纤细的腰身，幽幽问道：“她会看见什么？”
“看见……”孟以凝难以启齿，好不容易消散了情欲之色的小脸又泛起薄红，“看见……”
“嗯？”霍行深眉目清隽，坦然中微有疑惑，仿佛真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
孟以凝比不得这男人脸皮厚，她干脆埋头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娇嗔道：“我不和你说了。”
霍行深忍俊不禁，低声道：“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孟以凝不回答，他接着轻飘飘问：“这么迫不及待？”
“！”孟以凝脊背一僵，浑圆的脑袋抵着他的胸膛摇晃好几下。
像个钝钝的小电钻，要钻进他心里去。
“霍先生，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没什么事，不用去。”
“……那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啊？”孟以凝现在只想离他远一点，能远一点是一点。
“放开你？”霍行深眸光渐沉。
“我……我还有工作，我得画图，收了别人定金的。”
霍行深轻挑眉梢，原来她还有工作。
打杂不成，她就去画图了。
“不能午餐后再画？”霍行深有意无意绕着她的发丝把玩，正是享受的时候，没想让怀里一空。
闻言，孟以凝眨眨眼，听出来一个意思。
霍行深不阻止她工作了。
她笑逐颜开点点头，呼吸之间满是令人沉静的檀木香。
……
送完客，黄英经过客厅，一眼看见向来不苟言笑的霍行深抱着女孩垂眸浅笑，原本隽冷的神情在此刻有说不出的柔和。
日光照拂，这对新婚燕尔之间的亲昵、浪漫、甜蜜，就像无处不在的阳光洒落在这栋豪宅的每一个角落，羡煞旁人。